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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他心里只顾惦记着同人玩耍忘了功课,也打扰了小客人。”
那丫头应了是,随即拉了甄士铭,便要下去。
甄士铭简直觉得没有比这更荒唐的。他一个七八岁顽童,如何竟要这么大排场这么好的待遇,森森的让他有种羊入虎口的即视感。甄家对他也未免太殷勤了罢?
还是说,是他把人想的太坏?
糊里糊涂一头雾水的甄士铭此刻反驳也反驳不得,只能跟着丫头小厮走了。
待到几人走远,甄家的哥儿才朝甄应嘉道:“父亲如今不用再担心了。前日母亲去庙里烧了香,庙里的师父解得甄府近来将得一人可解此运。如今岂不是应了验。”
甄应嘉摸着胡子,若有所思道:“果真如此。只是,那贾府所说,却是要一个女娃娃。这孩子虽然眉心有痣,也是甄姓,却是个男孩。”
“这好办。我看他容貌绝佳,眉眼风流,不比女娃差,又是男孩,便不会再有儿女情长这般的烦恼,倒来的爽快,想来反比女娃来得好,老太太也能想通的。”
甄应嘉又思量一事:“他是个有人家的人,不知父母是否同意。”
“能进荣国府当伴读,是普通人家求不来的荣耀,有什么不愿意。我且修书一封派人送去他姑苏老家,将事情讲明,估计没有哪一家的人不希望自己孩子飞黄腾达。倒是他的福气。何况此事一解,夫人也不必日日搂着宝玉同老爷横眉冷对。这是两全其美了。”
如此,甄应嘉也不再多说,只道:“你且好生处理。宝玉那边不要让他知道了。这孩子惯会闹事,省得他又不定心。”
甄家的哥儿含笑应允:“小婿省得。”
亮了大半宿的甄府又熄了灯,各自回房。
原来,那甄家的哥儿确实不是甄应嘉的儿子,而是他的女婿,叫封琪。为人干练,上下打点的向来很叫甄老爷满意。每每拿女婿同儿子比较,总是恨铁不成钢。
日前世家交好的贾府出了一桩子事。
老太太的心头肉宝贝疙瘩突然间身子不爽快起来,只说在梦中见到一个好妹妹,眉心一点红痣,体态风流,两人梦中相玩十分愉快。梦醒了只有宝玉一人,他便想的紧,身体也不适。全家上下急的很,找人来问,说是入了梦魇,要想化解,必得寻其极亲系中一人,且得有那梦中人八分容貌,才可安了此事。
家里人就问宝玉,那孩子容貌如何。宝玉一说,众人听着,竟有几分似是蓉大奶奶。可惜她并不算得亲系,身旁也只有一个弟弟。正不知如何挑选才好,宝玉又道,似是那娃娃说她姓甄。还笑着和他说,你是贾,我是甄,本该缘份由此生,奈何你是假里寻真,我是真里作假,镜花水月无处寻,偏巧荒唐此生。
这可好办了。
老太太立时发话,派人去江南甄家,要从他的子弟中挑一个孩子出来给宝玉作伴读。
又有亲眷说,要得极亲之人,怕要甄老爷的子弟。
甄府得了消息,夫人立刻找遍了族里的子息,竟没有一个好的。
甄老爷原想,把儿子送去,给贾家当一年半载伴读,一是了了此事,二是给了一份人情。可夫人怎么会同意,要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梦母子分别如此之久,岂不是割了她的心头肉?
如此,这事就一直没有定下来。
如今贾府的人还在府里,只管吃吃喝喝等消息。反正无论如何,他只管领一个甄姓的孩童去交差,至于时间长短,不在他关心的范围之内。
甄府正在为此事发愁,偏巧上天送来一人。
初时见到甄士铭,别说是封琪,就是甄应嘉也在心里疑惑起来,莫非这烧香拜佛这等妇人之见果真有用?除却他是一个男孩子,别的岂非都和贾府的要求相同?
