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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崔嫣见甄世万同齐王拉了竹帘,依稀看得见二人对案而坐;小声交谈;却听得并不清楚。正是伸脖扬脸之际,郡王无父亲在场;已跳了过来;坐于身边托腮,直白问道:“你日后可是要随甄大人住在京城?”
崔嫣一愣,也不晓得如何回应,见那郡王一双清朗睿目又是泛出笑意,只好也是勉力一笑。郡王见她笑靥生辉,较之不笑容色明璀许多,到底尚是孩子;立时拍手道:“那可好;京城又多名丽人,届时邀你去宫内御兽园看麒麟与花福禄可好?”
崔嫣本还拘谨,听毕双目发亮:“可是阿丹国的麒麟兽,木古都束的花福禄?”本是原先闺中书中所见,恰成现下谈资。
郡王喜道:“你居然晓得。”顿打开话匣子,说起那异域轶闻趣事。两人相差不足五六岁,崔嫣见他恁平和,逐渐淡去拘束,遇了天南地北理不通的悬事还压低声响,同他脸红脖粗地争上一争,恰如两名顽童漫天胡扯。
这年少郡王天性率真,又正值无拘肺腑的年龄,连自家父王的胡子都敢捋,此刻与面前女郎相谈甚欢,大大方方地笑坦:“姑娘不如入了王府当我王妃,那日后便能天天斗嘴皮子,甚是快意得很啊。”
崔嫣正是说多了口渴,端了馔杯刚欲呡一口茶水,一下差点没曾喷了出来,登呛到喉内咳起来,半天都止不住。那郡王一见,捧肚道:“玩笑而已,看你吓的。”
崔嫣是个容易亲厚人的性子,与这郡王聊了会儿,已有些熟稔,此刻不由嗔气:“民女;民女不跟你说了。”
郡王止了笑,忽的话音一转,凑过去低声认真道:“母债女偿,你不允,我也不为难,那你日后若是同甄大人生了女儿,便把她嫁给我。”说着又咯咯笑起来,竟像个被人抽了一鞭子止不住的陀螺,只觉逗弄这少女尤其有趣,素来身边人都是谨小慎微,哪肯放过这好玩机会。
崔嫣见连这小儿郎都看出眉目,愈发羞恼,脱口道:“殿下真不庄重。”
那郡王不以为意,反倒继续道:“我欢喜你,无奈禁不得那侍郎大人的黑脸,那你便将你女儿嫁了我呗,你生的女儿该不比你差太多,我勉为其难也不无不可!”
崔嫣激起心性儿,作势扬起粉拳,那小郡王一闪身子,愈是忍俊不禁;双手贴耳,扮了个鬼脸。帘内人听得外头动静,不免撩了半边青竹帘,朝外瞥去一眼。
二人顾着无心嬉闹,并不察觉惊动内间俩人。甄世万正是观望,身后声音已是响起,犹是隐含侃意:“ 本王现下倒是有些明白,你喜爱那名丫头的缘由了。”
甄世万放下帘回过身来
,并不言语,只眸底浮了些许难得见着的浅温沉暖。那老王爷观人于微,瞧得他态状,笑意褪去,蓦然长叹一声:“世万呐,本王那女儿,曾几何时,也是这烂漫模样啊。”
甄世万眸内一动,眼神沉了下来。齐王见他不发话,又道:“你可是活生生挖走了本王一坨心头肉啊。”
坤仪是他几名女儿当中最为疼爱的一名,除自幼养于身边,予自己同老太后拉感情,又怜惜她孤寡无依,外头风光内里创孔,至关重要的还是心内始终愧对这女儿,她本该天之骄女,事事比人强,年少时也是有机会嫁予心中良人,却是因着自己筹谋,断她终生,毁她福分。
甄世万听得齐王所言,沉吟须臾,道:“郡主是王爷的心头肉,可如今外面那人,也是下官心尖上的一瓣。”
齐王见他意思已决,喟道:“本王只感叹,若然坤仪并非郡主,亦或,你……并非本王私僚,你二人初见之时,便注定是一场良缘美份,如今也定是琴瑟相合,儿女满堂。坤仪同你皆是本王至关之人,到头来,竟是本王亲手戕了这一番姻果,你我连缘故都不能同她交代清楚,怎能不叫她失常性?这糊涂女儿如今心智懵沌,犯下一桩又一桩的错事,大半却是要怪到本王头上。
甄世万目中微闪:“这世间的阴差阳错漫天铺地,要是事事讲求个若然,哪还有憾事。况,郡主在十三王爷府上那样一闹,倒也不是件坏事,虽这玉渊湖远了京师,毕竟有心人不少,若是这回不慎被盯了入眼,下官好歹有个冠冕说辞。”
