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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小汪?接下去打算怎么办?”费红换了个坐姿,看着汪濯沸问道。
汪濯沸看了看电脑屏幕,上面还停留着那个和甘棠很像的模拟画像。
“费仁说得有道理,现在不宜打草惊蛇。”汪濯沸沉吟道,“我总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如果真的是甘棠,漏洞太多……”
“我就说不是他!”端木瞬忍不住插嘴,“就这一张破照片,就算他小时候认识郑哥又怎么样?一个刑警队长,用得着为这些事杀两个人吗?”
“如果是四个人呢?”费红忽然一笑。那笑容在端木瞬眼里,有点高深莫测。
“哪四个人?”他的脑子一时半会儿没有转过来。
费红用手指点了点端木瞬:“加上你们公司的两个。”
“周晓天和钱倩倩?”端木瞬怔了一下,“他们跟甘棠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汪濯沸接口,同样笑得高深莫测,“但是,说不定在什么地方有一条线,找到了,他们就会有关系。”
“怎么好像……越来越复杂,牵连越来越广了啊……”端木瞬趴在桌子上,好像一条累坏了的小狗,不住地吐舌头。
第十九章·逃离世界末日
端木瞬在公交站台上等车去上班。
谷新总算复工了,他有点高兴,终于可以从那个到处是汪濯沸影子的房子里逃出来。这几天,尤其是费仁上门发过疯之后,他总觉得汪濯沸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又说不出口,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向来性子急,最看不得人家欲言又止,就好像喉咙口卡过一根鱼刺,现在挑了出来,但那被鱼刺刺穿的小小的伤口还在,每每咽口水的时候会感到微弱的刺痛。明知道鱼刺已经不在那里,却仍能真实地感受到骨鲠在喉的感觉。难受得很。
而且汪濯沸他欲言又止就算了,端木瞬总觉得那欲言又止的眼神老是盯着自己。他在走廊里走路、啃法律书、跟棒冰玩、去厨房找东西吃、哪怕上厕所……不论做什么事,都觉得有汪濯沸的目光如影随形,好像盛夏季节贴在背上的汗,粘腻的,怎么都甩不掉。回过头去的时候明明什么都没有。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不管是不是,这都够有他难受了。
他想过干脆找汪濯沸摊牌,大家三头六面黑是黑白是白说个清楚,五年前的事,这次的事,现在彼此心里到底怎么想,干脆说个清楚、一了百了。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件事情总不可能拖一辈子的。可终究是鼓不起这个勇气。
想到自己在汪濯沸面前也是这幅要死不活的欲言又止的憋屈样子,端木瞬就觉得,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他站在那里等公交车,出门的时候汪濯沸提出要送自己去,他断然拒绝了。他说的理由是:不想让公司同事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尽管很有可能那群爱到处打听八卦的人早就知道了——他说不想让自己显得特殊,那样很可能被同事们孤立。
这些理由都是临时瞎掰的,端木瞬发现自己在关键时刻竟然还挺天才。
其实真正的原因也没什么隐晦的。只不过他觉得,像他这样月入两三千的小白领,某天一大早被一辆价值几百万的豪车送到公司门口,怎么看都像电视里那种傍大款的小蜜,好像被人金屋藏娇似的。
他自己心里有鬼,不免由己及人。
早高峰的时候,公交车站人很多,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路上的车也一样,公交车心急火燎地冲过来,又心急火燎地开走,驾驶员心急火燎地叫“往里走!往里走好!”。好像他开的是方舟,他身后是汹汹逼近的世界末日一样,他要开着这辆塞满人的公交车逃到火星去。全世界都被这心急火燎的气氛催得火烧眉毛了。
端木瞬以前租的地方离公司很近,每天上班只要走走过去就可以,上学的时候也是。所以他很少坐公交车,看到这样的阵势有点被吓住,等了好几辆也没找到缝隙挤上去。到后来他干脆放弃了,心想算了,不如等车站上和车里都空一点再上去。第一天复工,总能通融通融,大不了被扣半天薪水,反正现在不用付房租,经济上宽裕了许多。明天提早一些出门便是。
