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只是后面的话罗紫卿并未说出口,眼睛看着安笙,半晌才不易察觉的悄悄叹息一声。
却不知叹的,到底是谁?
◇◆◇
李琎三人在寺丞的监视下,也不能再多说。
出了大牢正要上马车,哥舒碧却忽然开口道:「就拜托你先送安笙回去,我还有点事要办。」
安笙一愣,还想再问,却被李琎一把拽进车里,「走吧走吧~~出来这么久,我也想念朱颜姑娘的玉壶春了!」说完,不由分说就命车夫驱车离开了大理寺门口。
等马车走得完全看不见影子,哥舒碧才漫不经心的沿着相反的方向慢慢走去。
沿着繁华的街道一路走来,便是兴通坊,哥舒碧见身后没有可疑的人,一个转身,丝毫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拐进一间普通的房子里。
后院种着几棵梨树,满树雪白如霜的梨花,树下安着水磨雕花石桌,桌边一抹白色的身影,正好整以暇的等着他的到来。
「你来迟了。」任青回头看了看哥舒碧道。
「我尽量赶过来了。」哥舒碧毫不客气的在任青对面坐下,英俊的脸上一扫平时嘻笑的神色,「可是紫卿的事情?」
任青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来,「石头,你向来精明,自然该知道背后是什么。」
他说完抬头看向哥舒碧,漆黑的眸里却全无笑意,开口道:「昨夜我有贵客。」
「谁?」哥舒碧警惕的问。
「虢国夫人。」
哥舒碧顿时脸色一变,「果然是她。」
「她仗着皇帝恩宠,还有什么事不敢做?」任青淡淡说来。
「所以就让紫卿做了替罪羊?」
哥舒碧知道是虢国夫人背后捣鬼,但毕竟和罗紫卿交情匪浅,怎能无动于衷?但眼前的人闻言只抬起那双漆黑的眼眸看着他,眸子里深沉得看不出任何感情波动。
「罗紫卿的事情我自有打算。」任青缓缓说完,一双眼又直勾勾的盯着哥舒碧,这次明显的流露出担忧和焦虑的神色来,「倒是安笙,这段时间要拜托你多看着,尤其是别让他独自一人。」
言下之意,哥舒碧已经知晓,点点头应承了下来。
「我会的。」
「还有……」任青想了想,又开口道:「等他离开,不管是去岭南也好,回碎叶城也好,都别让他再回来长安。」
哥舒碧还没来得及回答,任青又补上一句,「无论如何,都别再回来了。」他说完起身,月白色的衣袍随之飘起轻柔的起伏。
「等一下,任青。」哥舒碧却出声叫住了他。
「还有事?」任青并未回过头来,只是微微侧了侧脸,刚好看见那尖尖的下颔,还有单薄的双唇。
哥舒碧没有立刻回答,凝神看了片刻,才语重心长的慢慢道:「我只希望你不会后悔。」
任青听了并未言语,依旧还是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俊美的脸上渐渐的,像是轻风抚过一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却带着一丝苦涩的味道。
「难道你觉得我还能回头吗?」
他平静的说完,白色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院子门口。
第十三章
罗紫卿被判杖刑,外加流放岭南,按律行刑过后,稍作休养,换好旧衣劣马,等官差役夫一到,就即刻上路,半点拖延不得。
那些官差役夫,拿的是排单公事,规定了押人犯走几程路,把排单交给前面接手的人,便算了却公事。而既然是贬放,自然也不会问你什么官,都一律平等看待,不会有好脸色给你看。不管你曾经贵为宰相也好,权臣也罢,一旦失势,人人唾弃之,远避之。
哥舒碧深晓内中环节,仗着他行商多年的人脉关系,罗紫卿尚未出京,路上就已经打点得稳稳当当,只等大理寺行过杖刑。
不过,安笙却说也要一起去岭南,倒是让哥舒碧略微小小的一惊,可马上又明白过来,当下再不言语,也不劝安笙,任由他准备上路的行囊。
这日,就是行刑的日子了。
罗紫卿心知这顿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可即使如此,当听见走廊那头传来脚步声的时候,还是禁不住心里一跳。
寺丞张少华带着手下出现在罗紫卿眼前,他见罗紫卿正看着他,歪歪头,示意身后的人端上一杯酒来。
「照规矩,送别酒。」
