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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耻之徒 作者:墙头 马上-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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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这周遇到各种事情,家里的家外的都有,情感上遭受了巨大的创伤产生了巨大的波动,所以……宝贝儿,别淘气
 

39、鸟看见我了 。。。

佟帅老婆来了,就在我办公室里坐着,诉苦说摊子摆不下去了,原因下一秒我就明白了。
人们,不知道有多少人,像海水一样涌了进来,然后他们中有的开始哭泣,有的挥舞着拳头,不安,躁动,初秋的早晨,阳光也混沌,我被潮水淹没,听不见声音。
被害人家属摸上门来了。
我脑袋一片空白,看见女人被推来推去,有人高喊“一命偿一命”,有人低吟“你们害死我丈夫”,甚至有人逼我表态“贾律师,不要站在人民的对立面”。我想笑,握着手机,摁着玩,不想抬头,一切都很荒诞。一场悲剧,毁了三个家庭,这个帐应该记在谁的头上?谁能代表民意?
总之不会是我。我喊了几声要冷静,但似乎干柴烈火,反而恶化了。
细细看了看,一共有十个人,两家各五个,也可能是四六开,三七开,总之不是重点。十个人里面,六女四男,女的主要负责哭闹,男的大多二十出头三十未满,或者不是家属,是来助阵的。
佟帅老婆被人围住,开始只是痛骂,渐渐有人伸手推了一把,这火烧了一圈,就都放肆起来。先前有几片白云盘踞天边,这会儿我再朝窗外看去,天空竟是澄明清透,像一枚瓷器,像是要全部碎裂开来。
女人们披着麻,男人们没挂孝,白花花的一片,闪得我发慌,突然又感伤又彷徨。谁说死亡不是向生命交了一份答卷?活着,就注定是一堆吃喝拉撒的肉,肥腻多汁,又无法自我消化;活着,就免不了在各种欲望中挣扎,一只到处乱撞的苍蝇,在既得利益下失去方向。我想做个旁观者,但我注定被卷入其中,因为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也承载并寄托了我的欲望。
很多时候,我有想向生命交答卷的愿望,不,简直太多了,那一年我看见老毕躺在铁轨上,天空也是像今天一样澄明通透。其实老毕早死了,死在铁轨上,死在理想旁,西去四川数十年的,不过是他生生不息的欲望,而今天禅觉寺里坐着的,是一切本末倒置后的感怀,而非生命的延续。
我慢慢地抓起一只陶瓷杯,在群情激动中掷向了地板,便如惊天一声炸雷,他们安静了。目光落在我的身上,终于该说点什么了。
窗外有一只驻足许久的鸟,突然无征兆的一声惊叫后拔高,直冲云霄。
“都滚,都滚。”我说。
他们不动。
“不滚是吧,不滚就把她打死。”我指指佟帅老婆又看向天花板上的探头,“你们不是想佟帅死吗?闹啊,越闹越死不了。”
他们也朝那个方向看去,目光一闪后集体僵立,一个年长的对着一个姿容尚好的哭:“都怪你不听老二的话!”后者脸上显现出一闪而过的羞愧与不安,然后捂着脸跑了出去。她还在哭骂:“叫你们不听老二的话!都是畜生啊畜生!”
奇怪,为什么我会觉得那句畜生是在骂我?老二是谁,跟我这个畜生有关系吗?
接着就退潮了。留我一身海星海藻海螃蟹,还带少许咸湿。
办公室里又只剩我与佟帅老婆二人,她说:贾律师你可以的。
我摆摆手:罢了。
下午往公安局跑了一趟,遇见陈锋,打了个招呼,问他最近怎么样,他满面红光,说发配装备的调令没发,有机会老死在刑侦了,我竟然也感到高兴,是一种全无原由的喜悦,不为自己,而为别人,且为不相干的别人,我说:老陈,需厚积而薄发。他说:贾律师,革命人永远是年轻。
我点头:好比那大松树,冬夏常青。
离开公安局,又去了趟看守所,佟帅说他换仓了,现在挺好,仓里称霸。
我说这很好,另外你验伤报告我已拿到,现在希望升了三成,而且你老婆说了,你死她陪,你活她守。
佟帅眨眼睛,是他惯常的思考标志。
我又激他:虽然希望升了,但我想来想去,觉得你还是放弃挣扎比较划算,双双化蝶强过独守空房,省钱省力且省心。
我又观察他片刻,似乎有动静。
果然他说:全听你的。
回到家里,是一番半年期的景象,东西没搬,但人走了。左宁回他自己家了。
