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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子牧?秦晋现在还真不想见他,应该说是现在但凡事和耿洛沾着点边儿的人和事儿,秦晋都不想再去掺和,想起来脑仁儿就疼。只是人都已经到了门口了,不见也是不行。
将捋上去的袖子放下来,又正了正领带,秦晋拉开了办公室的门,然后还不等杜子牧说什么,秦晋就率先开口道,“什么事儿?咱们出去说吧!”
去地下停车场取了车,将车开到离公司稍远的另一条马路上的一个半露天的咖啡厅,两人落座之后,秦晋开门见山的第一句话就是,“子牧,今天你要是为了耿洛的事儿来的,那就不用说了。”
杜子牧一时愕然,随即就又有些羞恼,“秦晋,你他妈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只不过看在咱们是朋友的份儿上,所以不想拐弯抹角的,打开天窗说亮话而已。”
圆瞪了双眼,杜子牧不由得怪叫,“秦晋,你他妈真被那个沈沫给迷晕啦!就沈沫那样的水货,你也看得上眼?别忘了在美国的时候…”
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更是不自禁得一沉,秦晋手里的杯子一撂,粗暴的挥手一下子打断杜子牧的言语,“杜子牧,沈沫是什么样的人不需要你来告诉我!还有,假如还当我秦晋是你的朋友的话,那就请不要再谈什么美国呀耿洛呀的了,我他妈一听就浑身不得劲!”
秦晋这一下的动作幅度太大,杯子里的水都溅出了好些,脸色亦太阴沉,一霎时别说是杜子牧,就是站在一边安静的摆放着小茶点的服务生都有些懵住了。
但是旋即,等到反应过来刚刚亲近对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脸也是跟着一拉,杜子牧也忍不住的要跟着发作了。只是还未等他这里闹将起来,隔壁桌乍然传来的一阵突兀刺耳的哄笑声,却是一杠子插进来,猛可的他的那点郁气一下子给湮灭了。
心里的邪火发不出来,脸上不禁有些悻悻的,又有些忿忿的,怨毒的目光一扬,转瞬间就又剜在了邻桌那几个人的面孔上。然而根本就不曾觉察杜子牧的眼神,那几个人此刻只是一味的将视线落在马路对面。
下意识随着那几个人的视线一同往马路对面看过去,看一眼,再看一眼,像是劈面一阵大风灌进口鼻,又仿佛当头被人敲了一记闷棍,杜子牧一下子就不由的感觉有些窒息。怔了一怔之后,心里莫名的有些发虚,又有些空落落的,悄悄地拿眼角余光朝着一边坐着的秦晋转过去,原来他此刻也已看到了,不过倒还算平静。比之自己都还要平静得多。
马路对面港式下午茶的店面门前,刚刚才又停下了一辆锃亮的奥迪,而从奥迪车副驾驶座里钻出来的那打扮光鲜亮丽却稍显轻佻的一个,俨然就是多日不见的耿洛!只是假如仅仅就是这样的话,那也还罢了,可重点是,跟着耿洛一起从驾驶座爬出来的那个人,居然是袁国富!袁国富,他和秦晋都认识的。不但认识,而且那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两人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袁国富,本城有名的土豪老财,原本只是一个屠宰厂的职工而已,这些年靠着自己的小舅子当上了本城某机要部门的一把手,这才猛地暴富了起来,敛了好大一笔财。只是此君发家的手段固然让人刮目相看,而此君在本城富人之中的风评,则更是让人高山仰止退避三舍。传说中这姓袁的在家里虽然是个地道的妻管严,然而一出了家门就完全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尤其在床上更是有名的变态,而对那些年轻鲜嫩的小男孩儿小女孩儿则是更加的、尤其的变态。传闻里,似乎城里头一家很有名的会所里的好几个有名的公主少爷之所以会悄无声息的销声匿迹,就是因为被他给整残了的缘故。
这样的人,又是这样的风评,耿洛居然会和他搅在一起,这…这是个什么状况?突然之间,杜子牧觉得自己的脑子现在有点儿乱。
再偷偷的瞄一眼一旁的秦晋,却始终都还是一如之前那样的,紧紧地抿着嘴唇一言未发,凝固了的石雕一样的。
因着耿洛突然的出现,杜子牧与秦晋这一桌一下子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而方才发出阵阵的哄笑邻桌,此刻的谈话却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打头的话因为刚才的那一阵恍惚,什么都没有听清,不过这一会儿说话的内容却是全都听清了,隔得太近听得太清楚了,以至于让人不由得有些心生痛恨,为什么要听的那么清楚!
