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本是觉得且歌过分紧张他的母后,可是当看到前来禀报的暗影满身是血时,浅影帝心惊,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却只得沉下心气,厉声问道:“受伤了?”
暗影单膝跪在地上,一手还捂着汩汩出血的伤口,道:“主子,属下无能,甘愿请罚。”
“朕问的是你怎伤得如此?”浅影帝咬着牙压下心头的怒气,却不想如此的低吼倒吓得那暗影身影一晃。
“回主子,是属下等轻敌了,那人虽内力薄弱,武功招式却狠毒古怪,身上多处藏毒……属下几人都无法将其制服,欧阳天听到声响带领侍卫来援,属下等为避免暴露便退下了。另几人还暗中跟着。”
“中毒了?”
“歹人狠厉至极,亦知自身内力薄弱,出招必然夹毒,属下等防不胜防。”
“人呢?”
“往东南方向去了。”
说话间也不过一瞬功夫,浅影帝披上袍子便追了出去。东南方向,正是往月华殿的方向。
几个起跃之间,便在半途中发现宫中侍卫凌乱地散着,或倒或伤。竟也见浅且西。
浅且西走上前来,眼神慌乱:“父皇,七弟他……”
心都被揪起,却竭力试图镇定:“西儿,为何在此?”
浅且西低眉答道:“回父皇,天气太热,儿臣无法入眠,在外纳凉,父皇,七弟他……刺客原想劫持儿臣,是七弟救下了儿臣,七弟受了伤……父皇!七弟流了好多血……儿臣……”
“便回殿休息吧。”冷得可结冰的吩咐,话语中却是何故颤抖?
浅且西尚未来得及应下,对话的人却已不在。
月华殿却是一片静谧,似是未被惊扰,值守的暗影由黑暗中轻跳到他跟前,单膝跪着:“主子,刺客已逃往宫外。”
“小主呢?”
“小主仍在追着刺客。”
浅影帝两次扑空,心中早已烦躁异常,而今却只得小心探着夜无留下痕迹急切追去。
越过宫墙的时候,浅影帝突然想,这是且歌第一次出宫吧……心里蓦然冰凉,疼痛。
最后在一空旷的街道上寻到了浅且歌。
倒了一地的尸体,满地惊心的鲜血,腥气扑鼻,浅影帝站在几步外喊:“浅且歌。”声音颤抖得几乎发不准音调,恐惧像一张大网压下来,笼罩得人无法呼吸。
浅且歌在一片血腥中转过身来看他,月光下仍是精灵的模样,唤:“父皇。”声音轻得听不见,话音方落,人也摇晃着要倒下。
浅影帝所有感觉在此刻都置空,只知要上前抱住他的小孩。
小孩在他怀里,小小声地说:“父皇,且歌受伤会睡觉,父皇不要怕……”
浅影帝仔细检查也不见他哪处受伤,却见小孩昏过去的瞬间,胸前一团绿意也渐散去,白色的里衣顷刻便被鲜血染红……
赶来的暗影也只见夜无中毒躺在地上,而主子,失态地抱着流血不止的小主,眼神要吃人般可惧,声音却是撕裂低哑得几乎听不见,喊:“太医……”
这一晚,日耀殿无眠。
除了在太医院当值的刘太医,其他在家的各位太医也陆续被半夜敲门,“请”入宫中。
毒很快解了,各位太医却依旧战战兢兢放松不下。
因为血止不住,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伤口是极深极大的,血便一直汩汩地流着。饶是德高望重的老太医,饶是战场上习惯了血腥的欧阳天,看着那如泉眼般汩汩流血不断绝的伤口,亦是失了常态。
七殿下虽时常身患小疾,却从未有过这般的外伤,伤口实在古怪得紧——而皇上,已许久未曾如此发怒了……
老太医忐忑着向浅影帝禀报七殿下的伤势,面对着阴沉冷洌的皇上,老太医话语间仍是止不住摇头叹息。却不想还未禀报完,皇上径自转身走出内室。步伐迈得又急又快,见浅且西跪在外室,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浅影帝也并未细看,一脚狠狠地踢到浅且西的小腹上。显然是用了狠力的,浅且西闷哼一声,向后飞去很远,才重重砸在地上。
——浅且歌身上,仅有一道伤痕,是将浅且西救下的代价……
