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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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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冤臣子自然也得到了昭雪;今年年初方才从左金吾将军迁京兆尹。如今已经五十有七的他看多了人事沉浮;性格里更多了几分豁达和悠然。
    “就这么一点事?”
    见顶头大上司还在饶有兴致地插花;方捷简直要哭了:“桓翁;此事我实在是难以自专。要是让别人知道……”
    “让别人知道什么?知道你这个户曹参军因为云州杜长史之请;于是给宇文融的家眷办理了前往云州的过所?”桓臣范没好气地丢下了手中那一支出自温室的花朵;掷地有声地说道;“谁规定去贬所就一定要带上家眷的?宇文融既然已经奉命就任去了;他的家眷自然想去哪就去哪他们要去云州;杜长史又首肯;当然就由得他们去别人要是回头敢找你的麻烦;就让他们来找我
    桓臣范平日鲜少会流露出这般不容置疑极有担当的模样;方捷顿时愣住了;但须臾就醒悟了过来;慌忙行礼说道:“是;我明白了;多谢桓翁提醒;我这就去”
    在户曹厅里等候了好一会儿;杜士仪老神在在;宇文涛却面露忧色。终于;他实在是忍不住了;遂到杜士仪身侧低声问道:“杜长史;真的不要紧么?阿爷远贬昭州;阿娘身体不好不能随行也就罢了;但我身为人子;应当随行照应的。如今却弃阿爷于不顾前往云州;若是别人说起来……”
    “人言重要;还是你的家人重要?”杜士仪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发现身旁的人立刻哑然了;他便淡淡地说道;“你之前说的只是常理。倘若你的父亲只是因为常理被贬;你身为人子自然应该随行照应;但如今显然不是。他自知前途叵测;所以才给你们指点了另外一条路;这是身为一家之长对妻子儿女的体恤;你身为他的长子;应该明白他的苦心才是”
    宇文涛才学能力尽皆平平;但事父母却至孝;闻听此言登时心中一紧;禁不住又问道:“可阿爷也已经年近五旬;若是有什么万一……”
    “岭南山高路远;你的忧虑我明白;到时候;我会与你母亲好好商量。”
    杜士仪才暂时打消了宇文涛的忧虑;就只见方捷快步进来;先头脸上的犹豫和彷徨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热情洋溢的笑脸。
    “杜长史;宇文郎君;实在是让二位久等了。这前往云州的过所;我这就给你们开具”
    眼见得方捷笔走龙蛇须臾便书就了过所;盖上了印章后;又亲自带着自己和宇文涛前往录事参军处办结;最终奉上了那一份可直行云州畅通无阻的过所;杜士仪含笑谢过之后;便带着宇文涛信步出了京兆府廨。到了门口他打算上马的时候;一旁的宇文涛轻声问道:“杜长史;我们不用去拜访京兆尹桓公么
    “不用;我带你来是为了公事;而且我和桓公并无私谊;贸然拜访反而显得唐突。你不用担心是否施礼;桓公长者;既然先头那位方户曹显然是去请示了他;而后又痛痛快快给你办了过所;显然是经过桓公首肯的;这就够了。如果要感谢;不妨放在心里;用不着非得当面拜谢。”
    等到杜士仪带着宇文涛回到了自己家;在会客的偏厅中见到了韦氏及其一双子女的时候;他便含笑拱手道:“有劳嫂夫人久等了;幸不辱命。”
    韦氏闻言顿时眼睛大亮。想起之前来不及随同丈夫前去汝州;而后丈夫被贬昭州;却又坚持不让自己和儿女随行;继而更是把他们托付给了杜士仪;让他们远走云州;她只觉得眼睛好一阵酸涩。站起身的她挣脱了儿女的搀扶;突然就这么跪了下来。杜士仪慌忙上前想要搀扶;却见这年纪几乎可以做自己母亲的妇人摇了摇头;竟硬是郑重其事拜了一拜。
    “杜长史深情厚谊;妾身和子女铭记在心妾身不敢妄言报答;只希望不会牵累杜长史”

第六百一十六章 君欲鱼死网破乎
    云州长史杜士仪亲自赴光德坊京兆府廨;为宇文融的妻儿徙往云州之过所。
    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在宇文融从罢相又遭严厉贬斥之后;自然又在整个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因宇文融之前骤然拜相;其亲信腹心如郭荃韦济等等;不少都还在外任上;他尚未来得及将他们举荐调回中枢;自己只当了区区百日宰相便遭贬斥;因此如今的长安;罕有人能帮得上忙。
