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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龙腾-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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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脚程惊人,从兰州出发,第一天便赶到临洮府。次日一早里粮启程,近午时分便过
了渭源,半天时光,便赶了一程,沿途平安无事。假使他在渭源打尖,也许可以问清前面的
路途景况,但他是里粮而行,并未在渭源逗留,大踏步向万山丛中的龙潭虎穴就闯。
大雪已霁,天宇中居然出现了朦胧日影,大概再过两天,极有放晴的可能。
罡风刺骨,比下雪时还要冷,几乎到了呵气成雪滴水成冰的地步。但他不怕澈骨奇寒,
一股劲地向前赶。
他感到奇怪,怎么这段路好半天没看到半个人影?
天地一色,白皑皑茫茫一片,人兽绝迹,除了风声,四周静得可怕。这一带的山峰,皆
自西北向东南倾展,道左便是渭河的上游,下坠数十丈,看得到下面的河床但不见有水,甚
至连冰也没有,只雪,雪已将河床盖住了。
人在积雪的山腰中行走,上有随时可能崩塌的积雪浮冰,下有深约一二十丈的河床,稍
一大意,掉下去摔在积雪的河床上,后果不堪设想。
饶过一座小山峰,居高临下往下看,我的天!玉树琼花,天地一色,看不到村落,见不
著人迹,有他孤零零一个人。苍凉、死寂、孤独、无助。不知是他遗弃了尘世呢,抑或是尘
世遗弃了他?
一阵罡风袭到,他机伶伶地打了一冷战,忖道:“难道我迷失了路途么?要不就是赶过
了宿头,不然怎么不见半个旅伴?”
谁说没有旅伴?后面半里地,就有一个穿老羊皮大袄,点著拐杖的人,正举步维艰地缓
缓而来。
他不经意地扭头向后瞧,看到了人影,心中一喜。接著他无可奈何地幽幽一叹,自语
道:“白衣神君果然够朋友,他赶来了,我欠他一份情。”
他却不知,白衣神君这时却在渭源等他,以为他定然在渭源,所以先一步在城中等候,
没料到他已冒失地上道。
他知道江湖人大多有怪癖,不愿与人同行,不然白衣神君已经答应保护他出□,何以又
不与他一同作伴启程?
他误认后面的人是白衣神君,当下不再停当,重新赶路。也因此一来,他心中无形中增
加了不少安全感。
转过山坡,已看不到后面的人了。
前面是一座曲折盘旋向东南延伸的峡谷,道路在山腰上蜿蜓而行,积雪太厚,而道路却
又不宽,人在上面行走,惊险万状,动魄惊心。
经过一座斜谷,谷口的山坡上有一座倒塌了的歇脚亭。亭畔原有一道十余丈高下的瀑
布,但这时已不见瀑影,只有无数断断续续悬空高挂而下的冰柱,看去像是一座巨大而破损
的水晶帘,极为壮观往斜谷深处看去,双峰夹峙,谷中凋林流落,满坑满谷积雪耀目。
亭右侧,有一座凸出路中的悬崖,形成一座天然的崖穴,崖内有供人休憩的积薪,倒是
一处聊避风雪的好所在,近崖根处居然还有用石块架起的炕灶哩!
看看将近崖穴,忖道:“天色不早,前面不知是否还有村镇歇脚,何不歇会儿在这儿用
膳?等白衣神君前来聊聊岂不甚好?”
罢到崖穴前,突见穴前积雪与碎石之间插了一根树枝,枝上横置了一根雕翎箭。箭放置
得十分技巧,箭尖斜向穴外的天空,矢尖稍后方有一具像爆竹似的红色怪物体,后端有一根
引线。
他站在箭旁打量,弄不清这玩意是怎么回事,只知这这是一枝信号箭,却不知是箭主故
意留置在这儿的呢,抑或是遗失在这儿的?看景况,至少不会是不慎遗落在这儿的,遗落得
这么巧。
他懒得多想,迳自进入崖穴,卸下包里,取出一方其硬似铁、又黄又黑的炕饼,一面倚
在崖根下大嚼,一面用皮囊中的酒佐餐。
半壶酒下肚,浑身暖洋洋地,他摘下风帽,敞开老羊皮外袄,正想收拾食物,突听崖外
传来了踏雪之声。
“是白衣神君来了。”他想。
当下一跃而起,走至崖口接人。但一照面之下却不由怔住了,来人不是白衣神君,而是
一个风烛残年,脸色苍白的老人。
老人脚下踉跄,点著木棍跌跌撞撞地冲到,口中呼出的雾气急促地进出,唇上下的白须
凝结了不少冰雪。
他亳不思索地伸手挽住了老人,说:“老伯,小可挽你到崖下歇会儿。”
不管老人是否答应,急忙将老人扶至崖根坐下,火速取下老人腰下挂著的小包里,惊
道:“糟!伯,你病得不轻,穿得又单薄,皮袄前襟和肩背后有破缝,这怎么行?”