他于是索性坐到广告牌面前等。那是一块硕大无比的广告牌,海报上一家三口齐刷刷地咧嘴笑,向全世界展示他们白森森的牙齿,活像野兽之家。端木瞬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看着一辆辆塞满了人的公交车来了又走、走了又来。车在马路上晃来晃去,人在车里晃来晃去,整个地球就像一个水蓝色的玩具一样,在漫无边际的宇宙里晃来晃去。
他看到马路对面的投币电话那边,有两个人在打电话。那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可是电话机庞大的身躯挡住了他们,让他们谁也看不见谁。他们都在打很长很长的电话。端木瞬看着他们两个人像商量好的一样,一会儿你变姿势,一会儿我变姿势,轮流变。然后其中一个人挂了电话四下环顾,看见了傻坐在野兽之家前面的端木瞬。他就走过来问他换一元硬币。
端木瞬摸了摸口袋说:“我没法换给你,我只有一个。”说着他就把仅有的那个硬币掏出来给他看。接着他想了想,又说:“要不然这个就给你好了。”
那个人赶忙说不用不用,只有一个也不够。端木瞬又想了想,说:“那么你去买样东西,找一点。”那个人笑了笑,对这个建议似乎不甚赞同。他说谢谢,转身苦闷地走了。
还没走出两步,突然有两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野兽之家后面窜出来,一左一右地从两边架住那个来换钱的苦闷男人,不容分说就把他往花坛那边拽。
端木瞬惊呆了,想上去帮忙,于是一把抓住左边的人。那人回头的时候他更惊,然后突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居群你干什么?他只是来跟我换零钱的!”端木瞬扯着居群吼。
居群看看苦闷男,苦闷男几乎要被吓哭了,以为自己遇到了抢劫,腿软得几乎站不住,整个人不住地发抖。
“你放开他!”端木瞬说着去拉他另一边的人——那人也是汪濯沸的贴身保镖,同时对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说“一场误会一场误会,我们都是认识的”。
居群皱眉,又仔细看了看惊骇欲绝的苦闷男,然后一言不发地放开了他。苦闷男变成了惊悚男,连滚带爬地逃回了马路对面。
端木瞬很生气,一时组织不起通顺的句子,只好指着居群喘粗气,喘得好像一个先天性哮喘病人。
居群黑着脸不吭声,另一个保镖只好打圆场:“端木你别生气,这是汪先生吩咐的,我们听命办事的,不敢含糊。”
端木瞬冲着他:“你们跟了我多久?!”
“从你出门就跟了……”
端木瞬怒:“我又不是犯人!干嘛跟着我?”
“汪先生怕你有危险。”
“大白天的能有什么危险?光天化日的,还有那么多人呢。”
那保镖一时语塞,边上的居群及时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人多才更危险。”
端木瞬狠狠瞪过去。
居群淡然地说:“你不要瞪我,我说的是事实。你这人太没有警觉性,我们两个跟了你这么久,你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要是真的有人有意对你不利,你早就挂了。”
端木瞬气得直哼哼:“事实是根本没有人要对我不利,倒是你们……你们自己去看看自己的样子,就差在脑门上写上‘我不是好人’几个字了。”
这句话一出口,只听见车站的围观群众发出阵阵的窃窃私语。居群四下看了看,突然觉得有些尴尬——他们两个怎么看都和“公交车站”这个心急火燎的上班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三个人僵持了一会儿,谁也不肯让步。上午这个时候,不知从哪里出来了许多风,连朝阳也是冰红色,很快很快就化成冰蓝色的一大摊,没办法收拾掉。大家都结冰了,包括端木瞬、包括居群、包括路人和保镖,还有笑得露出牙齿的三口之家……
又一辆塞满了人的公交车“突突突”地看过来,车门心急火燎地打开,哗啦啦下来一堆人,涌到他们面前,冲散了端木瞬和居群之间凝结的冰蓝色的空气。
端木瞬忽然冲居群咧嘴一笑,飞快地转身,“嗖”地一下从还没来得及关上的后门窜上了车,门在他身后及时合拢。司机在前面“喂喂喂”大叫,端木瞬就叫“我会买票我会买票”。于是司机就不响了,发动车子绝尘而去,一副急吼吼逃离世界末日的样子。
端木瞬隔着车窗看到一脸苦闷的居群在站台上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忍不住就大笑起来。一车乘客匪夷所思地看着他,好像看到了世界末日的一只怪兽。
但是下一秒钟,端木瞬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听到车上的电脑报站开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