封琪惯会看人眼色,立时就定下了主意。
这才有了上头那一出。
恐怕甄士铭怎么也想不到,转了一个弯,所谓的殷勤是这样的主意。
这该是后头的事了。
此刻甄士铭莫名其妙的被安置在香软的被褥中,依然百思不得其解。然而他很快就释然了,又不是吃了他,就是甄府有所图,总也不会把他给卖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倘若没有船,就游呗。
他闭上眼,不再多想,只心中念叨。
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家,富而好礼,有子宝玉,生性好胭脂女儿色。有师雨村,不堪其风,下维扬,入巡扬盐使林如海家。得其推助,遂入京,补应天府一缺。
入位第一事,乱叛葫芦案。
甄士铭霍的睁开眼,黑暗中目光隐含冷然。浅浅的月色映照在他的脸上,更衬洁白如玉,眉间一点浅红痣,鲜色。欲滴起来。
月色渐移,他望了半晌,复又闭上眼。
、修书姑苏说贾府
第二日阳光明媚,甄士铭睁开眼来,外头帘子响动,响起了清脆的笑声:“甄小哥儿醒了?”随着笑声,便进来两个如花似玉的丫头,穿着打扮,更甚昨晚暗中所见。
甄士铭仔细一瞧,有一个就是昨天搭话的丫头,十三四岁那个。
那丫头笑起来明波眼,柳弯眉,很喜人。她就是拢香,原本在夫人身边做事,很得夫人喜欢。就是因为能干,这才被甄老爷借来给甄士铭用几天。
甄士铭原先也不大喜欢让人服侍,一般都是自己来。可此甄府不比彼甄府,凡事不像在自己家,可以随意自如,只能让她二人捧着帕子擦了脸,再把衣服一件一件穿好了。
脸盆是描金绣花盆,甄士铭突然间想到了贵妃用的盆,描金走凤,恐怕也就是如此。除了没有凤,还有什么不同呢?单单就一个脸盆就足以看出甄府的财力地位,倘若让皇帝看到,不知心中会生出怎么样的想法。
自古功高不能震主,权钱不能过天。一个人的富贵胜过了皇帝,岂非是自寻困境么。
甄士铭由着拢香袭哥两人给他穿着衣服,思绪却飘到了不知是什么地方。心里倒生起一个念头来,一般戏剧之中,一砖一瓦都是情境,倘若镜头着重拍了一个人的脸,那这个人必定是要做一桩事的。一如大戏中,通常是细致到连一双筷子也要放出来的。实际可能剧本所写,将其描绘成是雕龙绘金银筷,但是真给了特写,又有多少人会在意这一双筷子的含义呢?
不过,这个可以被观众忽视的细节,却不能因为被忽视而少了。就好像是假设拍一个宫殿,虽然不认识其中器俱摆设,但总不能因为不认识而让它空空如也。
甄士铭正在乱七八糟的想着有的没的。身上衣服已然穿好。
他走到镜前一看,顿时愣了,转身道:“我昨天的衣服呢?”
拢香说:“哥儿昨天的衣服着实是脏了,还有几处破的地方,怎能穿的。”
甄士铭瞪着镜子里的自己,抬了抬手,又转了身看后面。有些说不出话来。
镜中一人发丝束至顶编成辫拿一顶镶玉翠冠束了,冠上垂下两条丝绦,大红色。身上是浅湖柳色绸面袄,腰束百鸟啼鸣扣带,脚蹬厚底绿面锦靴。眉自细长如剑不失锋,眼似寒星两点,唇不点而润,面如冠玉,眉间浅色红痣更胜抹额亮色。
甄大编剧有些目瞪口呆,摸了摸自己的脸,脸没变,但为啥感觉全身都在金光闪闪。
果然佛要靠金装人要靠衣装?
话说回来这身衣服……很贵吧……
自觉穿着朴素的甄士铭表示再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有钱人。
当然,真正的有钱人他还没有见到。
袭哥赞叹道:“真是好俊的模样。我原以为柳哥儿和宝爷已是少有,甄小哥儿也不逊色。夫人看见想必是很欣喜。”
夫人?
甄士铭正要细问,就见拢香推他向前,道:“先不说这些。前头摆好了早饭,甄小哥儿看看哪个爱吃,哪个不爱吃。别的回头再说就是。”
饭菜拿大漆盒子装了放在一边,此刻见甄士铭出来,袭哥和外间的几个丫头把一碟一碟的吃食都摆了出来,满满一桌不带重样。看的甄士铭心里头直打战。
直到被推在那里开吃起来,他还在想,为什么有一种临别一餐的感觉?
米粥精致小菜可口,还有香香糯糯的糕点,不过甄士铭吃的如哽在喉。他道:“你们府里真是大方,难怪处头皆说甄府富而好礼,此话果然没错。”
袭哥比拢香要小一些,俏面大眼,比之拢香的老成干练,反多了小丫头的灵动调皮劲。她抿着嘴乐,瞧着甄士铭的模样,觉得很有趣一般,也不怕人说闲话,一个劲的看。
甄士铭嚼着一个暖糯团,问:“我脸上有花?”
“倒不如说长得似朵花。”袭哥笑着揶揄。
拢香推了她两把,或真或假的训斥:“别以为不在那头候着就没规矩了。”
甄士铭大约吃了些,招呼拢香她们一同来用,她们却是不肯的,他也就作罢了。倘是宝玉之类混的熟的,想必丫头们一则不用忌讳,二则宝玉也定能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