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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深切体会她的懊恼。
每个人都经历过这样的过程。
相模,你还太嫩了,我早已接受过这个历程的洗礼。
这跟我跷课不去学校,独自在路上闲晃,结果被人发现向学校通报的经历,如出一辙。
自我意识膨胀到临界点,最后爆发,然后渴望别人看见那样的自己——现在的相模正是当时的我。
因此,我很了解。
我很了解她想做什么,又希望别人怎么做。
不仅如此,我还了解她不希望别人怎么做。
相模,你远远落后我五年。
这种经历,我早在小学阶段便体验过。
我可以猜到她会去的地方。
失去容身之处者所希望的,是让别人为自己找出容身之处。既然自己的双眼无法找出答案,只能请人指引出答案。
我接下来要做的,是把可能的地方放入脑海中的地图过滤。
相模希望大家到处奔波,把自己找出来,所以一定还在校内,而且会在很醒目的地方。照这样推论,她不会躲在某间空教室,或是把自己锁进什么地方。
还有一点,她应该会选择可以独处的地方。要是混在一群人之中,大家可是会真的找不到她。既然相模已经认清自己没有价值,自然会明白处在人群里的话,将使自己更没有存在感。
现在可以归纳出,相模不会在用正常方法去不了的地方;再从心理层面思考,她不会在距离这里太远的地方。
好,现在的问题是,她究竟会在哪里?
目前仍有过多可能的答案,我还需要更多立证、反证用的资讯。
说到自我意识爆发,除了我自己,还有另一个活生生的案例。
我拿出手机,寻找脑海浮现的人选。
直接开启最后的通话记录即可找到人,哀哉,比企谷!
『是我。』
NO CALL NO TIME(注89 改自壁ユカコ的小说《NO CALL NO LIFE》。),铃声几乎没响便接通,材木座真不简单。他果然找不到事情可做,只好玩起手机。尽管我很想赞许他,无奈现在时间紧迫,所以我直接切入正题。
「材木座,你平常一个人在学校里的时候,都会去什么地方?」
『怎么劈头就问我这种问题?咳嗯,我总是把自己切换至休眠模式。』
「快点回答,我在赶时间!」
『……你是认真的吗?』
「啧,我要挂电话啰。」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拜托不要挂!保健室或阳台,图书馆也很常去!还有特别大楼的屋顶!』
保健室里有其他人,阳台则是全部班级共用,图书馆已经上锁,不可能进到里面……所以,会在特别大楼的屋顶吗……
『至于其他没有人的地方,还包括新大楼跟社团大楼间的空地。那里晒不到太阳,凉爽又安静,要想聚精会种是最适合的场所……对了,你在找什么人吗?』
「是啊,我在找执委会主委。」
『喔,是早上在台上致词的那个女性吗?看来我的力量要派上用场了……』
「你愿意帮忙吗?」
『真没办法。你要我找哪里?』
「新大楼那里拜托你。谢啦!爱你喔,材木座!」
『嗯,我也爱你喔!』
「恶心死了!住口!」
我怒挂电话。
如果是在屋顶,我想到一个可能性。
我全速往自己的教室冲刺。在没有什么人的走廊上奔跑,过瘾度不下于操场。
不过,走廊上没有什么人,也代表我要找的人物不在的可能性增加。
拜托,一定要在啊……我一边祈祷一边奔上楼梯,结果幸运的事情发生了,就在教室门口前,有个人坐在摺叠椅上。
留着一头黑中带青的长发、绑着马尾的少女,正摆着臭脸翘起长腿,佣懒地从走廊窗户望向外面。
我尽可能调整紊乱的呼吸,对她开口。
「川崎……」
「为什么喘成那样……你不是有执委会的工作吗?」
现在不是跟她解释这些的时候。
「你之前去过屋顶对吧?」
「啊?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快告诉我!」
时间已经非常紧迫,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口气跟着急躁起来。
「用、用不着那么生气吧……」
川崎突然变得不知所措,眼眶几乎要泛出泪水。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让自己恢复平静。
「我没有在生气,现在正是为了执委会的事情在赶时间。」
「那、那就好……」
川崎松一口气。原来她这么软弱,真是想不到……啊,不对不对,要赶快问她屋顶的事。
「好啦,之前你不是去过屋顶吗?那里要怎么上去?」
「你记得真清楚……」
她害羞地看我,轻声低哺,语气中带有怀念。
不是说老子在赶时间吗——这句话大概反映在我的表情上,她连忙回到原本的话题。
「是、是从中央楼梯上到屋顶的门。那里的锁是坏的,不少女生都知道。」
原来如此……那么,如果相模知道这一点,也非常理所当然。而且,这符合「其他人同样知道」的条件。
不管怎样,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犹豫,校舍屋顶正是相模最有可能去的地方。
「那里怎么了吗?」
川崎回答后,见我沉默下来,疑惑地问道。不过在跟她解释之前,我的脚便已先动作。
等一下,不管再怎么赶时间,总该跟对方道谢。
「多谢啦!爱你喔,川崎!」
我抛下这句话,全速冲刺。
转过转角时,后面传来一阵高分贝的尖叫。
× × ×
通往屋顶的楼梯被大家用来放置校庆活动的道具,所以我没有办法轻轻松松爬上去,好在其间留有供人通行的缝隙。
狭窄的缝隙八成就是相模走过的路。随着我逐步拾级而上,她在屋顶的感觉也更强烈。
相模一定很希望像雪之下和由比滨那样,受到大家认同、追求与依赖。
因此,她很快地为自己加上头街。
她想透过「主任委员」的标签,使自己变得更有价值,藉以给其他人贴标签、对他们颐指气使,确认自己优越的地位。
相模口中的「成长」,正是这样的事物。
然而,真正的成长根本不是如此。
少把家家酒程度的改变说是什么「成长」好欺骗自己。
我才不会把安逸的改变,和妥协到最后所剩下不成原样的东西称之为「成长」,也不愿将看开一切后的末路说成「长大成人」自我欺骗。
人们怎么可能在一朝一夕或是短短几个月内产生戏剧性的改变?这又不是在演变形金刚。
要是想变成什么样子,便能变成什么样子,现在的我才不会是这样。
要别人改变、要自己改变,非改变不可、真的改变了——通通都是谎言。
为什么大家总是那么轻易地接受自己是错的?为什么要否定过去的自己?为什么不能认同此时此刻的自己?为什么如果是未来的自己又值得去相信?
既然无法认同过去最差劲的自己,也无法认同现在处于最底层的自己,难道有资格在未来的某一天认同其他人?否定在此之前的自己,难道还有办法肯定将来的自己?
不要以为抹消过去、重新来过,即可产生什么改变。
自始至终执着于头衔,催眠自己受到众人认同,陶醉在当下的境遇,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重要人物,受限于自我设下的规则,一旦没人提点便觉得自己的世界好像失落了一般——少把那些状态跟成长画上等号!
根本不需要改变,维持现在的自己即可——为什么这样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越接近楼梯尽头,堆放的道具和材料就越来越少。
终于来到空旷的平台。
这扇门的另一端,只有死路一条。
躲猫猫结束了。
× × ×
如同川崎所说,这里的锁是坏的。我拿起门上的挂锁拨弄一下。如果把锁扣上,外表的确很像上了锁,但只要用力扯一下,便能立刻松开,由此可见要闯到屋顶上,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我打开年代有些久远、已经关不太紧的门扉,发出响亮的「叽」一声。
一阵风吹过,蓝天在我眼前扩展开来。
来到校舍最高处,跟天空的距离应该更近才是,不过由于附近没有可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