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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闭口不言。
其实他一开始说的没错,我和刘彘不在乎那宦者是否偷窃,指出他藏匿的行为,看他慌乱恐惧,确实是为了好玩,以及练习太傅所教的知识。
我们从没考虑过那些被捉弄过的人的后果,也不需要考虑。景帝是天子,我们是天子的儿子。庶民的喜怒哀乐,乃至生死,与我们何干。
然而没想到的是,我和刘彘仅仅是一时兴起之举,便招致一个小民的这么大的怨恨,甚至几乎置我们于死地。更不解的是,他竟想以我们的命祭奠家人,难道几个小民的命有我们尊贵吗?
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错,然而也无法忽略他的憎恨。
我举起剑,打算了结他,却被刘彘打断了。
“阿越,那个少年被我射中了,居然没事。”
他递给我一个金属带扣,上面是匈奴贵族常用的纹饰,中间一个新鲜的锥痕,来自刘彘的袖箭。
“我去看看。”我抛了抛带扣,来了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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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昏迷中的少年被刘彘拖到一块干净的雪地。
少年十一二岁的样子,眉色略浅,双目紧闭,鼻梁挺拔,唇色青白,乌发带着极浅的卷儿,柔顺的贴在颊上,肌肤与雪几乎难以分辨。
五官深刻而不粗犷,肢体修长有力,倒像个异族马背少女。
但不论是头发样式还是衣着,都与汉人没有两样。若非因那带扣,事先认定了他是匈奴人,谁也不会觉得他来自外族。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忘却疼痛。
那匈奴少年渐渐醒来,迷茫的睁开眼睛:“小兄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他说完便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挣扎起上半身要后退,但双手双脚都被捆着,只是勉强扭动而已。
“二叔,二叔你怎么样了!二叔!”他用熟练的带长安腔的汉话对躺下的两个人大喊,“你们把他怎么样了?”神态动作也与土生土长的汉人没两样。
“你是匈奴人?”我面无表情的抛着青铜带扣。
“还给我!”那匈奴少年听而不闻,在地上扭动着,怎么也挣不开绳索。
我揪着他的衣襟半提起他,痛殴一拳。
他嘴角渗血,倔强的瞪过来。
我连着几巴掌重重的扇去。与刘彘对练几年,我已能拉开一石弓,右手力气并不小。
那匈奴少年一张漂亮的脸肿的不成样子。
那边躺着的二人身下浸染出的红雪,让他不由瞪大了眼睛,声音由低不可闻渐至声嘶力竭:“你们,你们杀了我二叔!”
侮辱,震惊与悲愤似乎激发了他潜藏的匈奴凶性,他瞪着我的眼神就像一只狼崽子。
刚对付完地上的几个,这样小小的獠牙对我根本就是隔靴搔痒,反而激起了我将他揍服的欲望。我狠括他一巴掌,冷冷的问:“你为何会出现在我大汉?”
他从地上弹起,额头不要命的顶过来,恨不得生生从我脖子上撕下一块带血的肉。
愤怒的人力气虽大,却无章法。我没有躲闪,在他力道即将用尽时,抬起膝盖撞击他的下颚。
他似乎咬到了舌头,闷哼一声坠回地面,冻的青白的唇被血濡湿,陷入微微的晕眩中。
我一脚将他踹清醒。几年在教场跌打滚爬以及与刘彘对练的经验,让我熟知怎么样可以让人疼痛难忍。于是将手段一股脑的往他身上招呼。
他一开始硬挺着身子不躲,怒斥我们不是人,接着在暴风骤雨般的疼痛席卷之下,变成没有理智的胡骂;后来体力用尽,狼狈的堪堪躲闪;最后连躲都不敢躲了,看起来要哭不哭的,缩起身体,只余细微的呻吟。
因为越是他所想要掩盖的地方,我会越用力的去揍,去踹。
他无所适从的由一只狼崽子变作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猫。双手捂着脸,蜷缩着腿,又因毫无理由的暴力,不敢彻底把自己遮掩起来,而是露出最柔软的肚皮。
“回答我。”我有点气息不匀的揪起他。
