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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走到门口的身影蓦地顿下,缓缓转过身来,看见那双紧闭着的眸子,蓦地,瞪大了双眸,有一瞬间的怔忪和不可置信,沐倾窈猛地转身,悄悄伸出手摸着自己的心口处,好奇怪,事隔几个月,明明早该忘却了月圣国皇城之事,然而此刻再见,竟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惊愕,疑虑,猜测,总之没了之前的淡漠,这其中,竟然还有一丝复杂的——惊喜?不不不,怎么可能,沐倾窈,你喜欢谁都可以,却唯独不能喜欢这个人,这个人,可是害死了你的孩子的凶手啊。
沐倾窈摸了摸脸上的属于杨局的人皮面具,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转身,脚步不停地离开了这间房,凌宇莫名地跟着自家老大跑出来,实在摸不透自家主子的打算。
“老大!”凌宇看着倾窈越走越快的脚步,怎么看都怎么觉得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奇怪,老大为什么要落荒而逃?“老大,那他怎么办?”
倾窈啐了一口,该说凌宇这个家伙是毅力坚强还是该说他狗皮膏药?
“干嘛?”倾窈猛地停住脚步,气呼呼地瞪着跑赶而来的凌宇,那双瞪大的晶亮澄澈的双眸,与那张属于“杨局”的脸实在是千万个不搭,回身,已经又成了那个淡漠的沐倾窈,“伤好了以后让他走,别忘了我们还有事要做!”莫祁暄留在这里,只会阻碍他们的事。
可是,很多疑虑还停留在脑中不停地徘徊。比如说莫祁暄为何只身一人在轩辕国的境地?为何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而且还这么狼狈,看起来,像是被人追杀而受伤,有谁,敢这么大的胆子追杀一国之主?
算了,别想了。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比儿女情长还重要的事,倾窈抬眼,刚刚晴朗起来的天空很蓝,诶,其实这时候最适合做“某些事”了不是?沐倾窈呲牙咧嘴,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月初,淮水县。沐倾窈剔着牙齿,蹲在一个粮垛上,摆着手臂大呼,“魏王义战,来此收粮——”
话音未落便被人吐了口水,“又收!才一个月,收了三次,还让人活不!”有人愤怒的砸出了空空的米袋,更多的人操起了钉耙和锄头,愤怒地向着沐倾窈怒骂喝斥,这已经是沐倾窈第三次来征军粮,百姓忍无可忍,他们胡乱操起武器,冲向魏王的运粮大军。
于是“慌张的运粮官杨大人”抱头鼠窜地大叫,“不要打我!不要打我!这是魏王的命令!义军中胡人兄弟多,他们胃口大,需要粮食也多些,这也是为大局考虑……”
话没说完,人群里就爆出怒吼。“咱们辛辛苦苦种的粮食,为什么要给胡人吃掉!”
“太可恶了,他们打仗凭什么吃我们的粮?他们的兵吃我们的粮,我们去他们家里取粮食去!走!”人群呼啸着,潮水一般汹涌着,争相奔出村外,朝着胡人的村寨奔去。
人群之后,刚才还畏缩逃窜的沐倾窈,缓缓地直起了腰身,站定了脚步。
魏王大军中的士兵已经是颓兵,百姓们的怒火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在他挑拨下,他们攻入胡人的村寨抢夺粮食,在魏王大军中本就被饥饿劳累快要击倒的士兵,一旦听说自己家园被侵略,妻儿被欺负,粮食被抢夺,怎么还会安心替你魏王打仗?一个小小的运粮官,一番战争博弈的运作,便叫你兵散如水流,兵败如山倒。
沐倾窈沉默着,抿紧唇,仰起头。他的目光,落在遥远的齐州方向。
这么多天了,他一直在等,每时每刻地等,希望自己的等待能换回一点那人起码没事的消息,然而一天天过去,他的焦灼的等待几乎化为碎片,片片都是割体裂肤的凌迟,时间每多走过一刻他的心便下沉一分,他每夜怀着希望入睡,祈祷第二日醒来时能够看见某人衣衫飘飞神色雍容的俯身看她,对他微笑说,“倾窈你又不听话”。他的声音总是那么好听,就像被施了蛊一样的迷惑人心,轩辕无极,你到底在哪里?
