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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海旅途艰险,时时有性命之忧,不过,景麒八岁初选王时和浩瀚那一面之缘,决非毫无价值。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那是景麒的原话。而阳子感慨的是,浩瀚为人虽然温文,却不是什么文弱书生。升山候选过黄海需要魄力,不能升山候选也决意过黄海,除了魄力,还需要惊人的自信心……
“您看,这是我们这个世界的计时工具,也是这个世界的构造缩影。”
景麒淡淡一笑,打断了阳子的思绪。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阳子看到了水时计。
“滴水的桃枝……”
“桃木象征万事万物的处所。水,象征时间。”
“西洋钟表大行其道之前,蓬莱人用的是砂时计(沙漏),计时原理和水时计很像,所以我从来没有对水时计吃过惊。我只是不明白,桃枝的水为什么滴之不尽……”
“现在明白了?”
“桃枝从空气中吸取水分,滴落的水却又会溶入空气,就这样循环往复,永无止尽。”
蓬莱的时间概念是一直线,这里的时间概念则是一个封闭的圆。理解起来总觉得好吃力,但阳子一直在努力理解。
环境形成观念,庆人恐怕也很难理解奔流到海不复回的水,一去永不回的时间吧。虚海彼岸的山顶洞人时代,这里的文明已经高度成熟;彼岸如今都发展到了登陆月球飞往河外星系,这里还是老样子。只有王朝兴衰,得道失道,荒芜繁华,沧海桑田。
这个世界是封闭的圆,周而复始,周而复始。
“法术学认为桃木剑、桃木牌和桃木焚成灰烬后所制的符水都具有特别的力,因为桃木这一存在本身就是混沌的一个语言符号。所以我想华胥华朵一损坏,我们的水刀也会起变化……”
“什么变化?”
“……我不便妄言。”
“水,原来是时间的象征啊。”
阳子没有多纠缠。景麒不想说的话,再纠缠也问不出来。对此她深有体会,且习以为常。
“作法的原理是在世界之外有所作为,而时间却通用于世界和世界之外,所以法术和非自然力对时间无能为力,妖魔也对时间无能为力。水妖的异乎寻常之处,就在于干涉时间。我可以让这条正在活蹦乱跳的金鱼出现在您眼前,水妖却可以让死鱼生前活蹦乱跳的景象出现在您眼前。您能理解其中的差别吗?过去与未来的影像,换言之,这个世界并不存在的影像……”
“啊!”
“啊?”
“华胥华朵也能让人看到这个世界并不存在的影像!”
“嗯,让人看到梦想。”
华胥华朵的功能被误解,一国宝重的功能被误解,不可能无缘无故。说不定正是因为华胥华朵和水刀之间的羁绊太深,千百年来众口铄金,才把两者的功能混淆了起来。水刀的功能不也至今难以确认吗?他国的王室就似乎没有遇到过这种难题。
“景麒……”阳子把脸深深埋入景麒胸口。
“怎么了?”
“我……有怯意。”
妖魔越是强大,在世界之外就越能干。水妖显然不是依仗武学可以制伏的存在。
寻常的妖魔无非是形态奇异的禽兽罢了,蛊雕能复数,就像秃鹫能复数一样。但一滴水和一滴水相遇,结果却还是一滴水,不是吗?水滴再多,也就是一滩水、一条河……
水妖,是唯一。
反过来呢?一滴水又能分成两滴水,两滴水再分成四滴水……
水妖,是无穷。
最要命的是,天空、海洋和大地,万事万物还有人体之中,都蕴含着水分。
“一”又“无穷”的水妖,无所不在,几乎不可战胜。
一旦脱缰(封印破裂),恐怕犬狼真君也束手无策吧。
“您不用担心,因为有我作陪……”
一扬手,景麒就取来了齐整的衣履。轻而易举的事情,没有必要急着做,但总得做。号称精通五鬼搬运术的阳子,想必之前和他存了同样的心思。一想到此节,他就春心荡漾不能止息。
然而,含情脉脉为她更衣的时候,他一点也没预料到,频繁地动用灵力,对此刻的他来说意味着怎样的灾难。
(待续)
、笼中的青鸟012
宝重通体化为赤色,不免令人联想血光之灾或大凶之类的字眼儿。奇怪的是,景麒再三留心细察,结论也只能是臣民个个安之若素,并没有人心惶惶的迹象。
景王表字赤子,又是天生赤发,得道名君,所以“赤”在本朝意属祥瑞。但即便如此,也未免轻松得有点离奇了。
“台辅,您在看什么?边走边看,如此入神!”
