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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臻笑著把药递给他:「每年都犯病,你不会厌烦麽?能根治总是好的。何况大哥也不是请不起大夫,何不让你少受点苦呢?」
小柳哭笑不得:「就是有点咳……咳咳,咳嗽而已,没别的不舒服了,久了就能习惯。」
「还说习惯!一句话说下来断断续续的,好受麽?而且,你不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模样,人也瘦了,脸色也差了。」毓臻习惯地揉了揉小柳的头。
小柳抿了唇,埋头喝药,不再说话。
又是这样的动作。要是自己不吃药,或者再反驳几句,说不定就连「乖,听话」这样的话都会蹦出来了。
自己身体不好,在他眼里看来,就变成了某个人的替代品,是该好好宠著,护著的。
小柳暗自一笑,也是福气吧?
两人相对无言地坐了一阵,小柳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突然道:「对了,大哥,我听府里的人说,这几天皇上出宫去了,是真的麽?这样好麽?皇上不留在宫里,跑到那麽远的地方去,好麽?」
毓臻却是一怔:「你哪里听说的?」
小柳也怔了:「大哥不知道?」
「好一阵子没上朝,不清楚。只听说是罢朝一月,倒没听说过皇上出巡的事。何况,之前也没看见有在准备。」
小柳彻底地愣住了:「大哥,不是出巡,是私访,宫里前两天不是有给府里报信麽?说是皇上要去淮州。」
小柳话音刚落,毓臻几乎是反射地哼了一声,吓了小柳一跳。小柳不解地看著他,半晌才见毓臻回过神来,抱歉地笑了笑。
「大哥?」
毓臻摇摇头:「没什麽,就是觉得可笑。」
「可笑?」小柳不懂了,「我说了可笑的话?」
毓臻还是摇头,柔声道:「不是你,只是觉得有人真是很可笑。下了令还不安心,非要亲自去才罢休。」
「大哥是说……皇上?」小柳听出矛头来了。
毓臻没有回答,只是问:「小柳,要是有一天,大哥可能会威胁到你,你会杀了大哥麽?」
「当然不会!大哥一天是小柳的大哥,就永远都是大哥,就算大哥要小柳的命,小柳也不会伤害大哥的。」小柳想也不想便道,显然是被毓臻的问题吓住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问,「大哥为什麽这样问?」
「没什麽,你休息吧。」毓臻笑著拍了拍小柳的头,「只是有人,却狠心得很。」
小柳张了张口,想要再问,一抬头却看到毓臻眼里深处掠过浅浅的失望,心中一惊,干咳了两声,住了嘴。
毓臻似是没看到小柳的异样,沈默著坐了一阵,突然刷地站了起来。
「大哥?」小柳又是一愣。
毓臻这才回过神来,掩饰一笑,道:「这几天大哥可能要出一趟远门,府里的事都会交代好,你有需要,尽管吩咐下人,要是有急事,也可以让管家传信给我。还有,身体不舒服要说,药一定要吃,知道麽?」
小柳听他说下来,不禁笑了:「知道了。大哥你放心,小柳会照顾自己的。你不必挂心,」迟疑了一下,小柳终於忍不住补上一句,「也别冲撞了皇上……他,毕竟是皇上。」
毓臻脸上一窘,只当作没听见,干咳一声转身离去:「你好好休息吧。」
淮州地处南方,离盛京千里,毓臻却只用了三天时间,换了两匹快马,日夜兼程地赶到了。
淮州知府在听清他的来意後,顿时软倒在地。天子微服私访,到了淮州,按路程算也该到了三天了,他却始终不知道,以後要是追究起来……
毓臻一看这阵势,就知道凤殇不在州府之内了。
他还记得凤殇的那道密旨,只道他是下给淮州知府的,所以一进城便直奔州府而来,哪知道一问之下才发现完全猜错了,一时间,他也不禁愣在了当场。
「王爷?」淮州知府见他站在那儿不说话,以为他是生气了,更是惊惶,颤著声叫了一句。
毓臻摆了摆手,只是站在那儿想著,好一阵,突然抬头问:「淮州的驻军,不是你在管吧?」
淮州知府一时愕然,只是点头:「本来是归州府管的,但是自皇上登基以来,就由皇上派来的人掌管,跟州府完全脱离关系了。」
毓臻却像是松了口气地笑了出来。还好,没忘掉。
当初淮州军还归州府掌管,淮州知府被陷害,还是怜更给救回来的,由此可见,这淮州军里,必定有凤殇的亲信。只是他本以为是淮州知府,哪知道却是另有其人。
