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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乎窒息。也许他途中发生了什么事,耽搁了行程,只要明天的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今天就没有结束,就没有道理认定他不打算返回……
夜近三更,他还没有回来。
阳子从东面的断崖一路坐到北面的断崖,不断猜想他会从哪面回来,却毫无头绪。
她想出去找他,可世界那么大,从哪里找起才对?他要找她倒是容易,这个世界还真公平啊。被王抛弃的麒麟固然悲惨,但王其实很难抛弃麒麟。麒麟要抛弃王,就轻而易举了。这是因为从来就不会有起意抛弃王的麒麟……
心里突然萌生了希望,说不定他此刻已经回到了仁重殿,说不定他已经在看那封信,无论如何都希望他看到她的心里话,一想到她可能永远失去了让他看到那些话的机会,就觉得遗憾,遗憾得受不了……
她再度走入仁重殿,得知景麒依然未归,遂通知仆从她要留宿,然后钻进了他的被窝里。
被褥和枕巾洁净到了极点,闻不到他的味道,只有皂角和充分日晒后的棉花的香气。好遗憾。就连如此微不足道的小遗憾,都让她哭了出来。无法入睡,虽然疲倦到了极点,却无法入睡。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让她误以为是他,然而,不是他,始终不是他。黑暗似乎没有尽头,令人绝望,最后不受欢迎的太阳按时升了起来。这一夜一旦结束,就再也没有理由自欺欺人了。她用被子蒙住头,用手蒙住眼睛,但是阳光在她的眼帘上执拗地投射着金光。痛苦,好痛苦……
“不管你对我怎样,我都想对你好。不管你对我怎样,我都会对你好!”
无论如何也想让他知道这份心意——这份连她自己也是刚刚才明了的心意。
然而他多半是不可能接收到了吧。
(待续)
、荆棘的王冠017
虽然每个人都叮嘱浩瀚多多休息,他自己也觉得精神不济,但翌日清晨,他还是像平常一样早早起身走进了书房。这两天积压的事务,这场风波造成的残局,都需要他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收拾。
他命小童泡上一壶浓茶,转身刚要坐下,赫然发现桌案前的阴影中趴着一个人。
“台辅!”
就算是浩瀚,也不禁发出了吃惊的声音。
太阳还没有升起来,黯淡的油灯光下,满地金发都泛着有气无力的灰色。
“抱歉,吓、吓到您了……”
景麒用力支起上半身,但很快就再度瘫倒在地。
“您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里?”
浩瀚扶着他靠墙坐好。
“我刚从蓬莱回来。”
“啊?”
“蓬莱硝烟弥漫,尸骨如山,血流成河,我怎么也找不到夫人的坟墓,我好像昏迷过好几次,浩瀚,我差点再也回不来了。”
“没关系,没关系,回来就好。”
浩瀚握住那双颤抖不已的手。
“麒麟的健康关系着国家的安危,每个人都无比关心。所以我想在你这里避避风头,恢复元气之后,再在金波宫公开亮相。”
“好。”
“多谢。”
“外间有我午间休憩的长榻,您可要上榻小睡?”
“嗯,也好。”景麒露出了苦涩的笑容,“虽然我没什么心思睡觉。”
“台辅,为夫人扫墓,究竟有什么意义?”
“浩瀚,对人类来说,母亲究竟是什么意义?”
“我已经不是人类了,人类的事情,已经忘了。”
“先王非常思念她的母亲,不能为母亲庆生,不能为母亲扫墓,都让她非常痛苦。为此她怨恨我不能让她还原为人……”
“还记得吗?从前,您常常要我做伴,去水绘园为先王扫墓。”
“啊,是啊,还被海客取笑,说我俩手持花束白衣翩翩,一个像新郎,一个像伴郎。”
“您为什么要去给先王扫墓呢?”
“对于麒麟来说,王是一种近似母亲的存在吧。那个时候,我是那么想的。”
“后来又为什么中止了?”
“想通了一些事,感到无法面对她,无法面对她的坟墓、回忆以及任何事。”
“哦,很好,我正想和您谈谈这些事。”
“抱歉,我不想谈。”景麒断然拒绝。
“我也想通了一些事,想印证一下,和您是否心有灵犀。”
“……不想谈。”景麒依然拒绝。
“最近我突然想通了月溪的事。”
“哈?”