“您来得正好。”
景麒停下脚步,邀来者共赏手上的卷轴。
“哦……”
“您看这《水龙吟》写得怎么样?”
“文过饰非,颠倒黑白,宝重异变竟被吹嘘为天上人间罕有的喜事,呵呵。”
“落款人胡青藤,神秘莫测,来历不明,我四处探询却始终得不到确切答案。不过,既然相传那是一位支松隐士,那么同乡出身的冢宰您,或许对他略知一二?”
“您问对人啰。”
“哦?”
“区区不才,正是在下。”
“啊?”
“很吃惊吗?”
“……您一点也不难为情?”景麒盯住浩瀚的脸。
“一点也不。”
“……您的狂草,呃,写得不错。”
“过奖,过奖。”
浩瀚看起来是个正经人,但正经的程度也就仅限于此了。利国利民的手段而已,为人圆滑的他显然没有丝毫心理负担。眼下附和《水龙吟》大唱赞歌的言行蔚然成风,这一点对庆来说并非不重要。
景麒突然联想到了青辛的事。无论多么欣赏青辛的才干,景麒也不会为他篡改户籍。景麒会上书面君,在左内阁提出主张,力争废除歧视半兽的种种律条,最后,眼睁睁看着议题不了了之。
就连魄力十足的阳子以九五之尊着手,奋战了半个多世纪,也没能彻底消除人和半兽的不平等。景麒不是不明白,当年,惟有枉法才能让那位百年难得一遇的将才为国效命、大展身手。
然而,他总会做出明知徒劳的抉择。这就是他和浩瀚的本质区别。
或许,这是麒麟和人类的区别。
浩瀚无疑宅心仁厚,体恤人情,但麒麟和他仍有本质区别。
“安抚人心固然要紧,解决祸根也是燃眉之急,冢宰,您可有好建议?”
“下官对法术一窍不通。”
浩瀚年少时,适逢兵荒马乱民不聊生。于是他拜入乙悦门下,有心学剑,兼修法术,但求斩妖除魔,锄强扶弱。但乙悦却指点他说,要救一己之身,可学法术,点石成金,化土为粮,从此不再受饥寒之苦;要救一人、十人、千百人,可习剑术,日后周游四海,路见不平即可拔剑相助;如果要救天下人,就学习纵横术,在野传道解惑,在朝长袖善舞,治国兴邦,让千家万户安居乐业。如你所知,胸怀大志的少年当即选择了纵横术……
“看来,我还是找太师详谈为好。”
“且慢!”
“嗯?”
“请您留步。”
浩瀚本打算从闲聊开始,自然而然转入正题,遗憾的是,景麒实在不是和人聊得起来的类型。
“嗯?”
“听说您和主上最近格外亲密……”
“嗯。”
“幸福吗?”
“嗯。”
但是,也有违和感。
莫名的违和感让沉浸在恋情中的景麒深为烦恼。
——抱着文书(或空着手)走过哪里,哪里的欢声笑语就会嘎然而止,他只好内心尴尬表情僵硬地走过一阵突兀的寂静,紧接着,把紧接着爆发出来的窃窃私语声抛在身后。
——还有,脸红。小姑娘常常一见他就脸红。
“那是因为您变得爱脸红了,您自己没有察觉吗?”
浩瀚沉静的脸庞浮现了微笑。
他引他走到池塘边,示意他往下看。景麒不明所以地往水里看,只见在荷叶和花茎的掩映间,自己的眉梢眼角春情绵绵,说不出的轻佻,心里当即咯噔一下,想着要把脸板起来,却不成功,不见肃穆,反似轻嗔薄怒。
“您是要谴责我吗?您曾鼎力相助,让主上和我得以完婚……”
“下官支持的是婚事,而非热恋。”
“啊?”
“热恋之情来势汹汹却总是转瞬即逝,因此属凡人专有。”
“我、我不明白。”
“如果主上不再与您热恋,那么之后的岁月,不老不死无穷无尽的岁月,您该如何自处?”
“人类不是常说生生世世此情不渝吗?”
“那是因为前生后世虚无缥缈,今生今世又十分短暂。”
“啊?”
“如此短暂,还常常会喜新厌旧呢。”
“我们和凡人不同……”
“是,您和凡人不同。王占据着麒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