    司农少卿蒋岑便借着圣意让他主理这桩案子的机会;以贪赃等罪名为由;通过没收宇文融多年为宦置办的田地家产;借机对宇文一族一再逼凌。果然;宇文一族之中除却宇文琬这个从来没有出仕的;其他人竟是噤若寒蝉无人敢说话;使得宇文融的夫人及子女原本不得不选择跟着随徙岭外。
    可杜士仪这突然一出头;让蒋岑的算盘一下子为之落空。他和张说乃是旧友;早在两人都在外任上头时便曾经常常诗赋唱和;如今同为京官;自然更加少不了往来。这一日;他轻车简从地来到了位于宣义坊的燕国公别院;一见张说就忍不住抱怨连连。
    “这个杜十九横插一脚算怎么回事?就算他曾经和宇文融有些交情;何至于在这种时候跳出来庇护他的妻儿想当初宇文融得志便猖狂时;多少人因他之故或贬或斥;如今我不过是追回他贪赃的东西;让他那些享尽富贵的家人也跟着去岭外尝尝别人都尝过的苦头”
    蒋岑是个什么脾气;张说自然心里有数。此时此刻;他没有说话;而是摆手请其坐下;这才把手中的一张信笺递了过去:“看看;王子羽的信。”
    张说对王翰素来赏识;故而在举荐王翰应制举;拜相之后又对其一再提携;不数年便让王翰升到了最清贵的郎官;这一点蒋岑自然心里有数。此刻;他莞尔一笑接过了信笺;却还没来得及看便打趣道:“这个王子羽;一直都是狂狷好酒的性子;我倒是没想到他屈居人下还能甘之如饴;还以为他在云州呆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要知道;一州司马素来都是左迁;也不知道杜十九给了他什么好处……等等;他这是什么意思”
    蒋岑一面说一面看完了王翰的信;一下子惊得站起身来;随即怒道:“他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为了燕公你奔走;于是被人直接撵到汝州任长史的往事了”
    “你消消气;我这个险些连命都丢了的尚且坐得住;你怎么反倒急躁了起来?”张说眉头一挑;见蒋岑沉着脸坐下;他方才说道;“王子羽任侠重义;当初你们大多牵连获贬;他为我前后奔走;就是杜君礼给他的暗示;最终我侥幸得脱囹圄;他却被人惦记上了被贬。若不是他因为杜君礼的婚礼于脆辞官回了长安;只怕别人还会揪着他不放;其实;我心里清楚;宇文融固然可恨;但那时候若非别人也不放过我;何至于张子寿张九龄)等人至今尚不能回京?
    这话说得蒋岑为之一怔;他若有所思沉吟了好一会儿;这才恨恨说道:“难不成就轻饶了宇文融?”
    “你想饶了宇文融;政事堂却有人不想饶过他;所以;你只管该如何就如何;这桩案子是陛下给你的;你只管公正明允就行了。但是……”张说拖了个长音;竟是带着几分无可奈何说道;“不要去招惹杜君礼了。”
    “燕公是觉得;这次杜君礼做出如此姿态;你不在意;萧相国裴相国也会咽下这口气?”蒋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竟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眼前这熟悉的人真是张说?什么时候张说这般大度了?
    “范承明当初也曾经如你这般想过;但现在他的下场;你就没有半点触动?”张说说到这里;有意留心了一下蒋岑的脸色;果然;范承明这个名字对蒋岑的触动很不小。曾经一度官居益州大都督府长史;入朝拜侍郎或者尚书都不在话下的高官;却在杜士仪手里灰头土脸;他不得不承认;年纪轻轻的杜士仪确实是有手段的。
    “更何况;宇文融有什么下场都是他应得的;罪不及家人。王子羽的这封信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对杜君礼深为敬服;不想看着我这个荐主与他的知己鹬蚌相争;结果反而渔翁得利。宇文融是宇文融;杜君礼是杜君礼;既然我之前还曾经为其说过公道话;也算是一笑泯恩仇;何必现如今再看不开?这几日京城流传一句俗语;宁负白头翁;莫欺少年穷。”
    “那好吧”蒋岑品味着莫欺少年穷五个字;最终点了点头;“我只盯着宇文融便是;他家人如何就算了;至于杜君礼我也不理会。不过;要是别人死揪着他不放;那可不管我的事。”
    “正是如此。”张说微笑着点了点头;“要是杜君礼不能摆平裴光庭萧嵩;那是他手段不够;自然怪不得你我”
    同样的消息;张说决定偃旗息鼓;只揪着宇文融不放;然而;在萧嵩和裴光庭这两位正当红的宰相看来;意义就不一样了。萧嵩是曾经对裴宽交过底的;而他固然是名门之后;又一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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