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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贩忙活得手舞足蹈,偶尔有个偷馒头的贼孩子老鼠般灵活地从马车间窜过,背后照例跟着个小二或是老板,一边骂得花样繁多一边跑得上下急喘。
当然这些都是远景。只要李玄青他们的马车一靠近,所有的百姓无论官人乞丐就都被赶得远远的,土地被洒上水,黄尘也乖乖地趴在地上臣服。
“若是匈奴开战,怕是这京城里也会变得人心惶惶吧?”
卫云翼从车窗向外望去。香津楼的牌匾缓缓晃过,楼上楼下挤得满满的头,看戏似的张望着自己和李玄青乘坐的马车。
“只要不打到京城来,就不过是多了个茶馀饭后的谈资。吃酒的照吃,喝茶的照喝,逛窑子的照常逛窑子。”
李玄青脸上的表情更似无聊。和卫云翼不同,他看惯了京城里的繁华和冷漠,无论百姓还是官员,只要火烧的不是自家门庭,就没人愿意多伸出半个手指头来。归根结底,天下是皇帝的。换言之,只要皇帝费心费力管好就够了,自己只管吃喝玩乐,做个平平安安的顺民就算对得起天地良心。
卫云翼回头看了看李玄青。靠过去,握住他的手。
“我在。”
卫云翼只说出这两个字来,再没有别的话,也不知道他心里什么意思。
“朕知道。”
李玄青用另一只手覆住他的手,牵起嘴角笑笑,也没有多说。
马车进了宫里,自然有人为他们开门,也有人跪在地上供他们踩着下车。李玄青下车之后不待休息便直奔暖阁,卫云翼则叫人提了李玄青从东都带回来的东西先行回凌霄宫等他——毕竟自己的身份不便利,若是出现在暖阁里,不知道又要惹出多少好听的话来。
一进凌霄宫,小桃、镜尘、春心等人早同了一干宫女穿戴整齐在门口等候多时了。卫云翼把两个人一路买了没吃的糕点、果子打赏了她们,姑娘们马上欢喜得感恩戴德自不必说。卫云翼一来身上疲惫,二来心里念着匈奴的事,所以没心思与她们多讲,只随口问了句家里可有什么事情,待听了不过谁打翻了几样杯盏餐具,哪屋里的水仙花死了云云,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就上楼去休息。
“镜尘,打点热水上来。”
卫云翼一边走到门口,一边跟身后跟着的三个姑娘命道。
“早给大人准备好了!衣服也在屋里,可要我们伺候?”
镜尘回得一脸兴高采烈。
到底镜尘在这些事上最是仔细。卫云翼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回头冲她笑笑,这才推门进了屋,只见热气腾腾的浴盆端端正正地放在屋里等他临幸,旁边是从里到外全套的松软衣服,连头带都是新的,叠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你们去把带回来的东西按各样收好。镜尘留下来服侍。”
“是。”
三个姑娘各自领了命,卫云翼也让镜尘脱了衣服,坐在浴盆里,闭上眼睛。
这一路回来还真是累啊!
不过更累的,恐怕还在后面呢。
第九十五回上
这一天,李玄青回来得极晚。
而且一进楼里就铁青着一张脸像要杀人似的,吓得婢女们没一个敢吱声,就连卫云翼也只是站在楼梯口静静地看着他步步上来,本来想说句“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临到头前竟只吐了个“你”字就再了没下文。
李玄青上了楼,沐浴更衣,倒头便睡。卫云翼也不好多问,便也径自脱了衣服上床。半夜里,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着,卫云翼迷迷糊糊睡得浅,只听耳边一声叹息。过了一会儿,又是一声叹息。
“果然要打仗了吗?”
卫云翼背对着李玄青,手里紧紧裹着被子。
“嗯。”
背后传来一声轻哼算是应答。然后又是一片沉默,死一般寂静。
突然被褥窸窣,卫云翼翻了个身。李玄青仰面朝天头枕着两个胳膊,只觉一个人凑到自己胸口,暖暖地枕在怀里,抱着自己的腰。
“我在。”
“朕知道。”
李玄青把右手从头后抽出来,伸到被窝里握住卫云翼的左手。
“粮草不够吗?”
“五年丰收,无旱无涝,太仓之米已经陈陈相因,就算全年无收也够军队吃一年的。”
“是不是甲兵不足?”
“全国最好的铁匠和皮匠都在京城里。冬官是那个张铁面,武库不会有问题。”
“那就是将士不足,兵马缺损了。”
李玄青叹了口气。
“人强马壮,随时可以上阵。”
“那你还担心什么?”
