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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统领正准备下令迎敌,一旁的皇帝却摆了摆手,淡声吩咐道:“朕没下令,谁都不许动。”冷眼看着在纷纷箭雨中一前一后纠缠拉扯的二人,微嘲又道,“朕倒要看看,这莫安之,究竟能将她护得几时。”
其实对于此时的卫若子来说,莫安之的这个“护着”,根本就是恼人的阻障。她甚至已没有多余的脑容量去思考这阵莫名的箭雨为何会突然改了方向,反向着她跟莫安之射过来。卫若子这时的眼里,压根就看不见其它人其它事,她现在满脑子里想着的,全是怎样抢入火场,怎样将孩子们救出来,怎样与孩子们在一起——同生共死!
见御林军没有动静,暗中的人马似乎是得了鼓励,箭雨来得愈发频密迅急起来。莫安之只身一人疲于应对,到底还是松开了卫若子的手,以身为盾,将她护在身后。
第一时间察觉到四肢被放开了钳制,身体重获自由,来去随心,卫若子想也没想,重又向着火场没命地狂奔而去,似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莫安之哪里会眼睁睁看着她送死,百忙之中展臂一拦,重又将她衣襟扯住,拉着她往身边猛又提了回来。另一边身形却还在急速移动着,单手正在拼力挥拦着飞速射过来的羽箭。
卫若子不管不顾,口中“六丫铁柱牛蛋儿四狗子”一通乱吼乱叫,一边向着前方火堆拼命直冲,绝望而疯狂,早已失了理智。
像是还嫌不够乱,一匹大马就着这股热闹劲儿,嘶鸣着从左侧的高坡之上一路俯冲直下,似一道突如其来的黑色闪电,带着咄咄腥风,飞蹄扬尘,直冲着莫卫二人怒奔而来。
莫安之第一时间揽起卫若子,暴起直退。
方含轩骑在马上,将一柄短匕狠狠插入马臀,扯着马鬃狞笑着冲着二人猛撞过来:“莫安之,赴死去罢!”
方含轩手底的死士杀手原本是隐在太子部署的人马之后,本欲依着卫若子之前所言,让卫若子以身探险,借太子之局,杀莫安之一个黄雀在后。这本是万全之策,依着他与卫若子的合计,他只需静观局变,静等着在最后的紧要时刻令手下死士暴起补刀,毙莫安之于一役。
哪知卫若子前脚刚离了山头,推门入了茶铺,那边早已伺机待动的御林军跟着就不声不响地开始发难。以有备算无心,太子的人马蓄势很久,却灭得很快,死得很干脆。方含轩见势不妙,只能趁着两方人马厮杀正酣之际,密令部下死士们隐而不发,继续待命。
直到御林军清剿完毕,退集山下,结队待命,方含轩无比震惊地看到皇上自茶铺之内走了出来,他才缓过劲来想明白了皇上的用意:方含轩实没想到,皇上为了诱出太子的不臣之心,竟不惜御驾亲临以身设局。皇上根本就不是驱太子打前站来抢乾坤镜,皇上竟是亲自出面来抢乾坤镜来了!
不容他多想,底下事态变化倏然又起。他看着莫卫二人紧随皇上身后退了出来,莫安之紧跟着下令冲茶铺发弩放箭,山中不知从何处冒出的遍地隐卫陡然射弩烧屋,然后卫若子跟着发狂。直到此时,方含轩才反应过来,莫安之深得皇上信重,手中力量恐怖如斯,自已若想杀其雪恨,除了趁此乱局舍命一博,此后恐怕再无机会!
既然是过了这村没这店,只此一瞬的机会,方含轩自然不再犹豫。下令背后杀手尽起,命他们混在隐卫当中,独向着莫卫二人狠狠发箭,而他自己更是豁出性命,驾着烈马,以已身这一人一马为武器,冲着莫安之亡命撞了过去。
方含轩跨下烈马被匕首所伤,吃痛发狂,去势如电。那里莫安之置身乱箭之中,应接不暇,身后的卫若子却仍反扭着身子,正向着火场努力挣扎欲扑。
他二人身后便是火场,方含轩迎面直袭,二人实在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明明二人身后就是火场,可莫安之依然暴起直退。
变故来得突然,千钧一发。莫安之不假思索,将卫若子揽至前胸,抱得紧紧地,用身子包着她,一路退进了火屋。
皇帝面色大变,厉声喝令:“莫安之,给朕回来!”