“青辛是对的,我和朱槿都错了。月溪并不是一个卑鄙的伪君子。啊,该怎么说好呢,这就是野兽的直觉吧。青辛一直坚称月溪是一个悲情的志士。”
“唔……”景麒明显地动摇了。
“突然之间我就明白了一切,台辅,择日不如撞日,我俩这就来做约定吧。”
“什么约定?”
“主上如果失道,我将代替您执行死刑。”
“浩、浩瀚……”
“请您尽情地欢笑吧,了无挂碍地亲近主上吧。您的天职已经不属于您了,一切包在我身上。到了我弑君叛上的那一天,您还可以尽情地哭泣尽情地怨恨我。麒麟本来就没有必要想太多事,对不起,台辅,我为我俩初会时的谬论道歉。”
“您……”
“还记得蓬山最初的教导吗?您并没有需要刻苦学习的功课,变身也好,折伏使令也好,都是麒麟自然而然就能做的事情。您只要健康自在地成长就可以了。自作聪明的我害您走上了自寻烦恼的歧路,所以,我会把后果承担起来。”
“可是……”
“您不用太在意,像月溪一样弑君的人并不是凤毛麟角。只是这些人通常会把现场伪装成自杀,换言之……禅让通常就是一场谋杀。月溪的特别之处仅在于刺杀麒麟。麒麟一死,禅让也就无法成立了。”
“嗯。”
“话说回来,台辅,我不会允许您死,民众需要您。”
“嗯。”
“民众需要您舍身就大义。”
“嗯,不管是痛苦还是欢愉,我都会执着地活下去。”
“慈悲,慈悲,慈爱总是和悲悯纠结在一起。麒麟的生木又名为舍身。您降生于世,就是为了舍身造福大众。”
“我明白。”
“月溪……他只是太看不开了。”
“我明白。”
景麒认真地点了点头。
浩瀚的臂膀温柔而又有力,但景麒心头突然掠过一阵惶恐。
和阳子本人约定弑君的人当然只是意欲震慑,而背着阳子和自己约定弑君的人,恐怕是出自真心。浩瀚,看似温文的浩瀚,其实比青辛危险得多。
世上没有不灭的王朝,没有永恒的名君,无论阳子如何仁慈、强大、睿智,总有沦为亡国之君的一天。到了那一天,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就会化为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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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这是怎么啦?”
“为什么这么伤心?”
“为什么哭成这样?”
无论怎样询问,被子里的人都充耳不闻。景麒只好用力把锦被从她身上拉开。天已经比较热了,她的脸闷得通红,一头汗。他不明所以地擦拭着那红脸蛋儿上的汗水和泪水。
“景麒!”滚烫的手立刻攥紧了凉冰冰的手,“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怎么会呢。”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声音里满是委屈。
“我不会离开您,永远。我发过誓的,您忘了吗?”
“那为什么昨晚和前晚你都没回来。”
“因为行程有点不顺利。”
开头就不顺利,景麒默默地想,也许那是个预兆,预示他历尽艰险最终无功而返。她的眼里都是泪,所以没能看出他的疲倦、狼狈和……无奈。他无奈地把她低垂的头搂进怀里,深觉责任重大。是他强行改变了她的人生,给了她新的人生,所以,他要尽力让这新生好一点。
“景麒,你是去蓬莱了吗?”沉浸在悲伤里的阳子一反常态的敏锐。
“啊,是啊。”景麒不擅长撒谎,只好老实承认。
“蓬莱现在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很奇怪。”
“奇怪……对你来说蓬莱确实是个奇怪的地方吧。就像我,初来乍到时,不,直到现在,还是感到庆的有些地方很奇怪。”
“您想念蓬莱吗?想过蓬莱的亲人吗?”
“有时候,前些年,常常想。”
“果然。”
“那时,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认识我、记得我的人正在陆续死去,和蓬莱早已断绝了实际联系的我在这些人辞世之后,就会彻底不复存在,好像从来就没有我在那里生活过一样。所以想回去,好想回去见见父母,见见杉本,见见别的随便什么人。”
“可您从未提起过。”
“和人命比起来,个人的感时伤怀悲情愁思什么的,压根就不值一提啊。”
“哦。”
“你不会同意……别说你不同意,我自己首先就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