浅影帝似是怒极失了神智的模样,紧步上前,掐着浅且西的脖子将他压制在墙上,手上多用一分力便能将浅且西的脖掐断似的。浅且西嘴角挂血,呼吸困难,听到他的父皇低吼着:“浅且西,你听着……你给朕听着!听着!里头,里头浅且歌若是这般死去,你的母妃,你的妹妹,你钟爱的她们,你一心想着念着的她们!定然无法再活……懂么……”
最后一句的“懂么”语气轻得浅且西眼眶瞬间灼热,要掉下泪来。
他的父皇,他的这个父皇啊,从来没有对他们兄弟说过那么长那么长的话呢……竟是,在这般的情境下……
浅且西不知道为何想哭。那么多年仔细躲避悲伤,到了如今仍然还在装傻。
多少年了呢。多少年了呢。
“皇上,请赐母妃‘忘情’,允且西留在宫中,且西定会为木影君主效忠至死,绝无二心。”当年那个刻意展露才华的孩童已然长高长大,当年那个信誓旦旦的孩童已然把“效忠”二字刻入骨血,当年那个送母妃出宫的孩童已然心寂了许多年……
——竟是要这般死去么。死在他誓死效忠的人的手里么。
也好的。
可是浅且歌。且歌,你一定不能死一定不要死。
因为你是这样得到喜爱。
父皇是。四哥是。
我也是呢。
浅且西全身无力瘫倒在地上的时候,他的父皇似乎也是失了所有力气。
不再怒,也不再吼,甚至惯常的冷冽气势都不再。
“都退下吧。”那个帝王眼睛直直望着床上满身染血的人儿,疲倦地吩咐。
浅且西是被欧阳天抱出大殿的,不知为何,他越过欧阳天的肩头,远远看着那个空荡寂冷的大殿时,竟体会了父皇的那种疲倦。父皇,这些所有,真的仅是您的宠溺而已么?可是为何会如此疲倦呢?
浅且西小声地问:“欧阳天,一个人有多少血呢?”
欧阳天愣住,答:“不知。”
浅且西望着苍茫的夜,望着夜中日耀殿明亮的灯火,往日狐狸般的笑再挂不上嘴角,他从不知,黎明前的夜色是这样混沌……
而日耀殿内,众人离开后不多时浅且歌的伤口竟已不再流血,只是还昏睡不醒。
浅影帝倚在床边对着那伤口看了许久,然后狠狠用力去捏且歌的脸颊,指印顿时红得明显。浅影帝念道:“浅且歌,你现在起来,父皇不生气。”
浅且歌自顾昏睡。
浅影帝又道:“受了伤会昏睡,还会不呼吸?浅且歌是小妖怪么。”
浅且歌兀自不理。
捉过他的手把脉,又禁不住碎碎念:“好了,现在连脉博也没了……我早已不怕了……朕没有可怕的……”
浅影帝定定地看着,嘴角撑起笑容,又念一句:“你不跟父皇说话,父皇也不跟你说话。”
浅且歌依旧昏睡,依旧不理。
浅影帝自觉笑得没趣,便不笑了。转身向浴室走去。再不想看那小人儿昏睡的无趣模样。
浅影帝的洁癖并非自小养成,大约是身上浴血的次数多了,便开始厌恶那样的感觉。曾梦见许多人在恍惚的梦中指指点点:“好脏……真令人恶心……”梦醒了,细细地数,发现那些人中,有父皇的脸,母妃的脸,皇兄的脸,金其国那个将军的脸,甚至是他后宫妃子的脸……
脏是一种很可怕的指责,在梦中更是带着神秘的诅咒一般——
浅影帝泡在浴桶里的时候,便是想到了那个诅咒一般的梦,可是他真想耻笑自己在梦中的慌张失态……
将手按在胸前,掌心贴着砰砰跳动的心脏,这让他自觉鲜活,有呼吸,有心跳,有脉搏,这便是活着。
而退下去的时候老太医轻声地说着:“皇上,七殿下脉搏渐弱,已是回春乏术了。”
他的血似是已经流尽,再无更多可流。血不再流了,脉搏也停了。
他将手心贴在那小小的胸膛上,便是数了,八十五下。
然后,停止了。
全世界失声。
夜已凉如水,可是月色怎是如此的美。
浅影帝泡在渐凉的水中,脑里已然是空白一片。
“我以为父皇知道且歌是妖孽。”
“父皇,且歌不喜欢吃肉,软软的,像虫子。”
“我不跟你说话。”
“且歌不是东西。”
“父皇的眼睛里,有很多的事……可是且歌不知道……父皇不喜欢说话……可是母后说,不喜欢说话是不好的……母后说,且歌每天要说一百句,要跟父皇说一百句……母后说,且歌说得很多,父皇也会说得很多……且歌也觉得这样很好,虽然父皇总是‘嗯’‘嗯’……”
……
无论是窗外霜白月色,还是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