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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敛了心思,不再多想。
霍光也没有在意——这本就是他们之间一贯的交流方式——立即将心思放到他所说的事情上。思忖了一下,恭敬地询问:“不知陛下见了哪三位家人子?她们又说了什么?”
刘弗陵心中暗叹——霍光的小心谨慎也容不得他起亲近之心啊!
虽然知道霍光不会不清楚自己的行止。但是,对方如此表示。刘弗陵也不能明说,只能微微一笑:“那三个家人子是今年才选入宫地。很有意思,她们的名姓……朕记得却有些对不上号,待会儿让掖庭署将记录送给大将军一阅就是。让朕难以安寝的却是她们所说地事情。”
说到这儿,刘弗陵停了一下,霍光立刻接口,道:“陛下请讲。”
刘弗陵斟酌了一下,随即想到,霍光必会遣人再问她们,倒也不必特别为她们遮掩什么,但将自己想了两天两夜的东西说了出来:“她们都是中家人子,家中本当是生计无忧,但是,去年,她们的家人得罪了当地均输长,那人以均输之名,要求她们的家人供应当地并不生产地……白……白越……?”少年天子虽然聪颖勤学,但是,还没有到熟知四海特产的地步,因此,刘弗陵迟疑了很久才不甚确定地说了“白越”两字。
霍光了然,思忖片刻后,点头:“地确是白越,臣记得是越地特产的布,颜色漂得很白,宫中不常用白色,陛下恐怕还不曾见过。”
秦失其鹿,群雄逐之,高帝立汉,天下凋敝,百废待兴,自高帝下,孝惠、高后乃至文、景,皆务在养民,不曾理会稽古礼文之类地琐事,定鼎近百年,典章制度仍承秦制。秦尚水德,以十月为岁首,数用六,色尚黑,汉宫之中自然也尚黑。太初元年,逢十一月是甲子朔旦,先帝即从公孙卿、壶遂、司马迁等人之请,改正朔,立新制,以正月为岁首,数用五,色尚黄,又定官名,协音律,定宗庙百官之仪,以为典常,垂之后不是汉宫中常用地颜色,更何况,白越再好也只是布,先帝性喜奢华,丝帛锦绣还常觉不足,岂会看得上粗糙的白越?
刘弗陵不由就皱眉:“大将军是说白越只产于越?”做了五年天子,越在哪里,他还是知道的。
天子的意思已不必再说得更明白了。
霍光点头,起身谢罪:“若此事属实,有此害民之吏,臣之罪!”
刘弗陵看了一会儿,还是伸手虚抬一下,对霍光道:“百石之吏,岂是将军所察?将军且坐。”
霍光谢礼后重新落座,随即很诚恳地对天子道:“此事不知陛下意欲如何?”
刘弗陵一愣:“……自然是按律行事。”
霍光很爽快地应诺,随即便问起天子近日所学,刘弗陵也一一作答,谈了一会儿,霍光便以皇帝应当休息为由请退离开。
看着霍光离开,刘弗陵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见金赏上前侍奉。便低声道:“赏……朕怎么觉得有些不对……”
十三岁的天子看着敞开的殿门,心中越发觉得不安。
金赏闻言便是一愣:“大将军不同意陛下之见?”
刘弗陵一拍面几的漆几,恍然大悟:“我还没提重议均输的事情!”
金赏讶然,刘弗陵也明白自己为何觉得不安了:“赏,大将军根本没有追问这件事……对朕的话也是一一应诺……我都糊涂了……”
金赏不由叹息,一边思忖,一边安慰少年天子:“陛下不必多虑。大将军答应查证此事了吗?”
刘弗陵点头:“他答应按律行事。自是要查证地。”金赏不由笑道:“这便对了。只要朝廷查此事,想来便自会有人提及此事的。”
“为何?”刘弗陵不解。
金赏笑得更加灿烂:“陛下忘了自己下的诏书了?郡国所举的贤良、文学已陆续抵达长安,那些人岂会坐视不
刘弗陵不禁抚额失笑,总算是不再担心了。
“事情已妥,陛下可以休息了吧?”金赏的笑容微敛,轻声催促,眼中是未曾掩饰的担忧,“若是陛下的状况再无好转。臣只能逾越上告大将
刘弗陵不由苦笑,缓缓放下捂着额头地右手,与左手一起抵在黑色地漆几边缘。黑漆的映衬下。天子双手的白皙肌肤竟隐隐显得有些透明。
“朕会保重的……”
少年天子轻声言道,向自己的近臣,也是知交……保
走出骀荡宫,霍光不由又停步转身。望着深深的宫殿重门出神。
“大将军?”一直在宫外等候的张安世见霍光这般站着不动,只能上前寻问。
霍光回神。皱着眉若有所思地问道:“子孺最近见过陛下吗?”