齐王轻笑,道:“怪不得你这等谨慎的人,今儿却是堂而皇之,连报信随从都不差一个,亲自便上了本王宝船。本王先前还琢磨着你怎么年纪愈大,反倒脑袋被那男欢女爱迷昏了头,竟无端端带了外人来。原来你带那小娘子上船是为这个缘由,你这姜,倒是愈老愈辣,”
甄世万拢了袖口,并不多解释,旋即转言提醒:“王爷切勿为些许琐事分了心思,手中大事日后犹须时光操持定夺。”
齐王脸上泼沉了几分,罩了抹霾色,凝道:“本王原本确实想再等它一等,缓些年岁,可现下却是再等不得了。”
甄世万近日接了他书函秘纸,虽未明言,透了字里行间,已察觉面前人按捺不住,此刻听了这话,仍是心头一动,面上低道:“王爷的顾虑,下官明白。”
钱氏衰微,瑞王已经不足为患。太子面上稳光,实则是摧枯拉朽的一堵泥墙,一吹即倒,外人怎会晓得太子宫廷落马摔伤脚骨的背后主使,竟是抱养太子,将太子养成人的郑皇后。那太子生母为郑皇后舅家表妹
,早年亦入宫为妃,后宫倾轧争宠,为皇后表姐陷杀丧命。郑皇后一生苦无生育,一时失了打算,不愿便宜旁人,觉得到底还是自己家血脉亲厚,将这生下来没几日的孩儿抱来养育,当做嗣子,孰料太子成人过程,听到风言风语,自己生母原为养母所害,心中震惊,籍着储君之位已定,多次同身边私客放话,日后定叫郑皇后不得好过,从此除却祭祀典礼,降赐主持,再也不去中宫一次。
世间无不透风的墙,郑皇后插于太子身边的眼线将这番话由传了宫内,气得郑皇后恨不能吐血,悔恨自己喂大一头白眼狼,哪里还容得下太子;心想若等那小子登基,自己岂会有活路,渐而下了狠心。宁王向来关注储位,暗中闻风,百般讨好,极尽离间。
郑皇后虽晓这十三子安的也不是什么好心,但事已至此,又见他待自己逢迎孝顺,只有依靠于他,再如何,这宁王也比那个视自己有杀母之仇的太子强,于是已存了转扶宁王之心。故郑皇后以手段害太子摔马,又暗遣与钱家干系不浅的廖佛德诊治,再将污水一一泼了钱氏一族,一来替宁王换来明途,当做筹码,二来亦是打击太子。
齐王见甄世万似猜中自己打算,叹道:“原先三足鼎立,局势平衡,本王乐得其成,坐山观虎斗,如今又怎能眼睁睁见那老十三一人独大起来?太子性莽撞,无城府,一口气儿都沉不住,连个宫中的妇人都斗不过,被整得一条腿都废了,皇帝老儿岂能叫个瘸子君临天下?如今落得那宫婢生的冒了出头,那宁王向来就已将禁卫军队握了大半,若趁势上位,替代太子,岂非如虎添翼?本王怕此时不当机立断,搏上一搏,只怕日后更难。”
甄世万凝思一番,道:“如今三足拆离,形势看似艰难,倒也是个不坏的机会。下官这些年于兵部蓄势,也不过是愿为王爷求个契机,届时必定一呼即应,决不犹迟,只静待王爷定夺。”
齐王恰被说中心事,面上一松,朗声大笑道:“有你这一句话,本王纵功亏,又有何遗憾?还是二十年前那句老话,此举乃天下最凶险的一笔买卖,不成事,纵使想一个人揽上身肝脑涂地怕都难得,世万,事到如今,你可以有犹介之意?”
甄世万并无半分迟疑,反浮了淡笑:“甄家三代戴罪,两代阻仕于殿前,若非二十年前王爷扶持,学生远穿不上那一身赤罗朝服,无法对着王爷自称一句下官,甄家名誉更不晓得几时才能恢复,背负罪名苟且尘世,与肝脑涂地又有何太大区别。”
齐王缓叹,直言不讳:“也罢,如今倒无其他,只是你为救外面那孩子,同宁王扯了干系,老十
三倒是不落人后,已是迫不及待请了旨,这些日怕就要催你入京。无端添了这一桩,本王只怕你来去出入不便,误了本王的事。”
甄世万拱手道:“王爷放心,届时来令,下官必不会耽搁王爷的千秋宏业。”
那齐王听得此话,放了掌心磁球,面上泛出些光芒,一撑椅子扶手,竟是要站起来。甄世万意欲上前去搀,却被他摆手一拦,只见他那脸上容光转为一股志在必得,用了气力,一挺而起,甫立起身来,虽是晃了两圈儿,却是站得傲如松柏,极是稳当,语气低沉不甘,同先前宛若变了个截然不一的人:“千秋宏业……这天下的宏业确实就该是本王的,先帝太后皆是器重于我,偏由本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