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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上,年瑾玉正因为被架在安全区域不得近前而气得直跺脚,眼泪一串一串泉涌似的往外冒。他拿出主人的脾气威逼利诱责骂,奈何刘叔奉命办事,十分固执,他自己那点小力气又根本挣脱不得两个仆人的辖制。眼看着关着大哥的那间房间的窗户火苗乱窜,火星四溅,墙体被烧得焦黑,他的心痛得仿佛被放进油锅里炙烤,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死了!
大哥还在里面,大哥现在得有多疼多害怕啊,为什么自己却在这里苟安?
他不愿意这样,哪怕跟大哥抱在一块儿死掉也是好的啊!
几个仆人心惊胆战,躲躲闪闪地跑进小洋楼,不一会便出来了,似乎没找着,又进去了,反反复复。年瑾玉在一旁看着,恨得牙龈都咬出了血!
混蛋,混蛋!这么胆小怕事,干脆全滚开,让他自己进去啊!
等到后半夜,火势变得凶险万分,二楼的火力积蓄到了极点,甚至发生了一起短促的大爆炸,那摧枯拉朽的破坏力,真正是造物主的愤怒,这下更是谁也不敢进去。
年瑾玉被强行箍在一边,不允许参加救险。他眼睁睁地看着二楼东北角变成黑糊糊一片,房子支架□|露在外,而火势狰狞依旧。他的嗓子已经喊哑了,只剩下眼泪还在不要命地往下流淌,气息都弱了,只是茫然地轻声重复着:“大哥······大哥······”
他想,都怪他把大哥骗过来,都怪他把大哥反锁在房间里,都怪他。如果今晚他没有出去,还像之前那样跟大哥一起盖被子就好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绝望了。
直到天际发白,旭日初升,烧了一夜的大火似乎总算尽兴,慢慢弱了下来。整幢豪华精致的小洋楼此时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支离破碎。举目望去,整个柳州城亦是千疮百孔,满目疮痍,许多庭院洋楼,宗庙园林皆已尽焚毁于大火之中。满城都是凄惨的呻|吟和痛哭。还有多处的火势仍在抢救。
乱世,天灾,人祸,不得安生。
刘叔望着这么副惨状,微微叹了口气。这时候就不用担心少爷的安全了。年瑾玉有气无力地挣了挣,便挣脱出来。他腿软似的踉跄了一下,刘叔想要去搀扶他,却被他头也不回地打开。
刘叔还是不放心:“少爷,现在怕还不好进去,老奴担心房子的骨架都烧断了,早晚要塌!你不为自己想,也为夫人想想。”
年瑾玉充耳不闻,摇摇晃晃地走出几步,步履维艰地摸索着找到了小洋楼面目全非的入口,钻了进去。
当初贪图华丽,挑的是镶金镀银的铜楼梯,如今经过一夜炙烤,那华丽早已尽数剥落,一条摩登洋梯活活烧成了一段火炭路。一段考验和折磨。
然而没有选择,因为走楼梯是抵达二楼的最快方法。他现在只想找回大哥,哪怕见上一面也是好的。
房间里一团乌烟瘴气,墙壁索黑,玻璃破碎,家具散乱残缺,空气里充斥着浓重的烧焦味,能将人活活窒息死。
年瑾玉失魂落魄地环顾了四周一圈,末了神情木然地走到一处尚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他怔怔地盯着地上的一点看,眼睛却是干涸得流不出泪来,脑子里也是空荡荡的。
他想到自己也许是乐极生悲了,昨天还在嘲笑陆冬青死于非命,现在倒好,轮到他了。生不如死,还不如像陆冬青那样干脆也死掉的好呢!
年瑾玉抹了一把眼睛,神情颓然地跪到地上开始翻找。那些烧得焦黑的家具碎片还在往外腾腾冒着浓烟,但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只像只小狗刨土似的拼命地往下刨往下挖。这边没找着,就爬到另一堆继续找,一直找。
可是翻遍了整个房间,他还是一无所获。人死尚有灰烬,不能一无所有啊!
他怔愣愣地看着自己沾满乌黑黏稠灰土,被烫得肿胀的手指,视线慢慢一转,钉在另一侧楼下的小河上。
他心力憔悴,手掌刺痛,然而忽然生出的念头使他咬牙憋着一口气,扶着墙壁站起身。他慢慢走到窗前,扶着窗棂往下望。那么高的楼,那么深的河,可能吗?突然发生的大火,仓促下的逃命,可能吗?