他不敢反抗也不敢彻底躲开,低头逃避我的注视似乎可以让他减轻畏惧,但眼中的恨怎样也无法掩饰:“我本是匈奴人,不记得为什么,四五岁的时候孤身出现在边关,被一对汉人夫妇收养。他们待我如亲生儿子。三年前他们迁居到长安附近,我就跟着过来了。”
“很好。”柔顺是个好的开始,即使并不纯粹。
我从靴筒里抽出用来给动物剥皮的匕首,锋利的刀尖深深浅浅的从他的心脏升至喉咙。
他几乎忘了呼吸,瞳孔因恐惧而放大。
贴近了才知道,原来那双眼睛是深蓝色,像傍晚炊烟袅袅,夜幕尚未落尽时的天空。
“你们还有多少人,现在在何处?”我将刀尖贴紧他锁骨上的凹陷,一道血线沿着刀刃坠入满地的洁白。
“没有别人了!那两个军士与我和二叔无关,我们只是趁冬季出来打几只狍子的普通村民!因为我们对附近很熟悉,于是被那两个人胁迫着带路。”
他受了惊似地大声解释,声音像一张松了弦的名贵古筝,时而圆润时而尖锐,还夹杂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是吗。”我淡淡的应着,刀尖从他的脖子上离开了一点。
他喘息几下,鼓起勇气道:“你们为什么要杀我二叔,他连武器都没有,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没做。”
“那又如何,那两个人令你们带路,你们本可以拒绝,却选择了协从。他们罪诛九族,而你们则足以牵连三族。不光你二叔要死,你也要死,你的养父养母,兄弟姐妹,都与此事有牵连,难逃一死。”
我每说一个死字,他的身体便向地面贴紧一分,仿佛不知道雪地有多冷似地。
“你知道什么是死吗?”我俯身轻轻的问。
那匈奴少年恍如受了蛊惑。
他做梦一般喃喃答道:“死就是……闭上眼睛,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不能触摸、不能想,失去一切快乐的、悲伤的回忆,永远醒不过来。最后连肉体也渐渐腐烂,被所有人遗忘……”
他似乎陷入了过往的回忆,眼泪无知无觉的流着。
“那么,你是想现在启程,还是看着你的养父母先走?”
“不,不要……”他无助的摇着头。
“你在命令我?”我五指灵活的转动匕首,成反握的姿势,高高举起,疾速刺下。
“求你,求求你!”那匈奴少年闭上眼睛大喊。
“我为什么要饶你?”
“我知道附近的路该怎么走,哪里的村庄离这里最近。”他终于在喉咙被刺穿前的一刻,找到了生存的契机。
这就对了。
不是我请你为我带路,而是你求我施舍你机会为我带路。窦婴所教的‘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大概就是这个用法。
我琢磨着,挑断他脚上的绳索。
站起身,踢踢他的膝盖。他双手依然被捆着,依靠肩膀施力,艰难的跪起来,以头触地。
一张漂亮的脸凄惨的不成样子,眼底恨意深埋。
“你的名字?”我将青铜带扣丢给他。
他受宠若惊地捧住带扣,疑惑而又珍惜的放回怀里:“我,我叫句黎湖。养父养母没有给我取汉名。”
“你生在胡地,却由汉人养大。那在你心中,你究竟是汉人,还是匈奴人?”我转身示意他跟上来。
走了几步,听见的不是他的回答,而是耳后的风声。
真不新鲜。我弯腰躲过他手中树枝,佩剑连着鞘横劈他大开的肋下。
我观察他右手粗壮,想必经常劈柴,又尚未真正屈服。袭击的行为和方式并不难猜测。因此早有准备。
他撞到树干后落下来,环抱身子缩成一团,一动不能动,额角冷汗簌簌。我毫不留情的将他踹的天昏地暗:“你想杀我?”
“不,不是,”他想是怕了,拼命的摇头,畏惧的往后挪,“我只想打倒你,然后杀了他为我二叔报仇。”他意指刘彘。
我勾起唇角,带着冷冷的笑意将他扶直,他几次吓得要滑下去。
我拍拍他身上的雪,为他整了整半旧的白羊裘:“你如果继续保持这样的想法,我不介意在回到未央宫后,找到你所住的小村庄,将其夷平。记住,如果他们死了,必是你害的。”
他僵着身子,不敢躲开,却在我触到他时,瑟瑟发抖。
作者有话要说:寂寞求抚摸T_T
16
16、3132 外臣 。。。
31
“阿越,阿彘,你们在这儿啊,我顺着脚印,好久才找到你们。”阿娇撑着一支横生的枝干,微微喘息。这个向来明媚跳脱的少女,披着白狐裘竟显出弱不胜衣之感。
“阿彘你在干嘛。”
刘彘将靴尖探入那军士被铁簇撕裂的伤口,不紧不慢的碾压。那军士抽搐着,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