有些恨恨的,就听见背靠着杜子牧坐的那个破口笑骂道,“他妈的,开始看那姓耿的人模人样的,还是从美国回来的,我还当他是个正经人!没想到居然就他妈一婊—子!而且现在看来,还是一要钱不要命的婊—子,真他妈的…”
然而那人的话还没说完,却就已经叫他身边的一个人给抢白了,“那是你自己二!开始的时候你丫把他当个宝似地的时候我就说了,丫就一给钱就上的婊—子你还不相信,现在相信了吧!活该,谁叫你丫自己傻B的!”
“靠,这他妈的叫谁看得出来啊!我这肉眼凡胎的,又不是孙悟空!再说了你又不是没看见,当时姓耿的装的那个样儿!”只是那人话方一说完,就又被前头的那人接过去了,然话才讲到一半,就听得那人霍地一下粗声粗气的呵斥起站在一旁添水的服务生来,“哎哎,我说你怎么搞的,水都洒我身上啦!你他妈眼睛长那儿干嘛的,出气啊!”
“不是不是,对,对不起!”
“不是什么不是,你看看你这弄得,我这还穿的出手吗?告你,我这可是今年巴黎的新款,你丫赔得起吗?”
“不是的,那个对不起,是因为我突然听到您提起艾利克斯,所以,所以…”
“艾利克斯,谁他妈的是艾利克斯?哪儿跟哪儿啊这是!告你别转移话题啊,找你们经理来!”
“那个…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艾利克斯就是您刚才提到的姓耿的。先生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哦!姓耿的,姓耿的怎么了?他妈的你跟他也有一腿,所以听不下去了?”
“不是的!真不是这样的,那个我听我们的一个同事说,艾…那个姓耿的最近好像已经确诊了…”
“确诊什么了?”
“确诊是感染上了艾滋!”
“啊?”
争端的一开始,背靠杜子牧坐着的那位是步步紧逼嚣张的不得了,而那位出了问题的服务生却是唯唯诺诺频频退让,然而当倏尔听到艾滋这两个令人闻之色变的字眼儿之后,只听得一声虎吼,然后紧接着像是被震戳破了的气球,那人一下子就萎了,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死寂半晌之后,先前一直都没插—进谈话中的另一个声音这才不紧不慢地响起,“嗯,不好意思啊,我朋友先前错怪你了,那能不能请你详细讲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吗?”
“好,好的!”方才是战战兢兢,而此刻倒有些受宠若惊了,“其实我也是听我们的一个同事说的,具体的也不是太清楚。那个也是因为艾那个克斯不久前还在我们店出入了几次,有点儿接触,所以我们才晓得的。听我同事说,艾利克斯因为是个瘾君子,所以一回国好像就向九号街的K哥借了一大笔的钱,而K哥看他长得还可以于是也还收在身边用了一段时间。只是他那个窟窿越搞越大,K哥也玩腻了,因此也就就手把他丢到自己的店里,让他用卖来还钱了。不过最近估计是卖的太多了,所以才连艾滋都搞出来了。刚才这位先生…”
“哦,听说是吧?还不一定的,是吧?”
“对,对的。”
听不下去了,再也听不下去了,碰翻了身后的靠背椅张皇失措的冲进门内的洗手间里,趴在洗手台上,秦晋一下子就吐了出来。
杜子牧很快的也跟了进来,只是努力的翕动了几下嘴皮,却始终没能吐出半个字来,脸上也是形容不出来的一副表情,像是哭泣,又仿佛嘲笑,青青白白的,煞是好看。
“阿晋…”过了许久许久,久到秦晋吐出来的那些残渣已经随着哗啦啦的水流冲进了下水道,而就连空气中,所有古怪的揪心的撕裂与悔悟的味道都已经飘散,都再没有了任何一丝痕迹,杜子牧这才试探性的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半步,想要仅或只是伸手去拍一下秦晋的肩头,又或者,被他打一顿都好!秦晋撑着洗手台的两肘在细微的打着颤,整个人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
然而这般的讨好换来的,却只是秦晋冰冷的无声的拒绝,“滚!”
“阿晋…”
“滚啦!我他妈再也不想看到你,你给我滚!”霍地伸手抄起擦得光鉴可人的大理石台上的洗手液瓶子,秦晋劈头盖脸的向着杜子牧砸过去,整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