年瑾玉的心里模模糊糊的,升起了一丝渺茫的希望。
而另一处,护城河河边上,沈出云面无表情地拧好鱼线转轮,架起竿架,一抛鱼勾,开始钓鱼。
79、愿者上钩
济南的5月;风和日丽;气候适宜。只是日夜温差较大,特别是这样走在赤霞区的深山老林中;一入夜;那气温便从早晨的北方夏天瞬间一直线下跌到了南方秋天。
入夜,大队人马便在原地扎营休息,开始张罗晚饭。
沈出云布置完巡逻值班的人手;便朝着坐在篝火前的男人走了过去。
靳青河正百无聊赖地盯着跳跃的火舌看,冷不防一件黑大氅迎面敞开;罩在他的肩膀上。
沈出云挨着他坐了下来;把他的手抓过来握住了:“冷吗?”
靳青河看了他一眼:“不冷;谢谢。”
沈出云支手托腮失神地望着他的侧脸,忽然说道:“我们以前不是还一起喜欢过冬青吗?没想到现在,冬青做了汉奸,我们反倒成了一对儿。”
靳青河低着头,拿着一根树枝撩拨火堆。
沈出云自顾自地说道:“我要去柳州之前,冬青来旅馆找过我一次。他看起来状态很不好,他说他最恨汉奸,却偏偏身不由己的做了那么久的汉奸,还骗着他的学生一起做。前几天他才刚刚知道,他当初的家道中落,双亲离世都是有原因的。他们家是书香门第,家里有一副传家宝,是乾隆帝年间太祖父中第皇帝赏赐的。就是这副画给他们招来了瘟神。”沈出云看着火堆,无限惆怅地道:“嘿,没想到那瘟神就是他最敬爱的叔父!”
靳青河拿着树枝划动的手顿了一下。
“他叔父娶了个日本婆娘,为了升官发财,把他家那副传家宝说了出去。偏巧那个福田中将是个自诩高雅的货色,就联合着他叔父把他家的传家宝强买强卖了。估计是起了争执还是失手什么的,就一把火把哥哥嫂子连着后院一起烧了。可笑的是冬青还不知道,还在他手底下给他兢兢业业地做事。讽刺啊讽刺!”
靳青河听到这里,心里也有些替陆冬青难过不值了。他当初在车站跟陆冬青是不欢而散的,陆冬青没有乘机让警察将他抓起来顶替了杀害张汉奸的罪,他总想着至少他没有坏尽,但也只是如此而已,他对陆冬青此人秉持的一向是敬而远之的态度。只因为这书生心高气傲,满腹心计,他对这种人最是抗拒。但是,假如他没有做汉奸叛徒,他对他是没什么太大意见的。
“陆冬青现在在做什么?”靳青河问道。
沈出云一摊手:“我在报纸上看到报道,他叔父在家里被革命乱党一枪毙命,该死的革命党还放了一把火把他的宅子烧成灰。警察在屋子里找到两具烧焦的尸体,由尸体身上的服饰推测大概就是他们叔侄俩了。可是,嘿,我来柳州的时候还在车站看到一个背影跟他很相像的人,你说有意思不?”
沈出云跟陆冬青是多年的好友了,可以说,就是陆冬青化成灰他也认得。
靳青河不置可否。他心里只希望陆冬青能够变回以前在万成县的那个陆书生,这于人于己都是好的。
原来那日靳青河借着蒺藜河水遁后,便在一片黑漆漆的河底摸索着往与年宅相反方向的郊外游去。也不辨具体方位,等到实在胸腔氧气即将耗尽时,他发现自己的手臂被什么柔韧的丝线缠住了。拽了几下,没拽开。这可真要人命!赶忙一扎子浮出水面。
然后他对上了沈出云近在咫尺的脸。
沈出云自与他一别后,到柳州已近一个多月了,只去过一次年宅,见到年瑾玉,感觉很陌生,又因为心里有愧,感觉分外别扭,所以只在前厅坐了片刻便告辞了,当时靳青河正被关在房间里。如此在柳州城里游手好闲地玩了个把月,他心里实在空虚得很。他父亲因为投靠了国民革命军,所以此次北伐他被勒令要留守后方养精蓄锐,这真是能把他活活憋死。他心里并不与国民革命军一条心,对蒋|介石的对其他派系要“统一中国”,对入侵者要“顾全大局,不许抵抗”政策十分不满。奈何父命难违。他左思右想,干脆闲下心来做了甩手掌柜。只是暗暗把蒋光头祖上每天问候一遍。因为实在无所事事,所以他分外的生出点闲心,今夜突发奇想要到郊外钓鱼。正因着这份闲心,让他避开了今夜柳州城内的大火,免于参合城内的人仰马翻。
正钓得昏昏欲睡,忽然鱼线在水底被大力地扯了一下,他立即惊醒!
用力一拉,没拉动。这就有意思了,敢情还是条大鱼。沈出云的热血之魂瞬间燃烧起来,男子汉大丈夫,拼了!他将鱼线往脚下一踩,俯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