张安世一愣,摇头:“陛下从未召见我。”
——天子未曾亲政。除了岁首正旦,连大朝也不行。他岂能有幸得瞻天颜?
——他只是光禄勋,虽然位高权重,但是,毕竟不是先帝顾命的辅政之臣。
霍光沉吟了一会儿,轻轻颌首,示意张安世随自己离
张安世不是多话地人,虽然困惑,但是,一路上始终不曾开口询问。
一行人一直走到神明台附近,将入飞阁辇道时,霍光忽然开口:“让掖庭令带彤簿来见我!”
张安世一愣,随即便示意身边的一个郎卫速去召掖庭令。
“大将军!大将军!大将军!……”一迭声的呼唤由远及近,让霍光一行不得不停下。
看清来者,张安世不由挑眉轻笑:“是大长秋。”
霍光也认出了来者,自然明白张安世为何而笑。
——看来是皇后有事找他。
想到这一点,霍光反而没有笑,甚至还微微皱眉。
见他如此,张安世也敛了笑容,略一思忖便明白过来——上官皇后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突兀地召见外戚,自然也没有这般着急召见大将军地先例。
大长秋或用士人,或用中人,因为皇后年幼,避忌要少一些,同时大长秋也要负担一定的师傅之责,因此,这位大长秋是太学出身的士人,已近花甲之年。
被两名宦者扶着跑到霍光的辇车旁,年纪不小地大长秋气喘吁吁,好一会儿也没有缓过气来。
霍光事多,不愿耽搁,见状便干脆地问他:“可是皇后召我?”
大长秋虽然还不能说话,却是连连点头,霍光的眉头不禁皱得更紧了,不过,他没有拒绝,而是吩咐挽辇之人调转车头,前往诣宫。
靠人力拉挽地辇车行得不快,这样走了一会儿,大长秋总算了缓了过来,霍光这才问道:“皇后为何召见?”
大长秋没有答话,而是抬眼看向张安世。
张安世一个激灵明白过来——又是为了皇曾孙的事情!
想到这点,他也只能苦笑着望向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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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责任与意义
霍光是知道兮君抱恙的,但是,他并没有亲自去探望,也没有让夫人前去——兮君并不喜欢现在的那位博陆侯夫人,霍光无意勉强,因此,博陆侯夫人甚至没有通籍建章宫——而是派了长史任宣前去问候,同时让太医令每日报告皇后的病况。
看到又清瘦许多的外孙女,霍光不由有些内疚,关切地责备他:“大病初愈便应该好好休养,有事便让宫人传话,便是要见我,也不必这么耗神?”
虽然只有一名长御陪伴,但是,兮君不是在自己的寝殿见外祖父,而是在前殿明间,两者的距离可不近。
兮君抿了抿唇,微笑:“不耗神的,大父。”
霍光微微扬眉,无奈轻笑,目光一转,看向站在皇后身边的倚华,意味复杂。
兮君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外祖父的眼睛,因此,之前便拿定了主意,此时,顺着外祖父的视线看了倚华一眼,便轻声道:“其实麻烦外祖父跑这一趟……是因为长御告诉我一件事……”
霍光稍感惊讶,但是,随即便为外孙女的坦白而深感欣喜。拈了拈胡须,他也很坦然地道:“皇后是说曾孙的事情?”
曾孙这个名称,兮君并不陌生,宫中很多人都是这样称呼刘病已的,但是,不知为何,听到霍光这样说,兮君忽然觉得很刺耳。于是,她说:“对。那人是先帝地曾孙,名病已。”
——年幼的女孩很认真地将“刘病已”与“皇曾孙”做了区别。
霍光没有错过外孙女地小动作,但是,他只是微微皱眉,并没有打断外孙女的陈述。
“……长御说。他擅自跑来诣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