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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又被抓住了,齐郁叹了口气,“你到底想怎么样?”
“留下来。”
齐郁看着他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手上还差着点滴,大力的动作让整个管子都抖动起来,管子里有血漫了上来。
“放手。”
孙澈冷着张脸动也不动。
“我叫你放手。”齐郁的脸也终于沉了下来。“就算你不放,我想走你也拦不住。”
孙澈的眼神动了动,慢慢放开了,眼睛却紧紧盯着他。
齐郁倾身按了床头的铃,很快护士就进了病房。
“他的手流血了。”齐郁跟护士说着,走到床的另一边,让出位置。
护士很快帮他弄好输液管,很直接地让床上的男人安分点,不要乱动,否则出院的日期只会延长。
两个人默不作声地听了,却都没什么表情,护士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带上了房门。
病房里一时安静了下来,许久,孙澈才开口,“我想喝水。”
孙澈这场病来得很急,又是国外,住的并不是贵宾病房,自然也享受不了在国内的待遇,许多事情得靠自己动手,他向来是个好强的人,几乎没有向人要求过什么,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包含着曾经付出的东西,在他认知里,想得到必定要付出,人给你什么,就必定想要从你身上拿走什么。
只有一个人例外。而这个人也是孙澈唯一愿意低下语气去面对的人。
两年前,他把这个人弄丢了。
齐郁看了他一眼,起身给他倒了杯水放在床头,孙澈挣扎着想坐起来,他一只手撑着床,上半身缓慢地使力,另一只手刚刚动得狠了,针打漏了手也肿了起来,这个时候就只能摆在一边。这一系列动作做得相当困难,可孙澈也没开口让齐郁帮他,齐郁就安静地站着。
孙澈终于靠坐起来,额头上已经有些汗了,拿过杯子喝了口水,嗓子里干哑燥痛的感觉才稍稍下去一些,他看着齐郁,眼睛里有些晦暗不明。
有太多的话想说,可开头实在太难,就像这两年,他始终只能站在这个人的背后,因为背影不需要语言,等待也不需要语言,可孙澈到底不是这种坐以待毙的人,他愿意放开是因为他知道这个人总会回到身边,所以他给他时间给他空间,让他做想做的事情。
但是日子越久,心里却越来越不安定,齐郁真的在一步一步地走远,远到快要挣脱他身上的这根线,这样的想法让人没由来的恐惧,孙澈握着杯子,手不经意地抖了一下。
“病好了就回去吧。”齐郁揉了揉额头,他忙了一天,晚上又被齐桓一个电话吵起来,怕孙澈出事,被齐桓赶着大半夜到了酒店,结果进门的时候,这个人就躺在沙发上,呼吸急促,一副快要不行了的样子。
齐郁不愿意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是茫然的。
曾经他多爱这个男人,后来又多恨这个男人,可当他一动不动地躺在沙发上的时候,他心里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没有痛没有酸涩,只剩下冰冷。
这个男人勾连着他过去的记忆,仅此而已。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孙澈的声音意外地平静。
“我不想知道。”
孙澈难得地弯了弯唇,却有几分自嘲,“是啊,就算你知道,也这样过了两年,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我在想我过去是不是做错了很多事情,以至于你那么恨我。风娱也好,孙家也好,到底怎么伤害你齐郁了,要说错,错的也只有孙澈,可齐郁,就算现在让我去说,我也只能讲,那十年我确实没把你放在情人的位置上,不爱就是不爱。至于后来,真的上心了,你做什么我也认了,可风娱呢?孙家呢?哪里挡到你齐郁的路了,让你费尽心机去做那些事情。”
孙澈喘了口气,他的脸色差的要命,依然继续道,“这些事情我一直放在心里,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现在却不想问了。”他嘲讽地笑笑,“真不知道孙澈有一天也会落到这样的地步,你真的站在面前了,什么答案都不重要了,我只想问一句,齐郁,你愿不愿意重新开始?”
