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此事原是卿云本份所在,何谈劳累。”卿云吟吟笑答,眼见宋太平捧来木匣一盒,不由楞住,区区几本薄册,何必劳动这么个精贵不菲的匣子。待瞧清匣子四围精雕镂致图案,卿云心念一动,随即了然,命小齐子接了,轻道:“恕卿云无状。这东西我可以代为转交,但是三王爷,这样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三阿哥沉吟片刻,低声道:“本王明白……”
既已明白,卿云便即拱手告辞而去。是非之地,早离早了。
小齐子抱匣随后,出了上书房地界,方大松口气:“幸好奴才我跑出来探风,一瞧见三爷立马给请来,不然可有得浑了。”
卿云耸肩不语,足下却无稍停,直出了书房地界,才吩咐小齐子:“我还得去御前听差,你将这匣子送回去,记得,一定,一定要亲手交给暖玉,她会明白怎么处置。”小齐子答应去了。
而卿云捱完这一天,已是心力交瘁,疲惫不堪,但她回到养性斋,一刻不得歇,洗了把冷水脸,脸上红斑仍在,那些峰拥突起的疙瘩却一扫而净。她挺身一翻,倒立在地,又用冰袋敷额,直待彻底目清脑明,方才落地更衣。
暖玉捧来她素日所穿的玄色长衫,担心道:“格格,要不要紧?”卿云笑了笑,道:“往常日夜颠倒,每天只能睡个把时辰,昨晚回宫后,那么早便就寝,难道反而撑不住了?”她虽然在笑,但暖玉却能觉察到笑声中殊无乐意,想到过去六年,卿云日日皆是如此硬撑,不禁心中酸涩,凄凉无以言喻,当下含泪带笑道:“格格不是说,过了今夜,便能想睡多久,便睡多久了吗?”卿云微笑道:“说的是。这两年每晚都劳你守在屋里,辛苦你了。”
暖玉神情一黯,幽幽道:“暖玉生来命苦,自四公主走后,便只有格格一人不计一切地维护于我,暖玉不为格格辛苦,还能为谁呢?”暖玉原是四公主房里的人,两年前,四公主远嫁喀尔喀蒙古,因不忍让暖玉陪嫁到那么远的地方,特意将她交托于卿云,她便一直随侍卿云身边。
“我没你说的那么好。”卿云笑道,“不过你来了之后,我确实轻松了不少。”她穿了一半衣衫,忽又脱了下来,说道:“换那件道袍来。”暖玉讶道:“夜间会不会太醒目?”卿云道:“没关系。今日是觉明师父的头七,他就留了这么几件东西给我……”暖玉立即去衣箱里换过。
悄没声息地纵身跃出养性斋,又过丹陛,重穿月台,推开钦安殿沉沉的红漆描金大门,香烟缭绕中,那个穿着杏黄色道袍的清矍身影隐隐若现。卿云揉揉眼皮,再看时四围俱寂,雪冷霜寒,果见皆是幻觉,不由轻叹。仰望明明如月,淡淡怅惘袭上心头。
若没有那个糟老道觉明的提携,教会她立足皇宫的一切法门,相信这六年的宫中生活,她是定难熬过来的。
不知立了多久,卿云负手背后,身形竟无稍动半分。忽闻风动,杂之踏枝碎叶微响,卿云立时转身,撩袍,拱手,单腿跪地一气呵成,恰如行云流水,从容之极,全然不似白日里那般笨拙拖沓。于是朗声笑迎:“师父在上,徒儿在此静候多时了。”未拜至底,一手伸过已然扶起,“早已讲明,你我不是师徒,不必闹这些虚礼。”
卿云欣然起身,只见跟前之人与往日一样做派,蒙面束发,故意裹上层层不合量度的宽袍臃衣,将原体态全然掩住。
“瞧你这副模样,就知事儿即便成了,也办得不够利落漂亮。”
卿云闻言,下意识地摸摸脸颊,嘿嘿直笑道:“旧病复发是真,略微修饰一番,也不算过头。”
“觉明嘱托我传授你功夫防身,算来也近六年了,今日大考,且看你是否能通过,正式出师。”
“是。”卿云撩开衣摆,从靴中拔出一把暗黄色短木剑,见对方目光大动,不免得意道:“此剑名曰龙吟,乃觉明飞升之前所赠,并叮嘱我,能用便自用,如不能用,便转赠于更适合之人,切不可罔顾一力之有限,强行独占。”说完一跃而起,挽了个剑花。
那蒙面人立时折了一根树枝,抢攻上来,两人你来我往,迅疾无比,顷刻之间已经过了百余招。无论对方多凶狠的剑招,都被卿云化解于无形,一点也近不了身。那蒙面人朗声道:“很好,这套剑诀,你已尽得个中精髓,丝毫不输于我。”说着突然凌空一跃,将树枝随手掷出,虽不是向卿云飞来,卿云依然大惊失色,往地上一滚,那树枝已转了个弯呼啸而过,破空之处,正是卿云适才所立之地。
树枝重新回到蒙面人手中,待其回头看时,卿云已不在原地,当即四下搜寻。突然间,卿云自松柏间飞出,那蒙面人急忙转身相迎,两人同时扔出手中武器,喀嚓一声,木剑竟被树枝击落,那蒙面人笑道:“你输了!”
