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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默了会儿,轻叹道:“人真是奇怪的生物,一旦功成名就,便希望全天下都匍匐在自己脚下,特别是那些曾经轻贱、拂逆过他的人。”悠悠道:“你终于看清楚了。”卿云默默望向她,道:“我说的是我自己。”悠悠便不再作声。
卿云自己却忍不住苦笑,或许她确实有点儿“空想症”罢。她何尝不明白,当八阿哥权威显达之时,她便不再重要了,他需要的是更多女人的低眉顺眼。当然,若她这个曾令他倍感羞辱的妻子,也能转而崇拜臣服,更是锦上添花的事,尤其面子上格外的光彩。锦上添花,永远不会嫌多,人人都愿意做,但也仅止于此,没有什么然后了。
这并不是她想要的,宁愿不要。
不过也正由于这一点贪心,她才躲过了一场当众受辱。
但即使如此,那又如何?如果这样就被吓退,那就不是她卿云了。就像她可以花十年时间,只为过一把“虚明”的瘾一样,只要她确定了心意,那么过程中小小的波折艰辛、是非刁难、寂寞苦等,便统统不在话下。卿云的原则就是,志望一立,必破万难达到。
她在这边思潮翻涌,表情的变幻尽数落在了悠悠眼里,悠悠不由长叹道:“看来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老话说得好,女人一发痴,神仙也难救。这位同志,我想采访一下,你现在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吗?”
卿云一下子被逗乐了,笑道:“我这不是成功抵制诱惑,没被拐走嘛。”悠悠道:“我看倒像故作姿态,欲拒还迎。”卿云道:“我可是堂堂正正的正妻,只要一天没离婚,一定的姿态,就是必须的。”悠悠摇头笑道:“你就不怕最后赌输了,倾家荡产,连条底裤都不剩?”卿云道:“又不是没输过,输了也不可怕,拍拍屁股走人,绝不会赖桌子。”话说到这份上,悠悠再无言以对了。
卿云便看着她直笑,笑容从容而笃定。有赌未必输,回来后见到老八第一面,她就毫无理由地相信并坚信,自己一定会赢。为此,她可以忍受冷嘲热讽,可以主动伏低做小,甚至可以默许一时的心智迷乱,只为了等待将来某一日的真正完满。
与其说是渺茫的空想,莫不如当作是一种微妙至极的默契:他知道她心中有他,愿意等她千帆过尽,再停靠回他这来;她也知道他心中有她,愿意等他红尘踏遍,再回转到她身边。是耶非耶,冷暖自知,实不足与外人道也。
过得片刻,卿云摸着热得发烫的脸颊,问道:“弘春呢?”悠悠道:“闹了一天,常明看着睡了。”
卿云定定的看了她半天,忽然别过脸去,眼神深深的看着天,轻轻说道:“你也不用再劝了,我已经回来了,就不会再走。只是……我有些不好的预感……既然我留下了,弘春便不适合再跟着我,早晚会连累他。你考虑考虑,是不是改变主意……我不希望他因为上一辈的恩怨而受到伤害。”
悠悠抿着嘴,静静的听她说,左手无意识的掐上右臂,良久才应道:“我知道了。”
两个人遥遥对望,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你多久没练琴了,刚才居然错了那么多。”卿云没话找话,坐到了悠悠让起的石凳上,拂过琴弦,心念忽然一动,感慨道:“还记得在尚书房时,我们好几个人是同时学的琴,可就属我学得最差,你知道为什么吗?”指腹慢慢摩挲着抚过琴弦,她淡淡的笑道:“因为那时候,我天天琢磨着怎么变得更强,强到足以离开皇宫。像弹琴这种无益的游戏,自然就不愿花心思了。”想起那些飞扬的青春岁月,仿佛还近在眼前,卿云不觉有些失神,“那时候真傻。”她抬起头,神色认真地一直看到悠悠眼底深处去,眉眼温和地笑了笑:“你别学我。”
悠悠略感不适地移开目光,岔开别的话题,当晚用过晚膳,她就回自己家去了。
自十三跟废太子一起被幽禁之后,四阿哥便自责悔疚到了极致,心中甚至隐隐迁怒于当日不让他劝阻胤祥的李四智。晾了几天之后,关心则乱、一筹莫展的四阿哥终是低下了头,去请教李四智。然而两人见了面,四阿哥由于憋了一口气,勉强维持个彬彬有礼的礼贤下士模样,便闷不吭声了。
李四智见状,难得收起了平日的淡漠,好笑道:“放心,十三阿哥没事。皇上只将他关着,既不问罪,也不审理,还不许人接近,这对十三爷而言,反而是种最好的保护。”
