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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伐却不松手:“我和云泥情同手足,你们若要对他不利,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海棠夕低着头:“这些是师叔安排。”
周伐想了一下,不再难为她,“行,我去找热水了。”说着走过她的身边。
海棠夕回过头望着他的背影,周伐像有感觉一样站定了,他头也不回地说道:“我无意给姑娘带来困扰,只是夕儿这个名字和我一个故人很像,我一时情动难以自持,还请姑娘原谅。”
他打完热水回来时,海棠夕已经不在那里了,他回到房间,云泥还没有醒。
周伐仔细地为云泥擦洗了身体,抹去了身上的血迹,少年又恢复了洁白细腻的肤色,只是那些伤痕和淤紫,都不是短期内会消褪的。
他略皱紧了眉。
他从不介意做低微的事,无论什么,只要他想做,做的开心,他就会去尝试。
“跑堂也没什么不好。”他小声嘀咕了一句,拢上云泥的衣物,将被子掖好。
海棠家的驿站不会为男人准备太多房间,周伐去外面庭院里提了桶井水简单冲了个澡,回到云泥身边。
他吹灭蜡烛,躺在离他不远的被褥里,很久都没有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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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云泥仍然没有苏醒。
海棠若芳带着她的女弟子又来看了一遍,周伐放心不下,“伤得这样重?”
海棠若芳诊了云泥的脉象,“平稳地很,周公子尽可放心,云公子失血过多,我们现在就会为他做静养。”
她看一眼海棠夕,少女立刻走上前来,她看了一眼周伐,又垂下头。
周伐坦然道:“道姑好。”
海棠夕走过他的身边,在房间的四角上都点上了香。
香味并不浓郁,甚至不仔细都察觉,青烟缭绕,似有几分佛香的幽远,却又似龙诞香的沉静。
周伐不敢大意,他深知海棠家以轻功和幻术为长,他悄悄地屏住呼吸,起身道:“我出去吃点东西。”
“周公子请留步,”海棠若芳叫住他:“我等女子,为云公子治疗多为不便,还需要周公子从旁协助。”
周伐愁眉苦脸:“我好饿。”
“周公子稍安勿躁。”海棠沁冷淡开口:“治疗并不会耗费太多时间。”
周伐只得坐下来,心想最坏的后果也无非是撕破脸干翻这帮娘们。
海棠沁从琴盒里取出一支古琴,放置于案台上,她伸出手指拨了几下弦试音,抬头对海棠若芳唤道:“师叔,可以了。”
海棠若芳俯下身,她撩开云泥的被褥,聚气于指尖,点在了少年的天突穴上。
周伐有些疑惑,“这是干什么?”
海棠夕轻声道:“云公子昏睡着,正可以探入他的梦境,找出他心中所想。”
周伐一惊:“这样也能找出来?”
海棠沁拨着琴弦,她带了几分内力入琴,琴音低沉,逼入耳廓,直叫人精神沉闷,全身无力。
周伐猜想她就是练这种以琴声为攻心的内力,他假意昏睡着,垂下头。
海棠夕轻声叫他:“周公子?”
“不必了,”海棠若芳低声道:“他呼吸沉重,我昨日替他诊脉时也发现他并无内力,在你的神庭香和沁儿的明池琴下昏睡正是常态。”
海棠夕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师叔,我们这样真能找到灭尽刀?”
海棠若芳又点了云泥的膻中穴,“他昏迷不醒,我们正好能借幻术去寻找灭尽刀的踪迹,他若是醒的,我们反而难办,现在我将把内力送入他的体内,结合明池琴的琴声,将他推入最强力的幻术之中。”
海棠夕沉默地点头,半晌又说:“这个幻术,太过强大会逼疯他吧?”
海堂沁冷淡答道:“逼疯他的,是他自己的心魔。”
“是,”海棠若芳慢慢地闭上眼睛聚集内力:“他或许会彻底崩溃,或许永远苏醒不过来。”她停了一会,又说:“若是他崩溃了,则会说出所有心底的秘密,灭尽刀也自然不在话下。”
海棠夕想了想,“他无法破解这个幻术吗?”
“除非他的精神强大到没有再让他恐惧的事,”海棠若芳微笑了,“海棠家并不是要灭尽刀,而是要灭尽刀消失于这个世界,所以他无论是崩溃或是沉睡,我们都算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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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见山谷的风声,夹杂着潺潺水声和幽幽鸟鸣。
云泥慢慢地睁开眼睛,望见晴空万里。
“小云,”一个熟悉的声音靠近了他,“你醒了?”