卿云人在空中,趁其得意忘形,伸出双臂,便一只一个,抓住了那蒙面人的双手,落地之后身子一扭,两人各自施展起擒拿手,缠斗不休。却不料,此举正好落入卿云的计中。卿云轻轻一笑,那蒙面人顺其目光望去,却见那树枝击落木剑后,去速更急,几乎是急转了个大弯,径直朝两人飞过来。而两人
的手均被对方扣着,动弹不得,闪避不及,由于卿云早有准备,那树枝只是从卿云的肩头擦过,便直击蒙面人的胸口要害,若是真的兵刃,只怕此刻已然非死即伤了。
两人同时松开手,那蒙面人静默良久,才徐徐道:“想不到这招燕回手,你不但练得炉火纯青,还懂得自己灵活运用。很好。”
卿云捡起木剑,放回靴内,笑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这是觉明教我的。”
“武功过关。下面是计谋韬略了。让你探听八阿哥的一件机密,可曾得手?”
“得手了。”
“东西呢?”
“我扔了。”
“什么?”
卿云笑道:“我能不能问一句,为何要挑八阿哥为考试题目?”她早就起了疑,觉得如此考题,倒像是要教出一个密探细作,居心有些不良。
那蒙面人略一迟疑,道:“这是觉明的意思,我怎知道。”
卿云听出此言不尽不实,便道:“那好,既是觉明的主意,那我在心里默默告诉他,便可算过关了。”
“果然觉明老道所言不差,你天生反骨,绝非尊师重道的主儿!好自为之。”
卿云见其卷袖而去,抬足待追,却即顿住,百味杂陈涌至心头。“哼,老奸巨猾,早晚掀了你那块遮羞布,瞧瞧到底何方神圣!”想起下午自己的同样遭遇,不禁乐了。再想到六载艰难苦辛,宛如攀登天梯,步步而进,今日终于正式出师,不由豪气万丈,只觉世界之大,天地任我去,四海任我游,何其壮哉!
☆、望江南
既有大雪挡道,南巡队仗在延逾数日之后便即启程成行。渡过黄河之后,暂换车乘而行,愈近南方,料峭寒气虽未尽消,却已处处春回大地,生气盎然,气候愈见温泽咸宜。甚而空气中,亦若含着鲜美甘甜的草木香气,人人畅快吐纳,乐之无极。
浩浩仪列,唯此一辆车门窗密闭,丝风不透,煞是闷人。热汤缭起软烟袅袅,暖玉以帕沾取汤水,替卿云擦洗面上疹患伤部,极尽温柔细致。卿云正拥枕斜坐,呼呼已入眠梦深处,仿佛要将六年所缺之觉,一次全补回来,于周遭种种全然不觉。暖玉细瞧了瞧,卿云脸上红斑虽存,却已有渐渐消退之势。
蓦地听得一骑飞驰而至,帘外高宣:“皇上叫和硕卿云格格起!”
暖玉反身去拍卿云,不意其已一惊坐起。车中昏睡半日,面未洗,发犹散,如何能去面圣?卿云边胡乱擦把脸,边吩咐握梳在手的暖玉:“反正要戴帽子,随便打个辫子就成。”暖玉口中应着,速速替她梳发结辫,卿云业已抖衣着靴,整装完毕,抬脚便出车去。
撩袍踩镫,翻身上马,卿云挥鞭正要奔出,心念一转,随即拉缰回头,正见暖玉挑帘疾呼。卿云俯身一把揪过绸巾,笑着扬手一挥,纵马便走。
蒙上面,仍觉软软香风绕身不去,卿云满吸一腔胸臆间,只觉通体畅达,飘飘然直上云霄,惬意非常。当下策马向前,也不顾扬尘惹来众人侧目,远远瞧见御驾皇辇明晃晃耀眼,方才放慢脚程,不敢造次。
尚在半途,忽然被路旁一人给喊住了。卿云勒马立定,拱手笑道:“原是李谙达,卿云在此有礼了,不知皇上有何吩咐。”作势下马却为请住,她便真坐着不动了。
李德全也不见怪,亲自奉上一黄绢包裹:“皇上已先轻骑往行宫去了,特命奴才在此恭候格格,几位先生昨儿刚进术数新法,皇上演算良久也不得其法,又放不下,这便交给格格。只如往日一般,写下个中精微真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