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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麒麟也必须活下去,用最短的时间选出新王,尽可能减小灾难的规模。
麒麟求死之举,无异于大屠杀。
大屠杀……
他咬紧牙关,竭力压住一声□。
据说大部分麒麟并不好学,只是顺应天性履行天职。他相信塙和一定没想过自己选新王和新麒麟选王之间的差别,所以顺应恋主的天性了结了一切。身为仁兽的麒麟却对民众实施大屠杀,那是多么沉重多么可怕的罪孽。那是弥天大罪。那是难以想象的弥天大罪。
“我要活下去,这是我的责任。”
在疼痛凌虐下渐渐模糊的意识中,只有这个意念始终清晰。
“台辅!台辅……”
景麒没有办法回应女怪的呼唤,他甚至没有听到女怪的呼唤。因为他已经很难听到外界的声音了。不过世界对他来说并不是一片死寂,他的耳际,不,他的脑中嗡嗡作响,好似钻进了一群大黄蜂,又像是五脏六腑在油锅里翻滚。事实上他整个人确实正在翻滚。他用力地捂着嘴,但不是为了不惊动人,而是单纯的惯性使然。指尖被牙齿咬出了血——见红的一瞬间,他几乎是松了一口气。遗憾的是他并没有晕过去,因为剧烈的痛楚远远超过血滴带来的晕眩感。
在痛楚略为缓和的间隙,他卷起了衣袖,对准手臂狠狠咬了下去。这说明他还没糊涂,至少知道不能咬在谁都能看到的手指上。但是如果他真的不糊涂,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来呢。总而言之,鲜血涌入了他的嘴,夹杂着破碎的肌肉,咽下去时,浓烈的血腥让他胸口发胀头皮发麻浑身痉挛。这和能让他瞬间失去知觉的麻沸散有云泥之别,不过,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痛苦正在远去……正在消失,他如愿以偿地昏了过去。
(待续)
、荆棘的王冠039
金波宫中的御医就像所有的宫廷医生一样自觉。这是最特殊的一群人,王朝更迭,一代又一代的君王和麒麟死于非命,他们始终不声张、不动声色。
谁也不能从御医嘴里探听到别人的健康状况,因为三缄其口是一种职业道德。当然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管怎样封锁消息,消息总会传出去。出于职业道德,他们不会为了心理减压而找外人诉苦,但即使是飞仙,也未必没有接受贿赂的可能。
所以阳子只请了三位御医为景麒诊治。
“景麒,张嘴……”
她使劲压着那具哆嗦个不停的躯体,想把参汤往他嘴里灌,可惜徒劳无功。他的嘴唇哆嗦得更厉害,虽然他显出了努力配合的神情,但只能听到牙齿磕碰到瓷碗的声音。
在无法确诊的现状下,吕御医的疗程以固本培元增强体质为主。阳子认为非常有道理,于是从宝库取出了一支硕大的人参。记得当年翻看喜宴的礼品时,苏兰桂送来的这支人参还让景麒受了小小的惊吓。大家越是强调它供食用,景麒就越显得不安。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个有头有手有脚的成形的小人儿,结果阳子只能向他保证决不食用,从此束之高阁。
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他能不能正常地和人交谈还是个问题……
“主上,我看这样不行。”
吕御医犹豫着说。
“你过来,帮我拿着碗。”
阳子也有些犹豫。
“……是。”
“这么好的人参毕竟只有一支,不能再拖了。吕先生,虽然在你面前口哺不怎么雅观,却也只能从权。”
“您随意。”
“好。”
手肘顶住景麒的双肩,两手捧住他的脸,她就着吕御医的手含一口参汤,然后覆盖了他的嘴唇。因为怕咬伤她,景麒似乎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自控力,所以她比较轻松地把汤水送入了牙关内。他的舌头也在哆嗦,这让她感到很难受,推动汤水的过程简直就是绞缠撕扯的过程,简直就像一个火热的吻。
然而他那强烈的反应并非出于心情激荡,神魂颠倒,只是出于单纯的疼痛。
“主上,这样不行。”
吕御医体贴地拿出手巾,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
“为、为什么又不行?”