云泥慢慢转动着眼珠,他看到了说话的人。
他费力地张口:“天渊哥哥。”
天渊将他扶起来:“你睡了好久,我们快些回家吧。”
云泥只觉得浑身酸痛,天渊的手温暖而有力度,他不由地靠在他的肩上:“我觉得……好累……”
天渊笑了,“是不是昨晚看书看得太晚?”
云泥恍恍惚惚地觉得并不是那样,但头脑晕乎乎地记不起,天渊又说:“那一定是今天走了太久的山路,我说自己来挖菌子你非要跟来,累坏了吧。”
云泥扶着他的手从地上爬起来,他朝四周看去,茂密的竹林连绵不绝,远山外,是苍蓝的天空。
他推开天渊的手,往前走了几步,一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天渊走过来:“你累了就回家吧,今天也挖了不少菌子了,回去吧。”
云泥回过头,“我刚才是……睡着了?”
“是啊,我怕你累就坐着休息一下,结果还说着话呢你就睡了,”天渊背起背篓:“你的也拿来,我给你背。”
云泥一动不动,“刚才,是做梦……那是梦?”
“睡迷糊了吧,”天渊揉揉他的头发,把云泥的背篓拿过来背起:“小云年纪还小,过几年再做这些活。”
他往前走去,云泥站在原地不动,天渊走几步又回头:“怎么不走……”他惊奇道:“你怎么,哭了?”
云泥低着头:“没有……”
天渊抚着他的脸颊:“怎么了?”
云泥捂住脸,他背过身:“我没事……没事……”
天渊笑道:“多大人了还哭哭啼啼的,受什么委屈了告诉我,我帮你做主。”
云泥擦掉眼泪:“没事,我以为,以为……”
天渊把他转回来:“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云泥破涕为笑:“是呢,刚才做了个非常可怕的梦,好可怕。”
“梦是假的。”天渊擦着云泥的脸:“别怕。”
“嗯,假的就好,”云泥乖乖点头:“只要是假的,就好。”
天渊拍拍云泥的肩,“回家吧。”
身边是碧绿成片的林子,山路崎岖,天渊走在前面,云泥跑过去:“你拉着我的手,好不好?”
天渊有些诧异,“今天怎么了。”他虽然这样说着,仍握住了云泥的手。
两人手牵着手走着,下山的路有些滑,天渊又说:“你小时候最怕下山,一下山就要我背。”
云泥望着他:“天渊哥哥,小时候都是你背我,爹爹都不肯的,他老说男孩子要自立。”
“大伯伯最看重你,你是不同的呀,”天渊笑笑:“看,那里有根小竹苗,我掰下来给你玩好吗?”
云泥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摇头。
天渊又笑:“今天有点奇怪哦。”
两人继续往前走,天色渐渐沉下来,山里的黄昏很冷,日头一落风就起了。
天渊边走边说:“小云,你手很凉,衣服穿少了。”
“嗯。”
“你平时最爱说笑,怎么今天话这样少。”天渊看着他:“不想想晚上回家吃什么吗?”
“随便吃什么,”云泥小声说:“只要是妈妈做的,只要和家里人在一起。”
天渊不明白他的话,远处山峦与天空交接处一片明亮的霞光,并且很快地黯淡下去,天空由青蓝转为淡灰。
“天渊哥哥,”云泥说着:“我想买一支人参。”
“行啊,”天渊突然皱起眉,“那里怎么了?”
云泥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村子的方向传来阵阵黑烟。
他觉得手心发冷,翻江倒海的呕吐感又袭了过来。
天渊自言自语道:“不会是小婶点火又把柴炭烧了吧。”他回过头看云泥,“小云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天渊哥哥,”云泥颤抖着:“我害怕……”
“你不会是生病了吧。”天渊的手按在云泥的额头,“好凉,你一定是在外面草地上睡觉睡着凉了。”他解开背篓,在他面前蹲下来:“我背你回去。”
云泥扶着他的肩:“我怕……”
“怕什么?”天渊握着云泥的手把他背起,稳稳地往前走去:“你靠在我背上休息一下,早知道我就不该带你出来。”
云泥嗯了一声,他只感到身体轻浮虚弱。
“晚上叫小叔给你看看,我给你煎药。”天渊踏着山间落下的竹叶:“你太瘦了,都十六岁了还这样轻,比小时候都没重多少。”
云泥靠着他,“天渊哥哥,不要离开我。”
“说傻话,我们在此地隐居,一辈子也不会离开。”
“嗯,我一辈子也不想离开家了。”
“咦,每次去集市最热衷的都是你,我还以为你想去外面的世界。”
“不,一点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