张少华简短俐落的说完,两侧的官差已经上前去,打算捏住罗紫卿嘴巴灌下去。
「不劳你们动手。」罗紫卿挥手阻止,镇静的接过,一口饮尽。
张少华那素来毫无表情的脸上这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皮笑肉不笑。
「带走。」
官差应声上来,不由分说就把罗紫卿抓出大牢,架到刑堂。
当中放着一条乌沉沉的长凳,脏污不堪。大理寺的官差毫不客气的把罗紫卿推到凳上,手脚都用粗麻绳牢牢绑死。
一股血腥的腐臭气息扑鼻而来。
罗紫卿这才发觉那长凳上的脏污,其实是已经暗沉的血迹,不知有多少人丧命于此,那鲜血把木头染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阴沉沉的,教每一个伏在上面的人都忍不住胆战心惊。
低垂的眼前忽然出现一双官靴,罗紫卿往上看去,李任青正低头看着他。
他双手背在身后,脸上表情淡漠,看不出喜怒哀乐,也看不出任何讯息,只有那双漆黑的眸子冷冷的看过来,像刀一般。
见罗紫卿看着他,李任青表情没有丝毫改变,下令道:「行刑。」
两旁狱卒得令,那铁木板子就恶狠狠的打了下去。
罗紫卿顿觉背上、屁股上火辣辣的疼,先前两下还有知觉,多打几下就只觉得冷汗淋漓,那一声声板子落下的地方,不是自己的身体,而像是落在别的什么东西上,发出闷声,脑中昏黑一片,眼前阵阵发黑,偏生神智又清晰无比,每一下板子,自己都能感觉得清清楚楚。
他再也忍耐不住,哀鸣起来。
那劈里啪啦的声音夹杂着受刑之人的惨叫,闻者无不心惊。
可这大理寺,上到大理寺卿李任青,下到正在行刑的狱卒役夫,哪个不是每日每夜都待在刑部公堂上,重狱严牢中?见过刑罚无数,听过惨叫无数,这杖刑对他们而言,不过是拷讯时候的小小伎俩,更多冷酷残忍的刑罚还不曾使出。至于受刑之人的惨叫,更是司空见惯耳听甚熟,普通寻常得就像风声清啸吹落枝头花一般,再是平常不过。
张少华知道李任青素来爱洁,杖刑之下血肉横飞,万一不小心沾染上一点,就又是一场狂风暴雨。他恭恭敬敬的陪着笑脸,对李任青道:「这一百杖刑还要有小半个时辰才能打完,上卿可要先回偏殿歇息?横竖这里有下官看着呢!」
李任青点点头,也不答话,那双漆黑似夜的眼睛看了看张少华,又看了看已经浑身鲜血淋漓的罗紫卿。
张少华立刻会意,回答道:「上卿尽管放心。」
李任青这才转身离去,身后,铁杖击落之声不绝于耳。
◇◆◇
那偏殿就在大理寺正殿一侧,外面重兵把守。
李任青坐在太师椅上,一手支额闭目养神,宽松的衣袖滑下,露出半截白生生的手臂来。
约莫才过了两、三刻钟的样子,张少华就已经从刑堂回来,先行了礼,再恭敬的回报。
「刑毕。」
「嗯……」李任青闻言,轻轻睁了睁眼,也不看向他,慵懒的开口:「如何?」
「刑至六十杖,人犯已无声息,一百杖尚未打完,气绝身亡。」
李任青听了,手指轻柔的把滑下的衣袖拉起,慢条斯理的对张少华道:「派人去虢国夫人府,就说……」
他想了想,才继续开口:「就说本卿祝虢国夫人夜梦安泰,高枕无忧。」
张少华领命,刚想退出,李任青又忽然道:「至于那人尸体……该怎么做,你自然清楚。」
张少华连忙诺诺应声,「下官定会办得妥妥当当。」
「你若不妥当,也跟不了我这么多年。」李任青冷冰冰的说道。
张少华闻言,不禁浑身一抖,后背猛地窜上一股寒意来,再不敢多说什么,低头退出。
关上殿门的那一刹那,他看见李任青那俊美却阴狠的脸上有抹古怪的笑容一闪即过,手指也随之握住了腰间挂着的一件饰物。
李任青无意识摩挲着腰上挂着的一块玉佩。
那玉佩晶莹剔透,上好的羊脂白玉,却不似一般玉佩样式,而是雕成了一轮弯月的形状,两头嵌着银饰,下方悬着几块零星的白玉碎片,装饰以缨络丝绦。也许是因为长久摩挲的缘故,玉色晶莹光亮,银饰也明亮如新,丝绦都有点褪色了,他却还舍不得换下,依旧贴身佩戴着。
他用手指细细的、轻轻的抚摸着那弯月玉佩,动作轻柔得一如抚摸恋人,可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冰冷如霜雪。
罗紫卿的死讯很快就会传出,大家一定会很意外吧?
但那只是他们太天真了!
李任青略挑了挑眉梢,薄唇挤出一个冷淡的弧度。
罗紫卿啊罗紫卿,别怪我食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