“这样平躺着,容易呛入鼻腔。”
“哦,对,把他扶起来吧。”
这是个非常艰巨的任务,因为景麒根本坐不住。
阳子试图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但他不断往下滑,拉也拉不住。最后他俩只好让他靠着墙,这种时候阳子也顾不得什么风化了,撩起襦裙直接坐到了他的大腿上,像先前一样用力固定住他的双肩和脸,然后继续喂药。
在无数次的泼洒和呛咳之后,终于大功告成。可是没过多久,还没等阳子缓上一口气,他就开始吐了起来。
……由于服药的过程异常艰苦,疗效也不明显,阳子很快就采纳了针灸的建议。
据说金波宫中最擅长针灸的医生是已故的樊阿,但阳子已经没有后悔的心力了。
有个约定俗成的看法,那就是胸背不可轻易扎针,冒险扎针也不可深过四分,而樊阿为人诊治时针扎背部穴位往往深入二寸,甚至还有在胸前的巨阙穴刺入五、六寸的惊人纪录。在吕御医的力荐下,阳子请来了樊阿生前过从甚密的友人陈应子。
“台辅,请您尽量……”
面对无法保持静止状态的景麒,陈御医捏着金针,显得不知所措。不管景麒主观上是否愿意配合治疗,如何渴望配合治疗,事实就是他浑身颤抖,不能止歇。阳子满头大汗地按着他的身体,但陈应子一直在摇头。
“这样还不行?”
“对针灸来说,可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主上,万万勉强不得。”
“主上,不如让台辅进些血食?”
一旁的吕御医开了口。
“那还不如麻沸散!”阳子气冲冲地说,“血污会影响他的灵力,连使令都会衰弱下来啊。”
“那就用麻沸散?”
一瞬间,阳子有着了道的感觉。
“你又不是不知道,麻沸散对他的身体危害太大。”
她瞪了吕老头一眼。
“可完全停用好像行不通……”见阳子仍在摇头,吕御医加强了语气,“我必须提醒您,明天开始您就要如常执政了。汤药收效甚微,针灸也不能用,您打算就这样丢下台辅任他自生自灭吗?”
“已经第六天了?”
阳子迷惘地问。
“是。”
“至少血食或麻沸散能让他的身体静止下来,以便实行针灸,对吧?”
“是。”
“针灸会有效果吗?”
她把视线移到陈御医身上,但后者只是谨慎地回答不好说。
“好吧,我明白了,汤药不行,就该用针灸,因为我们总得做点什么。通知御膳房准备麻沸散。”
她停顿了一下,又补充说准备五人份,毕竟喂食的过程中会泼洒掉一大半,而最后真正能被景麒消化吸收的部分恐怕更少。但不管针灸效果如何,她决不允许他服食的频率高过七天一帖——这是樊阿生前定下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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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即便是麻沸散,事到如今,也不是景麒有能力自行服用的药了。然而阳子按照这六天以来的老样子往他腿上坐时,遭到了两位御医的齐声劝阻,“您是万金之体,切不可沾此剧毒。”
剧毒。
这个词让阳子沉下了脸:“景麒都沾了,我有什么沾不得?”
“台辅是不得已,您却毫无必要。吩咐仆从喂食即可。”
“我自己沾不得的剧毒,倒要吩咐别人代劳?”
阳子皱起眉,愈发不悦。
“主上,您当真不知您的健康对庆有多重要?我们并不是相信人有高低贵贱之分才如此进言……您当真不知?”吕御医厉声说,“伪善!您再推托就是伪善!”
庆国从来不乏勇士,阳子一边想,一边笑了起来。
人心的建设,或者换个时髦的新名词来说,精神文明的建设……精神文明的建设决不是没有成效的。她却不知她这谦逊笑容中蕴含的忧愁让两位御医在心里暗叹不已。
“吕先生,那就有劳你了。”
“是。”
吕御医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然而,只迈出一步,他就显出了踌躇之色。
“你不会有性命之忧吧?”阳子关切地问。
“问题不在这里……”
毫无畏惧地斥责君王的勇士,却在重任面前退缩了。
“那你是怎么了?”
“主上,吕先生是感到惶恐……”
陈御医的措辞很委婉,但阳子听懂了。
“我会把他压住的,像原来那样,用身体压住他整个人。你在一旁喂食就行。”
阳子说到做到,可惜吕御医再三努力,也只是低了几下头。
他无法接近景麒的脸,更别说嘴唇了。
“你是医生啊!”阳子有点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