「王爷?」见毓臻松了口气,惴惴不安的淮州知府自然也跟著松了口气,又问了一声。
毓臻挥手:「你回去吧,就当本王今天没有来过,安分做好自己的事,就够了。皇上那里你也不用费心去猜,不是冲著你来,你没做亏心事,自然也不会有惩罚落到你头上去。」
「王爷说的是。」淮州知府连连点头,见毓臻毫不迟疑地拨转马头就走,一会儿就不见了影踪,这才慢慢地站起来,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淮州自古便是军事要地,淮州驻军担负著南方一线的屏障重任。现在天下归一,这屏障的作用自然也没有了,但毕竟是个敏感的地方,驻扎的军队一时解散也足以乱了民心。
所以凤殇登基两年,淮州军一直留著,只是更多的分去了开荒造田,也逐步削减了人员,到这一年,只剩下大约一千兵将。
驻军统领叫安然,三十岁上下的青年,一脸沈稳,是凤殇亲自委任的。在他受命之前,朝中的人甚至不知道安然这个人的存在。
面对半夜三更出现在军营中的静王,安然倒也并不显得意外,甚至连淮州知府的那种惊惶失措都没有,只是微微挑了眉,正经八百地行了个礼,便吩咐下人给毓臻安排住处了。
「安将军,安顿之事暂且不急,本王有事要问你。」
安然不以为然,依旧让下人去准备,一边悠悠道:「王爷别急,有什麽事,安顿下来再问好了。反正王爷已经晚了一步,一时半刻的差别,不大。」
毓臻心中一下猛跳:「安将军的话是什麽意思?」
「王爷风尘仆仆来到淮州,可见是有急事。最近朝中安定,能有什麽急事让王爷如此?恐怕也就只有皇上微服私访一事吧?」安然淡淡地回答道。
「只是末将不明白,皇上是微服出宫的,为何王爷要千里迢迢地追来呢?」
安然一句话,让毓臻顿时愣在了当场,为什麽要追来?
他该是放心不下,怕怜更真的在淮州,怕凤殇真的狠下心来,杀了自己哥哥。
这本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心中浮起这一想法,又下意识地觉得不对。总有一抹不安,盈在心头,叫他不得安生。
「王爷?」安然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毓臻顿时回过神来,只道:「安将军不必管本王为什麽来。听安将军的意思,看来皇上确实是在这里了?」
安然似是叹了口气,随即便道:「两个时辰前还在。」
毓臻一惊,脱口便问:「那麽现在呢?回去了?」
安然摇头,小声道:「是安然没用,阻止不了皇上。」
「把话说清楚!」
安然吸了口气,道:「自皇上登基以来,淮州军就一直在暗地里搜查四散潜伏的前朝余孽。大约两个月前,皇上来了旨意,说淮州有凤临余孽,要加紧搜查,我们找了一个多月,才终於找到了对方的落脚点,於是传书上报。
「本是要按皇上之前的旨意,就地格杀,可是行动前却又收到了皇上的加急文书,说是会亲自来一趟,让我们暂时不要行动。结果……」
「结果?」
「结果皇上一到淮州,就将『格杀』改成了『劝降』。」安然连连摇头,「皇上从前是绝不会如此心软的。」
结果皇上一到淮州,就将「格杀」改成了「劝降」。
皇上从前是绝不会如此心软的。
毓臻坐在那儿,只是心中一片不堪。
安然自然不会懂,可是,毓臻自己明白。
凤殇是为了他,才改了主意。
在毓臻来看,自然恼凤殇太过狠心,但是在一个皇帝的考虑里,凤殇从来没有做错。
「那麽……」好一会,毓臻才勉强说出话来,「皇上现在在哪?」
安然眼色一暗:「皇上亲自去劝降了。」
毓臻一掌拍在桌子上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著安然:「你,你怎麽能让他去!」
安然脸色一变,沈声道:「皇上坚持要去,只带了二百人,还明令谁都不许私自跟去,要不是这样,王爷以为安然愿意留在这里枯等麽?
「这里是淮州,皇上要是出了事,担罪的就是淮州军。就算不管这个,当年永明太子有恩於安然,安然曾发誓此生效忠皇上,如今皇上有危险,王爷以为,安然被迫留在这里,心里会舒坦麽?」
安然一通话吼出来,半晌才一收敛,怏怏道了一句:「安然逾矩了,请王爷恕罪。」
毓臻看著他,半晌才僵硬地摇头:「是本王太冲动。那麽……皇上带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