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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簇拥下,昂首挺胸走上高台,落座龙椅之中,目露精光一瞥,胤禩赶紧低下了头。
皇帝昨夜病危之事,虽已封锁消息,但满朝文武多少也捕捉到一丝风声,闹得人心惶惶。直到此刻康熙亲自现身,众人方知是虚惊一场。
下朝后,满腹疑窦的胤禩正欲找十四他们问个究竟,却被一个太监追上,口传圣上密旨,令所有皇子无故不得多于二人私下集会。此外更有四名太监随他回府,不论走到哪里,都紧粘在身后。胤禩无奈避进寝室,四人这才识趣止步。
这会儿已日上三竿,但马背颠簸近十天,疲累不堪的卿云仍在酣睡。胤禩换下朝服暖帽,坐在床边沉吟片刻,开门叫来管家,称福晋身子不适,速去请太医。此等小事其实根本不必劳动一府管家,管家立时会意,亲自去太医院请人打探。那四个太监面面相觑,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谨遵圣谕,将八府上一应见闻,事无巨细,尽皆记取在心。
待胤禩再关门回屋,卿云已被外间动静吵醒,揉着惺忪睡眼,和衣而起。胤禩口中道:“时候尚早,多睡会儿。”暗递了个眼色,卿云便应道:“你夜里也未曾睡踏实,陪我躺一会儿。”胤禩当即脱鞋上了床榻,放下帷帐,小声将心中的疑团合盘托出。
两人相对默然,隔了一阵,胤禩道:“我瞧皇阿玛的气色好得有些过分,透着诡异。思来想去,必是昨夜出了什么变故。可惜我现在被看得甚紧,也没法向十弟他们问个清楚。”卿云踌躇再三,问道:“你确定皇上已病得奄奄一息,无药可救了?会不会是他有意试探你们……”胤禩断然否定这种猜想,说道:“皇阿玛进入弥留,入气渐渐少于出气,是我亲眼所见。若是太医们断错诊,也不可能众口一词,同时出错。况且,昨夜当值的太医里,有两个都是我们的人。”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卿云不觉苦笑,掀开帷帐,大声道:“许久不见悠悠了,也不知她近况如何。左右无事,我这便去看看她。”
卿云召进贴身侍婢,更衣梳洗之后,迈出房门,立时便让那四名太监拦住,问道:“福晋此去可是要探望十四侧福晋?”卿云反问:“是便怎样?”领头太监道:“奴才斗胆,还请福晋打消念头,轻易不要出府。”卿云与胤禩互望一眼,只能作罢。
而等太医院的内应带出消息,已是两个月后。原来那夜御前侍奉的一共有五位太医,事后不久,即遭秘密流放出京,不知何往,唯一的一条线索也断了。
尽管每个阿哥都被宫中太监盯得牢牢的,但费了一番周折后,他们最终还是能够互通信息。可惜的是,纵然分享了各自所知的一切,他们仍然对眼前的迷局一头雾水,不知所措。尤其是已然摸到了皇冠,却又被生生褫夺的十四阿哥胤祯。
从康熙“死而复生”开始,到他亲手撕毁自己写下的遗诏,再到下令大将军王火速还镇西宁,由头至尾,十四除了茫然,还是茫然。皇阿玛的态度骤然转变,令十四百思不得其解。他心有不甘,甚至故意赖了几天,不肯即时起行返回西宁,可圣旨不断地来催,口气一次比一次强硬严峻。直到康熙提拔了同样在平叛中立功不小的副将年羹尧,将部分的军权移交给他,十四这才彻底意识到——大势已去。
所谓的“伴君如伴虎”、“天威难测”等等古语,十四一直以为与己无关,不当回事,因为他是天生富贵,怎么打都赢的大将军王。可事实俱在,由不得他不认。
十四不敢再任性使气,作别了家人,踏上去西宁之路。随行军士列队在城外,十四黯然回首,沙尘滚滚之中,只见一顶华盖缓缓出门而来,到得近前方才看清,奉旨到此送行的竟是八阿哥夫妇。
胤禩递上一杯水酒,十四默默仰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时,已然泪流满面,哽咽道:“八哥,我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胤禩沉默。众目睽睽之下,他固然不能说什么,可即便无人环视在侧,他依然无话可说,因为他也不明白,这一回又是错在何处。
卿云亦是无声长叹。她不能说不明白,可也不是全明白。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小弟往日狂妄,不知天高地厚,多有得罪众位兄长之处,还望前嫌不计,小弟谨在此伏乞恕罪。”十四深深一揖,说道,“八哥,小……八嫂,就此别过,各自珍重。”