老人不住喘息,双目无神,牙齿震得“克克克”直响,有气无力地说:“命……命也!
看……看来,我要埋骨……”
他将酒囊送至老人口边,断然地说:“老伯,先别说话,保全元气要紧,喝下几口酒,
小可替你老人家推□推□赶走风寒再说。”
老人贪婪地咕噜噜猛喝个够,方让中海将身躯放倒。中海不敢解开老人的破皮袄,只好
用掌不住按、拍、揉、推,替老人活血。许久,老人脸上开始有了血色,中海自己却额上见
汗方行停手。
不仅如此,他掏出针线包,用针线替老人将皮袄的裂缝缝好,再给老人喝了两口酒,透
过一口气道:“老伯,你的病很怪。”
老人已恢复精神,但仍然虚弱,漠然一笑,说:“青年人,有何可怪?”
“你可感到头晕、目眩、厌食、右胁不适,左腿酸麻、便结等等症候?”
“没有。”老人爱理不理地说。
中海摇摇头,税:“依我看,你定然不时感到头晕眩目,左胁不适和左腿酸麻。请坦诚
相告。”
“这……这倒不假。”老人勉强点头同意。
“这就怪了?你的症状是足少阳胆经出了纰漏,却眼不黄,肌不变,能食,便不结,决
非黄疸,所以可怪。”
“唔!你倒像是行家。”
“不敢当,小可略识一二。”
“依你之见……”
“只有一种可能。”
“说说看。”
“被人打伤足少阳胆经,而且伤处是中间渊液至居胶一段重要所在。”
“甚么叫渊液……”老人故作不解地问。
“这是穴道的名称,便于医家下针推□所定的经脉部位。”
“依你看,我能拖多久?”
“这得仔细检验才行,小可不敢妄下定论。但依常情而论,三旬之内,老伯将……
将……”
“怎样?”
“发狂而死,双目先盲。”
老人如中电触,脸色大变。
“老伯须及早……”
“你是说,我得及早准备后事了?”老人脸色泛青的问,一把将中海抓住,浑身更在不
停地发抖呢。
“老伯万请稍安毋燥。小可的意思是,须及早延医诊治。”
“这是说,我还有希望?”
“是的,半月之内,老伯必须就医:再就是,须找到名医。方脉之学不易,难学更难
精,要是找上了庸医……”
老人倒抽一口凉气,接著目露喜色,求道:“哥儿,你能看出老朽的病情,而且一言中
的,必定能活我残生,可否怜我孤苦加以援手?”
中海沉吟不语,脸有难色。
老人以手掩面,激动地说:“老朽一生飘零,从未开口求人……”
“老伯,请听我说。不是小可拒绝,而是小可实有困难。一是手头无药;二是久未替人
治病,心中实虚,恐误老伯性命;三是……小可急于返乡,流役边塞八年,归心似箭,而老
伯的病却非三五日便能痊可,故而心中为难,决非矫情。”
老人抓起小包里,吃力地挣扎著站起,木然地说:“沟死沟埋,路死插牌;老朽已然年
过古稀,尘世间何足留恋?哥儿,谢谢你,我也该走了。”
中海一把挽住老人的手膀,正色道:“老伯,你能信任小可么?”
老人泰然一笑,说:“老朽不轻易信任人,但却老眼未昏,一眼便看出你是茫茫人海,
鬼域人间的唯一可信的人。”
“谢谢老伯夸奖。这样吧,咱们在巩昌府逗留些时日,愿尽全力为老伯一试。”
“不耽误你的行程么?”
中海摇头,苦笑道:“小可已看开了,八年也挨过啦!急也不在一时,小可岂能见死不
救?不是小可低看这一带的医道名家,他们恐怕对老伯的病势有点束手。如果小可所料不
差,老伯受伤的时日可能已然很久,可资救治的时日有限了。”
“已经十二天了。”老人凄然地说。语气虽硬,却掩饰不了其中的英雄末路感情,与难
以言宣的辛酸和衷伤。
“今晚小可便可下药,还来得及。”
“今晚?能赶得到巩昌府?”
“可以,等会儿小可背著你老人家走。”
老人家神色肃穆,目不稍瞬地注视著他,久久方用似乎来自天外的声音颤声问:“哥
儿,你我非亲非故,而你却以超人的胸襟如此待我,究竟是为了甚么?”
中海将包里系在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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