卫云翼支起身来,困惑地瞪着李玄青。要说行军作战,只要粮草、甲兵、将士不出问题,剩下的便是看将领随机应变,运筹帷幄。这匈奴铁蹄虽然说是可怕,但我方向来以智取胜,虽不能长保太平,却也勉强可以坚守城池,偶尔还可小胜获利。
“朕手上,没有将军。”
卫云翼一听这话,这才恍然醒悟到:自从卫家灭门后,北方军队就一直处于停摆状态,为了防止兵变,李玄青派了朝里最可靠的人去安抚协调,然而可靠虽是可靠,带兵打仗却是完全不行。退一步说,就算李玄青愿意派有能力的人上阵,无奈从太祖开始,一直镇守酒泉、敦煌的就是卫家军——一来卫家跟李家世代结亲,从太祖起兵前就是亲家的关系,可靠自不必说;二来太祖建国后打压功臣,除了卫家之外,其馀有战功的家族不是因罪获刑就是转行从文,所以到如今仍有战斗力的也只有卫家军。若不是此番事变,这样稳固的关系怕还是会继续下去,直到千秋万代,或者天祚轮转,改朝换代。
怪不得匈奴人要在这时候进攻,看来是风声已经传了过去:汉家自毁长城,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能镇住匈奴人的,怕只有卫家的子孙……
“李玄青,我……”
“不行!”
李玄青一声断喝。卫云翼手上一疼,只觉左手的手腕被钳得死紧,仿佛要生生夹断似的。
“为什么?”
“朕死也不会让你去!凭什么一打仗就只想到你?难道我大宁上下千万人,再没有一个能打仗的吗?没有经验又怎样?你十年前刚上战场的时候,就比他们现在有经验了吗?一派胡言!”
看样子今天暖阁里已经吵得大动干戈了。
“可现在国难当头,不是磨练将领的时候。这时节正是匈奴冬草吃完,春草不接,为了活命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如果大意轻敌,……”
“你怎么就不明白?!”李玄青一翻身压住卫云翼,死死攥着他的肩膀大吼,“难道你忘了‘酒泉之难’吗?!难道你死一次还不够吗?!”
卫云翼脑子里嗡的一声如揪紧了一条筋。眼前的昏暗变得朦胧起来,飞沙黄日,白骨遍野。
眼枯即见骨,天地终无情。
“朕不能再让你去冒这个险!别人死了,朕只是失去个将领,最多失去半片江山;可是你死了,你让朕怎么活?!别人不明白,难道你也不明白吗?!你要朕怎么说你才肯明白?!”
卫云翼任李玄青死命地摇着肩膀。刚刚还震得耳朵生疼的吼叫仿佛忽然远去了,如隔着千层帐幕一般。
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啊。
盛德三十一年的“酒泉之难”,本是我方奇策偷袭匈奴大营,生擒胡虏万人,粮草辎重不计其数,不料回城途中胡虏尽叛,大宁第一将军卫云翼率两千将士殊死搏斗,力尽而亡,两千将士无一人生还,只有大将军死里逃生。朝野震惊,弃城求和,大将军引咎罢爵,史称“酒泉之难”。
没错,这是天下妇孺皆知的事实。只是没有人知道,当年那场大败其实是自己大意轻敌——不,更准确的说,是自己一心求死,拿命“做”出来的大祸。如今时过境迁,知道当年真相的人都死了,只有自己还活着,藏着这个绝不能说的秘密。
因为这件事背后的内幕,乃是比这件事本身更了不得的。
一旦被人知道,不要说自己和李玄青,恐怕整个大宁王朝都要经历一场腥风血雨。改朝换代都是小事,搞不好就是生灵涂炭,灭国亡种,华夏子孙从此湮灭于杀戮和掠夺之中……
“云翼……云翼……”
李玄青颤抖着声音呼唤着卫云翼的名字,然后便将两片唇凑上方压下来,死死地压着,仿佛要压住什么话。生怕说出,生怕听到。
“唔……嗯……唔……”
“嗯……”
“……哈……”
李玄青放开卫云翼的唇,用手指勾勒着他的脸颊和下巴。
“只有你,不能跟朕说要送你去。明白了吗?”
卫云翼看着他,沉思了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九十五回下
第二天,李玄青又一早上朝去议政,不用想也知是对匈开战的事,少不得又要为了派自己出征的事大动肝火,唇枪舌剑。卫云翼收拾收拾东西便径自去秘书省工作,毕竟耽搁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廖文是不是早早回来赶工了,又或者省里添了别的人在帮他做事。
一路上,卫云翼心里挂着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