四阿哥话虽听入耳,却并不稍觉宽慰,心里还是怄得慌。
李四智道:“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今日繁花似锦,未卜明天就成了断井颓垣。四爷可知,那八阿哥自家的福晋,是如何看待他的吗?”四阿哥明显专注起来,洗耳恭听。李四智一字一句道:“借势之人,早晚为势所反噬。”四阿哥有些不解。
李四智又道:“有的人,会因自身的弱点,尝尽苦楚,还有的人,却是哪里强,栽在哪。一心想着靠拢身周之人越多越好,但早晚有一天,他会被这些人绑架,逼着身不由己地推向,自己或许已经不想要的结局。”
“可现下受尽苦楚的却是十三弟。”四阿哥皱眉道,“大阿哥与太子宿怨已久,这次奉命看押二人,还不可了劲地下手折磨,百般虐待,只连累十三弟跟着受苦。今次李先生再要拦我,我也不管了,我一定要向皇阿玛揭发此事,并为十三弟求情伸冤。”
李四智看着他却只觉得可笑:“那老朽再送四爷一句话——牢骚太胜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且行且看着吧。”
☆、嫉妒
自从太子与十三被关之后,康熙便下令行宫,谁也不见。他想了几天几夜,想得鬓发皆白,仍是想不通,为什么一夕之间,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他自问登基以来,勤政爱民,不负天命,对所有子女,也都悉心栽培,教育有方,可为什么还会与那些亡国暴君一般,沦落到孤家寡人的下场。
小儿子十八阿哥的骤然夭折,已令他伤心欲绝,两个最爱的儿子居然都要反他,更是让他痛彻心扉。原来,往日的父慈子孝全是假象,在六亲清淡、有始无终的天家,是连最亲近的人都无法相信的。每思及此,康熙便觉心如死灰,甚至绝望地发现,如果注定一世孤寡,他就算活到一百岁有甚么用?纵然拥有天下四海又有甚么用?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皇帝,不再是天下之主,他只是一个风烛残年、老泪纵横的老人。
然而他毕竟是康熙,是个在位已近五十载的君王,一时的心灰意冷,尚不至令他神智大乱。废太子昭告天下,抄余党震慑群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腕老练地将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冷静得近乎于冷酷。
面对如此雷霆巨变,朝臣固然是不敢置喙,但其他儿子的悄无声息,让康熙既深感于太子之不得人心,也再一次失望于众子之薄情寡性。就在此时,当从堆积如山的奏折中看到四阿哥的陈情后,康熙终于忍不住暴跳如雷,但他怒的,不是老四居然敢第一个出头为胤祥求情,这种兄弟间的守望相助之举,反而击中他此时的软肋,使他老怀安慰,而是大阿哥的凶顽愚蠢,令他厌恶已极。
康熙把大阿哥叫来,狠狠地斥责了半个时辰,可警告完了,又不卸去他的看押之职。这叫大阿哥惊惧之下,愈发手足无措。回去之后,又听身边人提及八贝勒府今日的繁盛,错愕之余,一下子便起了迁怒之意,怨恨之心,暗自默念:“好啊,我在这边辛苦斗了一辈子,好歹等到了老二大树倾覆的一日,结果没在皇阿玛那讨到个好字,倒便宜了你这见缝插针的小人,捷足先登,出尽风头。天下没有这么美的事!”
大阿哥愈思愈觉气闷,老八虽同样由惠妃抚养长大,但他二人到底不是一母所生,很难真正亲近,成年各自建府之后,更是越发疏远。对于这个便宜弟弟,他从来都是瞧不起的,一是老八生母乃辛者库贱婢出身,在子凭母贵的宫中,简直底层中的底层,二是老八太识得如何做人了,自小便比他这亲生子更会讨惠妃的欢心,实在令人生厌。如今,这个他一直以来看不上眼的人,居然又深得皇阿玛信任,于废太子的敏感时期都大加重用,隐隐似有交托大宝之意,更是叫他不能容忍。
念及此,大阿哥轰走了所有近侍,砸了屋子里所有能砸的物什,方才喘着粗气重新坐下。皇阿玛叱责他有觊觎储位之心,纵容属下人生事,难道老八就没有么?凭什么他就受尽骂名,那小子却人人称颂?就算骗过了皇阿玛,骗尽了天下人,他也不信老八真如表面一般大道为公,正义凌然。他一定要想法子扯了老八的假面具,让天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