齐郁面无表情地听他说完,孙澈每说一句话,他的表情就怪一分,直到最后孙澈问出那句话,他竟然笑了起来,满面的苍白,满眼的酸涩,落到最后,变成一片空茫茫的。
“孙澈,晚了。”真是晚了。
要是二十年前那个齐郁听到这样的话,该有多高兴。
这个男人愿意什么都不顾不理了,只想重新开始,可手腕上的那道疤痕算什么?齐桓又算什么?所有的过去,曾经发生的未来都存在一个人的记忆里,孙澈问为什么恨他,齐郁答不出来,因为孙澈什么也不知道。
不知道,所以能坦然地说,‘我们重新开始’。
可他真的不想再为之纠缠,对爱恨的倦意太浓,对这两年日子眷念太深,即使心底知道不可能就这么一直平静地过下去,也不想由自己来打破,接到齐桓邮件的那一刻,齐郁的心底除了欣慰之外总有些不能言明的复杂。
两年的流浪和放逐,清晰切断地过去。
这样不可调和的东西是不会一直存在的。
齐郁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又是一片沉静,过往的痛还会时不时地造访,可人在磨砺下也会越来越习惯抵御和释怀。
孙澈看着他,看着齐郁一瞬间的痛苦,之后又变成现在的模样,他伸手捂住胸口,不知道怎么去形容那种抽痛之后空落落的感觉。他沙哑着嗓子开口道,“只要你愿意往前走,从来就不会晚。”齐郁心里那些不愿开口的东西,就让他暂时存着吧,再深的伤口也有结痂的日子,他等了两年,也不在乎等到齐郁愈合,所有的这些只有一个前提。
他要确信,这个人属于他。
无论他走得多远,走得多久,他的家都依然在这里。
齐郁缓缓摇了摇头,“孙澈,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也许齐郁这个人是在你过去的生命里占据了一部分的时间,可未来还有很长,忘了吧。”他淡淡地说着,不知道是说给孙澈听亦或是说给自己。
孙澈紧紧地握着玻璃杯,脸上平静地过分,“有时候我真恨你。”即使是两年之后,孙澈也能记得当初齐郁说分手时的痛,麻木孤单冰冷。“可再恨,我也不会放手。”他不喜欢空落落的屋子,不喜欢单只的牙刷,不喜欢一个人吃饭,不喜欢身边的冰凉。
两个人,是孙澈,是齐郁,不是其他任何一个人。
对于现在的孙澈,唯独齐郁是无法取替。
齐郁不说话了,也不看他。他那样站了多久,心里早已静了下来,除了淡淡的惘然还有什么?
经历一场撕心裂肺的爱情,然后分开。后来不懂爱的人慢慢懂了。懂爱的人,却不敢在爱了,不管你爱过多少人,不管你爱得多么痛苦或快乐,最后,你不是学会了怎样恋爱,而是学会了怎样爱自己。
61、回国
两个人终究讲到无话可说,一个安静,一个沉默。
可再怎么窒闷的气氛也比一个人好,孙澈靠在病床上,他仍然觉得头疼、胸口疼,浑身都不舒服,可心里却是安定的,因为靠墙的位置站着一个人,他可以什么话都不说,可以什么动作都不去做,只要这个空间里有这个人,就足够了。
他想起找到齐郁的那一年,发了疯一般不顾所有人的劝阻出了国,沿着齐郁走的那些地方一一走过,直到追上他的脚步,看到他的时候有多高兴,走上前就有多艰难,无论用多大的力气都始终无法站到他的面前。
孙澈只有一路地跟着他,看着他登山下海,住过高级酒店,也在郊外的路边搭过帐篷,有时随便吃点东西就是一天,下雨下雪,什么日子都过过。
他想,这个人从来就没有一个人走得那么远,他也是养尊处优长大的,怎么就受得了这些呢?
可齐郁硬是这么走了一年,晒黑了一些,沧桑了一些,眼睛里的东西却彻底沉淀了下来。
他看着那个叫岑立的男人一步一步地接近他,看着他能淡淡地微笑了,心里却不断地发涩,有时候明明什么感觉都没有,回过神的时候手却搭在胸口的位置。
直到齐郁终于停了下来,他才在找到一家酒店,站在房间的窗户边就可以看到齐郁屋子的阳台。那阳台很漂亮,不记得什么时候齐郁说起过,若是有自己的家,一定要做一个漂亮的阳台,要有明亮的玻璃窗户。他的想法终于实现了,每次看到他弯着腰给花草浇水的样子,孙澈才会觉得淡淡地安慰,那一天也能过得很好。
总有不得不回国的日子,离开的时间他会忍不住想,那个人有没有累了,有没有按时吃饭,会不会又在寒冬穿的很少。
他明明是个成年的男人了,明明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可挂念总是少不了,更是不经意的。
也许在没意识到担心的时候,已经开始想起远在异国的那个人。
原来,感情就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