那一晚我表现镇定,开场先打招呼:不好意思,我老婆加班,今晚来不了了。表达极度自然,连我自己都信了,有个老婆,在电力系统,工作繁忙,是个事业型的女强人。又推说和左宁是在楼下遇到的,结果左志强竟毫无察觉,几轮对话下来,才知是张爱民吃他回扣被他察觉,转而一番联想,明白当初是对我不住,有听信小人谗言之嫌,所以想请客赔罪,又怕我不给面子,才辗转让林寒川出面。
完全就跟我想象的是两码事。
饭局中途钱晓峰打电话来,告诉我最新出台了两条司法解释对辩护有力,我抓住这个契机,答得风马牛不相及:“爸爸等会就回去,你先在家做作业好吗?妈妈回来没?”
他莫名其妙:老板你串线了吗?
我说乖儿子,爸爸一会儿就回去,别着急啊,什么?不喝酒,一定不喝,你放心。
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个天生的演员,其实不用演,我自己都分不清,究竟哪些是真事的,哪些又是我的想象,这二者交织共筑成就了我现在的生活。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一切是虚空,又都是捕风。
左宁的出现我是这么解释的:我说正巧在走廊里碰上你左家小公子,具体来干什么的,不知道。左宁在我的眼神下显得相当配合,说是来参加朋友生日聚会的,就在隔壁,后来真走了,他爹一点反应都没给。
家丑不愿外扬,老爷子不给反应,是当我作局外人,在这一刻再好不过了,我忽觉神清气爽,想想将来也不会带左宁私奔,不如借着这个契机,劝他回家,尽尽孝心。老左是本分人,无奸不商中少有的本分人,我处在他的立场上想了想,感触很深。
吃完饭,去停车场拿车,看见左宁一直没走,就等在边上,于是载他又出去吃了一顿。他好像无心于菜式,只是拿筷子撩拨,我便说:你回家吧。
他没说话。
我又说:你爸是个好人,说真的,起码比我敞亮,别伤他心。
后来怎么样的,我忘了。脸上没有疼痛火辣之感,他应该是没有扇我。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一刻我很安心,一个从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骗子,他就不该随便将心照明月,他的生活他的一切都建立在谎言的基础上,他收获的也只能是谎言。浮世之中,我已不期盼谁许我真心,我只愿自己能得其所,向生命交出一份尚可的答卷。
我做出这个决定,不为别人,只为自己。我知道自己有一天肯定会这么做,既然我从内心深处就已经决定独自远走。
我突然觉得很饿,下了碗速冻水饺,兑了点醋,又浇了点辣油,吃得满头是汗,这时王二宝的短信来了:再给你两天时间。
我心里发笑,这小子警惕起来了,不敢打电话是怕我录音。上次他给我的账号,林寒川给我查了,是一个在所罗门群岛注册的企业账户,明显的洗钱行为。在清楚我的钱干干净净的前提下,他的洗钱行为就显得破绽百出。我的底牌我自己看的明白,就不可能蠢到他满嘴露刀却毫无察觉,这是一个明显的栽赃,洗钱罪在刑法范畴内属于下游犯罪,上游六大项,毒黑贪恐走私加金融,没有一个轻的,这大概也是说明了为什么他一直坚持通过汇款,而我主张走现金渠道。
这栽赃后面是什么,我不敢想,我只知道自己屁股不干净,只要纪委反贪之类的找上我,肯定能查出东西来,这是一杆枪,乌黑发亮,枪口正对着我,就等着我挺着胸膛往上撞了。谁握着这杆枪?王二宝撑死没那智商,大宝又不可能在里面操纵,仔细盘算下来,仇人也就那么几个,除了这大宝二宝还能有谁,莫非是?有个念头在我脑海里闪过,勾出一身冷汗。
然而最起码有一点是好的,这么一番推测下来,主动权就落在我手里了。
我把碗筷扔进水池里,拿起车钥匙,赶去一个地方。
 

40、堂吉诃德 。。。

早上我爸打电话,语气里有点沧桑,又有些难以点透的情绪,他说:明年就是三十周年了。我愣了半晌,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算是幸运的一代人,懂事之时,那场毁灭性的灾难已经临近尾声了,知道不必再喊着谁万岁然而心中茫然,也不必再揪着谁送上批斗台。亲人终于可以有,敌人也终于可以没有。不再有谁借以群众之名来逼着你表明立场,因此你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更可以什么都不用说,你有了选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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