见他迟疑再三后,改了往日的不敬称谓,卿云不禁微微一笑,道:“你还是叫我小云子罢,早都听习惯了。”
十四与老八闻言也都是一笑。十四踩镫上马,呼喝军士,一齐绝尘而去。胤禩与卿云不约而同地伸出手,紧紧握住。送别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便更珍惜身边执手之人。只是想不到两人昔日的一时戏言,居然真的应验。占据如此显著的优势之下,十四还是呜呼哀哉了。
十四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其实,不是他做错了什么,甚至根本不在乎他这个人是谁,而只是他身处的位置。
康熙一生功绩赫赫,英明神武,世无匹敌,可他毕竟是一介凡夫俗子,还是个年老迟暮的凡人。
没死之前,他不信鬼神,明白人固有一死,冷静理智地选择最好的接班人,继承己志,将祖宗基业传续十世百世乃至万万世;假死之时,他亲耳听见,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就要全盘交给别人,自己享过的福,自己欺负人的快感,都将成为别人的专用品,这叫他如何能忍;重生之后,他却仍未走出死亡的阴影,于是开始畏惧,并心生怨恨,怪老天不公,为何要让他与普通人一样,会病,会老,会死。因此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他就绝不放过。
这么巧,当康熙心思百转千回之时,十四正好便是那个将要取走其手中江山的别人,只能算他倒霉。
当八阿哥夫妇在城外为倒霉的十四送行之际,与此同时,在另一边的乾清宫里,康熙召见了四阿哥胤稹,并要交给他一件秘密差事。
那晚奇迹生还之后,康熙不但百病全消,而且精力更胜往昔,日夜案牍劳形,丝毫不觉疲累。对于种种异处,他问遍当值太医,均无人能说出个所以然。起先还以为是上天见怜,恩准他再为国家百姓多操劳一纪,然而心底始终觉得,仙家神助之说实属渺茫,万一过不多久,旧疾再度复发,岂不休矣?记得当夜曾听有人耳语一句,多半便是此人暗中施展回春妙手,为他祛除沉疴,治愈绝症。必须要将此人找出来,问个明白。
见到四阿哥,康熙一开口便叹道:“朕有那么多儿子,可尽是些不中的东西,气死朕才甘心,真正成器的却是寥寥无几。老四,朕知你素有孝心,从没叫朕失望过。”四阿哥忙道:“皇阿玛但有所命,儿臣万死不辞。”康熙捻须颔首,颇为欣慰,说道:“朕要你细细查访去年朕重病卧于畅春园的最后一夜,所有曾侍奉过汤药的人,诸大臣、妃子阿哥、太监宫娥,一个都不可以放过,但有可疑之处,即来向朕禀报。”
四阿哥面露难色,问道:“儿臣愚钝,不知皇阿玛所说的‘可疑之处’如何鉴定?”康熙道:“譬如往汤药中加了点东西……等等。”四阿哥吓得慌忙跪倒,道:“儿臣万不敢奉命。”康熙微笑道:“你不必紧张。那人乃是出于好意,为朕治病续命,却未留下姓名。朕要找他出来,厚加封赏。”四阿哥这才敢领旨从命。
出了宫门,四阿哥方长吁了一口气。自那晚遥遥听见园中传出的箫声,他便知道,大事已谐。时至今日,康熙能够倚靠的成年阿哥,便只剩了他和三阿哥两个,是以竟将搜寻“救命恩人”之事交托于他,可谓天助。他固然不会轻易查明真相,但此际却仍是忧心忡忡。
回到府里,四阿哥立即去往李四智的小屋,复述康熙所授的秘密差事。谁知李四智听完之后,竟是抚掌大笑,高声道:“恭喜四爷,贺喜四爷!天赐良机来了!”
四阿哥恭敬请教。李四智敛容正色道:“诚如事先预料,万岁他已败给了阎王,败给了自己,也留给了旁人可趁之机,再非天下无敌。此刻四爷出手,攻一破绽全开、不堪一击之人,岂有不胜之理?”李四智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人们临死之际的种种心思,自是逃不过他的如炬慧眼。
李四智讲得豪迈,四阿哥却愁眉难舒,迟疑道:“可我远观皇阿玛的气色,似有返老还童之势,鬓间华发也有几缕转白为黑,说他再延寿个十年八载,只怕都说少了。”
“格格先前所言已中了一半,四爷至今仍不相信么?”李四智冷冷道。四阿哥登时被说得尴尬不已。李四智又问道:“四爷可信人能长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