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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榆钱儿!”庄净榆出言喝止,瞪了他一眼,“不好意思,童言无状,让玉茹姑姑见笑了。”
玉茹笑得开怀,“没事!就是这样才好,公子不必多礼。这些东西原也不难,回头问问厨子,看能不能备得出来?”她踌躇了一下才道,“你们肯陪著夫人,我瞧著都高兴,夫人……她其实很是寂寞。”
话里已有些寥落之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忙打起了精神,“瞧我!净扯这些没用的!你们要是不嫌闷,过去陪夫人说说话吧。夫人就是表面严厉,其实心里很慈善。要是没话讲,你们就做你们的事,只在她眼前,让她瞧著就行。”
都这麽说了,又吃了人家东西,庄净榆想不去都不好意思,带著小榆钱儿一起过去了。下车时正好遇到欧阳璧,他本来弄了副围棋想陪他消遣解闷增进感情,却眼睁睁看著又多了个“情敌”。
玉茹说得不假,这陈夫人也不是特别爱跟人搭话,没几日混熟了,便发现她的生活很有规律。
一早起来念半日佛经,午饭後小睡片刻,下午空闲时,庄净榆只要带著小榆钱儿在她跟前就行,正好抓了这孩子就在她车里学岑夫子布置的功课。陈夫人听了,有时会心一笑,有时也会出言指点几句,虽是女流之辈,见识却是不低。尤其写得一笔好字,圆劲秀逸,令庄净榆自叹弗如。
说来也怪,他自从跟著陈夫人吃饭以来,那呕吐之状减轻了许多。每天单独为他准备的几道小菜甚是可口,还特别炖一盅汤,吃得庄净榆很是舒服,脸色也渐渐红晕起来。
庄净榆虽然不知经济,可瞧这菜色花样,所费应是不菲。他私下找了云贵提出要付些银钱,云贵的表情却古怪之极,要笑不笑的,“我的公子,您就放心吧!千万别客气。”
庄净榆无法,只好把那车里的燕窝补品等寻了些送去,权当回礼。
“无病、无痛,快来追我呀!”一大清早,还未上路,江陵就牵著两条膘肥体壮、毛光水滑的老狗,追著小榆钱儿在客栈院中嬉戏。
自从发现陈老夫人的车队里居然还带了两条狗,两个小孩兴奋了,成天跑去逗弄它们。可怎麽看,这两条曾经叱吒风云的猎犬虽然垂垂老矣,但也不屑於沦落到做俩小屁孩的跟班,很是高傲的爱理不理。只好由江陵牵著慢悠悠的跑上一圈,伪装出一副你追我赶,人狗和乐的皆大欢喜。
庄净榆现在嗜睡得越来越严重,陈老夫人又特意交待不许人吵他。小榆钱儿虽是夜夜与他同寝,但早上醒来後,很乖觉的自己起来找江陵带他先去漱洗。
待庄净榆起来後,瞧见的就是副场面,著实让人忍俊不禁,“你们俩就别折腾那两只狗了!它们年纪大了,禁不起你们这麽跑。”
小榆钱儿跑得小脸通红,咧著小嘴大笑著对他扑来,乌黑的大眼睛澄澈透明,仿佛全世上的光芒都在他眼里了,让人无限欢喜。
“叔叔!”小家夥儿迫不及待的一下跳进他的怀里,童音里带著浅浅的鼻音,隐含著浓浓的娇意。
爱怜的擦去他一头的汗,吻上他的额头,“身子才刚好,这一大早的又跑出一身汗来,待会风一吹,仔细又要著凉!江陵,把狗收了,你也进来擦擦汗,准备吃饭吧!”
乍听到“江陵”这个名字,旁边的窗户忽然动了一动,陈老夫人露出了半张脸,一双美目精光四射,盯上了那个少年。这些天她只跟庄净榆和小榆钱儿来往,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对上了这张脸。
短暂的讶异过後,她的目光顿时冷得跟冰似的,隔著老远都觉得寒气四溢。江陵打了上激灵,小脸上的笑容立时冻住了,僵在那儿动弹不得。
庄净榆一抬头,察觉他的异样,“怎麽了?”
江陵飞快的往窗户那儿瞟了一眼,却见陈老夫人已经离开了,他这才暗地里松了口气。
“没……没事,我这就送无病无痛进去。”
姓陈?那不是大洪朝皇家的姓氏麽?
啊!江陵已经猜到这陈老夫人究竟是何许人也了。顿时,他的怀里跟揣了二十五只兔子似的,真真的百爪挠心。
屋子里,陈老夫人,也就是尉迟睿之母寿春公主冷冷的瞅了玉茹一眼,“那孩子你见过了?”