皇命如天,却无人应声。再瞧火场那处,莫卫二人抱做一团,早已没入烈火浓烟之中。
紧随其后的方含轩纵马急驰不松,速度不减反增,一路追着二人,冲入大火。
皇帝怒声再令:“放箭。”
御林军依命齐发,箭雨篷篷,全向着方含轩大马所过之处,追射而去。
火势已成汪洋,除了马声惨厉哀鸣,再见不着半个人影。
皇帝立在军前,看着红光映天的燎燎大火,面色铁青。
……
……
卫若子经常做一个可怕的梦。
梦中没有故事,没有情节,只有一些按道理应该陌生,但感觉却非常熟悉的画面。没有声音,只有画面。黑白的,无声的画面。
横处四野的钢筋水泥,一堆一堆,张牙舞爪。
尘土飞扬的断壁残垣,一片一片,乱七八糟。
稚嫩的小手在沉沉的废墟下,一抽一抽,无力挣扎。
印着彩色卡通的硕大的书包,横躺在瓦砾当中,沾着斑驳的血迹。
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面孔来来去去,混乱地穿梭不停,欲哭无泪,木然呆滞。
这些画面穿插在卫若子无数个深沉的梦境中,清晰而模糊地,支离着,破碎着,将浓郁的无助、自责以及死亡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变成黑黑沉沉的梦魇,裹挟着她,压迫着她,折磨着她,挣不出,甩不脱。
卫若子还经常做另一个可怕的梦。
梦中的她悬在无边的黑暗当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没着没落地悬着。四周是无边的黑暗,但她偏偏还能在这一片馄饨黑暗之中,清楚无比地感觉得到,四周有人。
无数的人。
无数的眼睛。
包围着她。
盯着她。
这些眼睛漂浮在她身周四处,带着茫然的,无助的,哀求的,不解的,害怕的,天真的……各种,各种的眼神,盯着她。
她被这些眼睛包围着,被这些眼睛里的情绪包围着,被这些眼睛们将她内心深处那股被摁压得死死的罪恶感,横生生地撩拨了起来,撩拨得她那颗早已被隐晦的自责批判得十恶不赦千夫所指的心,愈发地不堪重负,无所遁形。
……
……
卫若子曾经以为那些都只是梦。梦魇。而已。
直到刚刚火堆里传出的孩子们的呼救,孩子们口中惊惶的哭喊,这种熟悉的与上一世最后的记忆一模一样的,无知而无措的求救和呼唤,将卫若子一直深埋在记忆最底层的,真正的唐小平最不愿面对的,她曾经一直努力欺骗自己忘记的那一段前世记忆,重又给唤醒了过来。
卫若子想起自己上辈子是怎么死的了。
唐小平原来根本就不是她一直以为的那样,是什么睡一觉醒来就莫名穿越了那么扯蛋!
唐小平原来,真的是死了!
死得妥妥的。死得很活该。
……
……
卫若子被大火一燎,脑子在前世今生间恍惚了一恍惚,然后猛地清醒了过来。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正被莫安之紧紧扣在怀中,正在穿越火线。
莫安之速度很快,前一刻还在火场之外,再一眨眼,却已冲入了竹屋正中,衣襟上居然连半点火星都没沾上。
再下一眼,卫若子就看到竹棚里头之前杜沛然与皇帝下棋的那张桌子附近,被各种倒竖着的桌椅长凳们支起了一个高长的架子,撑着外头燃落的火篷,顶出了一个窄小的空间。空间下面,平空多出了个一米见方的口子,杜沛然半个身子已入了道口,见到莫卫二人蒙头蒙脑地冲了进来,不由一愣,脱口道:“你们怎的又进来了?”
噼噼啪啪燃着的竹篷木凳在四周乍乍做响。卫若子傻瞪着那个地道口呆了片刻,突地大叫道:“你们果然是在玩猫腻!”
原来这俩早就在这屋中挖好了暗道,原来这场大火果然是早就算计好了的,原来今天这场戏,果真是这哥俩一起串通了故意演给皇帝看的。
卫若子左右四处扫了一遍,然后又叫:“孩子们呢?”
莫安之杜沛然不及答她,火屋中紧跟着又是“嘭”地一声巨响,方含轩骑着烈马裹着团火焰猛冲了进来,将本就已烧得七零八落的竹架子又撞榻了一大半。那马本是被方含轩故意刺伤,向着莫卫二人猛冲进来的,这时被火势一浇,更是痛至癫狂,在火中各种张惶癫乱,四蹄飞踏,横冲直撞,眼看就要将烧了一半的竹屋给撞散架了去。
莫安之松开卫若子,嘱道:“快随师兄先入暗道。”一面说着,一面却是飞身跃上疯马,将趴伏在马背上的方含轩拎在手中,拉着缰绳将马首往回一别,顺手抽出没入马臀处的那柄短匕,接着再冲那伤处狠命一踢,疯马痛上加痛,狂嘶一声,重新裹着一团火焰,又嘶吼着原路冲了出去。
门外应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