倾窈抬头,看着齐州的方向一直沉默着,却不知,这一切行动都落入了客栈二楼某个人的眼中。莫祁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身上的衣衫是刚刚换好的,伤口也被包扎过,他为了找传说中的云摇宫主,从月圣国追到了轩辕,又一路从轩辕临海县追到了这里,然而半途听到云摇宫住守城自尽的消息,一向稳如泰山的莫陛下也慌了,竟让杀手有了可乘之机。
97。无极之心(1)
莫祁暄静静地看着那个挺直了脊背的身影,纤瘦,不知道是不是穿得很少的关系,那人的背影看起来太过单薄,和那张沧桑的属于轩辕魏王的运粮官杨局一点都不相符。那人抬眼看天,转过身来,看见二楼的他先是一愣,随后面无表情地转开,莫祁暄心下一动,那张脸让他很没有好感,然而那双无视他的眼睛却让他倍感紧张,真是莫名其妙的感觉。
莫祁暄回转身,走进客栈二楼的雅间,对于自己被救,他并不是没有一点感觉,但是满心以为自己会看见云摇宫的宫主云摇,却被那个叫凌宇的男子告知宫主不在此处,莫祁暄抚摸着自己的心口,掩饰不住鹰眸中的失望。但随即,想起那个凌宇的话,莫祁暄的鹰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呵,行踪被泄露了是么?看来,这次出宫倒是引出不少蛀虫。
凌宇推门进来见到的便是一副阴晴不定的表情的莫祁暄,心下暗叫小心,对嘛,这才是这个男人真正的模样,媚娘不在,他也不可能叫老大来当小厮,所以他这个堂堂火堂堂主只有充当临时小厮的份了,把伤药和热水放在桌上,凌宇冷声道:“既然好了那我们就不再留你了!”他没忘记,是这个人害得他家老大直到现在还身体虚弱。但为了不让自己露出马脚,他还是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
“那就多谢了。”莫祁暄神色淡漠地撩开自己胸前的衣襟,胸口一下赫然是一指长的伤口,不过很明显的,已经好了许多。“若贵宫主回来,还劳烦转告,莫祁暄来访。”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地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向神色淡漠的人,眸中闪过一丝伤痛。云摇,倾窈,你们是不是一个人?他多希望他们是一个人,那么他心底的那点可怜的希望,还会继续。
“老大。”凌宇推开门,就看见自家老大负手站在窗户边,眼神空洞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听见他的声音,才转过身来。
“走了?”人皮面具下那双眼睛,闪过一抹不知名的光。
“嗯,刚走。”凌宇推门而入,“老大,莫祁暄这次出宫是特意为了寻找云摇宫的宫主。”他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因此将莫祁暄出宫的目的直接道出,“在寻人途中遇见了杀手,看来是他的出宫之行被泄露。”凌宇仔细看了看自家老大的表情,呃,面无表情才是最重要的表情,老大真的对那个男人没有感觉了?可是媚娘说得也对,如果没有感情,为何避开?
倾窈没说话,房间里一阵沉默······
战争在轩辕大地上继续,一身缟素的魏王先锋已经接近轩辕的国都临海,然而那个一心肖想至尊大位的魏王面对已经快要近在眼前的临海县,心绪复杂难辨,他心急如焚,日夜行军,士兵们在不断逃散,每天都有千计的兵丁逃跑及冻饿而死。但他却从未想过要放弃这次“义举”,也许,此次因为轩辕无极的死而造成的全国民众的恐慌的悲伤,正是他造反的一个大好机会。
眼见时间一天天飞逝,沐倾窈也一天天消瘦下去,虽然并不是很明显的瘦,但是身体上所有的骨节却都渐渐突了出来,那张原本就削瘦的脸绷得肌肤发紧,一张脸上眼睛越发的大,看人的时候幽幽的慑人。如果不是杨局的人皮面具,沐倾窈的脸看起来很可能会更加消瘦,这一切看在那两个男人眼里,心里颇不是滋味,却也理解的什么都没说,他们都明白,倾窈是个重情的人,即使今日面对的人换成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倾窈都会担心焦灼,但是这么担忧的沐倾窈,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所以他们一直都在他身侧,默默地······
一身官服的“杨大人”双手撑着下颚,手肘撑在桌子上,与抱着干果使劲啃的宝二爷大眼对小眼。话说,这只耗子为什么一点都没有露出担忧的神色?无极可是他的主子,若主子有事,它这只雪雕到哪找那些珍贵食物和专门为它准备的奇贵无比的袍子?
这一夜,沐倾窈又没睡着,直到天快亮时,才模模糊糊地闭上沉重了好几夜的眼睛,他睡着后,某只雪白的肥球从桌子上幽幽地爬起来,宝二爷身穿大红色的小睡衣,居高临下地看着睡得不安稳的沐倾窈,半晌,摊了摊自己肥短的爪子······
我那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