“都这麽多年了,人都化为白骨了!夫人,看开些,算了吧。”多年主仆相伴,玉茹自是了解事情的始末,更清楚夫人的脾气,没有否认,只柔声劝解著。
“哼!我若是当真容不得他,岂容他活到今日?”陈夫人说著眼角竟湿润了起来,“就他是个有情意的,我就是个狠心绝情的麽?他俩手拉手的去了,把我一人留在这世上算怎麽回事?”
“夫人,侯爷何尝不晓得你的苦处?这麽些年,他待您也是极好的,就是那人……唉!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天意弄人,怪不得谁。侯爷和他都是知道您的好处,所以才敢放心的一同去了。说起来,那孩子也怪可怜的,一生下来就没了双亲。大少爷也是怕您瞧了生气,远远的送了出去。就是现在接回来了,也不过是孙少爷身边的一个侍卫。我瞧那孩子老实得紧,不敢有什麽非分之想的。”
江陵那长相,似足了生父八成,难怪寿春公主一眼就认了出来。他两位爹爹,是疆场上结下的情谊,那又是另一段荡气回肠的传奇了,日後再提。
第五三章 母亲心思
玉茹给寿春公主递上丝帕,“您啊,就别想以前那些陈年往事了。您有大少爷小少爷,现在还有了个那麽可爱的孙少爷,过些时,还得再添个小孙少爷。等小少爷也成家了,再给您添几个孙子孙女,到时一帮孩子天天围著您转,您这个做奶奶的,可不要嫌烦哟!”
寿春公主被说得扑哧一笑,心情总算是雨过天晴,缓过劲儿来了。
“可我以前那麽对睿儿,玉茹,你说他会原谅我麽?”这是她心头的大结。
“当然会!大少爷要是成心跟你过不去,这些年怎麽会三不五时的就差人送东送西来?他心里还是挂著您的。就连二少爷那儿,他也没落下过,足见是个有情义的了。”
寿春公主点头认同,忽又恼道,“说起来,鼎儿也真的大胆,居然敢买通那些乱七八糟的江湖人来绑架净榆和亲侄子,真是太不象话了!幸好没让他闹出事来,要是睿儿知道了,不定得气成什麽样!说不定,现在已经知道了。”
“所以夫人您这次一定得好好护著他们,平安的将人交到大少爷他的手上,这就算是替二少爷将功折过了。再有,大少爷和庄公子还闹著别扭呢,这也得靠您居中调停才是。到时还他们一家团圆,大少爷感谢您还来不及,哪里还会生您的气?”
一番话说得寿春公主心花怒放,似乎美好前景就在眼前了。
自从被迫和幼子分开,到碧山静养,她起初很是愤怒,可时间一长,京城的消息不断传回,等尘埃落定後,方才知道大儿子的良苦用心。寿春公主虽然娇纵,但毕竟是深宫内院里长大的,关於权谋争斗自是清楚得很,只是原本被溺爱幼子蒙蔽了双眼,有些事才没有细查。可等离得远了,许多事情反倒更好的想了个清楚。
尉迟睿虽不声不响,但心智忍耐皆是一流,手腕够,心机也够,他当年能从七王夺嫡中押对支持现今的宣帝,绝不是凭一时运气。反观小儿子尉迟鼎,被自己娇纵得不象样子,当年要是不把他送走,恐怕早随著三皇子上了断头台。
虽然把他们都送离了身边,但尉迟睿对两边的供给却是毫不吝啬,有什麽好东西都会惦记著给他们送来。一点一滴,做母亲的还是会记在心头。
岁数一大,人就特别的怕寂寞,开始想子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寿春公主明白过来之後,对当年对大儿子的忽略追悔莫及,一直想找机会补救和大儿子的关系,慧光大师那儿就是她主动去的信。
她是想明白了,可尉迟鼎却还不服输。从小在母亲的宠溺之下,他总觉得自己更加英明神武,才该继承爵位,只是被他哥哥占了先,把哥哥对他的好视作理所当然,心里一直压著一股子怨气。
寿春公主这两年著实去了不少信劝他,可尉迟鼎现在大了,正是火气最盛的时候,总觉得母亲老了,没有当年的锐气,怎麽也听不进去。
可怜她这个做母亲的,夹在两头左右为难,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伤了哪个她都心疼。本想徐徐图之,但听得庄净榆带著小榆钱儿离家出走了,而尉迟鼎想对他们不利,要挟大哥,便忙忙的追了上来。既想借此与大儿子和解,还想解开两个儿子之间的心结。
“睿儿这个傻孩子,连自己又要当爹也不知道,还把人给气跑了,这回我瞧他追来可不好受!”寿春公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