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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子答道,“回公子,是景家大少爷景萧声送的礼。”
闻人越隙起眼睛,藏住眼里莫名燃起的怒意,将盒盖丢到童子手中,“他们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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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鹿堂格局狭小,实在不是招待大批人马的地方,而江湖中成名已久的名人们又都有同一个特点——即是颇有些自知之明。因此他们非常善解人意地趋避在问鹿堂外,让陈堡主与景萧声夫妇能有私聊的机会。
陈述安排景萧声来此地的意图显然十分明显,他开门见山便是一句,“贾首辅他老人家可还好?”
苏濯暗地里哂然一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慢慢撇去杯中茶沫。
景萧声不知其意何指,只好含糊其辞答道,“很好。”
陈述自知是急不来,便循循善诱,“景家如今是很好的,能得首辅大人大树庇荫,将来必定成就大业!我陈家堡虽则不成气候,但合堡上下,都有心要为景家尝柿,以尽绵薄之力。对了,听说你还有位妹妹,闺名唤作萧音?”
苏濯乍一听不出他“尝柿”的含义,再一细想,方知是取了典故中臣子为君王取来道旁柿子,与君王共食之一则,意同“共事”。又见他提起景萧音,就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了。
她当即冷笑一声,不等景萧声开口便道,“你陈堡主为臣,何人为君?景凝远?朝堂有朝堂之君,是为圣人;江湖有江湖之君,是为盟主。是不是要小女子提醒陈堡主一句,当今的盟主姓苏?陈堡主若敢扶持其他人,论江湖道义,是为不义;论地位高低,是为不忠。不忠不义之徒,哪里有置喙余地?”
陈述大惊,急忙道,“陈某断没有这等意思!宁姑娘莫误会!”他心里急急盘算,担心是疏漏了哪个环节,竟对贾从善还庇护苏家一事毫不知情。
景萧声知道苏濯名声不佳,不愿披露她的真名姓,但又十分担心事后陈述知道,会更加责难,斟酌再三,刚欲开口辩解,却听得背后一个温婉的声音响起。
“三娘,奴婢知道您向往大英雄,想做个巾帼女子,可胡乱套用戏本子里的话这么……这么说人家陈堡主,奴婢觉得还是不妥吧。”
紫赋是附在苏濯耳边说的,但声音高低拿捏得刚刚好,看起来既像是耳语,又能让陈述此类内功深厚的人全盘听到,且为苏濯的下一步铺了极好的垫子。
苏濯本就有些懊恼自己的按捺不住,恐怕落实了妖女死而复生一事,又气恼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帮了苏辅之。听她这一说,立时作出娇怯怯笑靥,摘下斗笠,起身朝陈述盈盈一拜。
她缓声道,“陈堡主宽恕则个。小女子不才,文不成武也不成,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是在家里绣绣花听听戏折子,因大哥二哥俱是江湖中人,五年前又出了李鬼一事,因此多听的是武林情仇。听多了未免学了一些,见堡主刚才言论似极了一台《甄小人借姻攀高枝,韦君子痛打背信彘》,才闹出笑话来,还望陈堡主不要放在心上。”
她话里的“甄小人”显然是他陈述,“背信彘”也还是他陈述,唯一个“韦君子”意味不明,不过前两者也足以让陈述气得七窍生烟了。不过此刻发作不得,他勉强赔着笑脸喏喏说了些场面话,准备就此拂过。
苏濯只道甚是解气,一面骂了他这真小人,一面还骂了苏辅之这伪君子,得偿所愿,笑眯眯坐回去喝起茶来。
景萧声知道她心里快活,回头与她四目相持,眼里尽是笑意。
苏濯对上视线,调皮地冲他眨眨眼。
景萧声笑意更浓。两人间柔情蜜意,全是副无人在场的模样。
陈述不识趣地咳了一声想作提醒,可听问鹿堂的堂门突然哐啷一声被人踢开,声音之大足以遮盖低微客气的咳嗽声,惹得陈述一骇,不禁抬头去望。
只见闻人越怨气冲天地站在门口,看了眼景萧声后向着苏濯的方向怒斥道,“你给我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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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濯不明所以,但见其来势汹汹,思量了会儿还是慢条斯理地起身,向陈述和景萧声行过礼后,一小点一小点移动到门口。
闻人越冷着脸瞧她,全然无视了坐在堂上的陈述。
陈述一时间被这无礼的准女婿气得面色一阵青一阵黑,手里举着杯子就要往下扔,但心里却始终不敢和闻人家结梁子,踟蹰半晌,他仍是举棋不定。
闻人越待苏濯走到门口,探长手臂拽过。
苏濯冷不防吃得一阵大力,门槛还没来得及跨,且正忙着装端庄样子,竟而不由自主摔了出去,正向了他怀中跌。
闻人越恼怒已极,闪身一避,任由她摔在地上。苏濯猝不及防,髻上的玉钗也摔出去,刚好磕在堂柱的柱础上,长出一条雾蒙蒙的缝来。他也不去扶,一脚踩在她脸旁,恨声道,“你要耍弄我到什么时候?!”
苏濯愣了一愣,“什么?”
闻人越满眼的仇恨,简直要将她就地绞死,“你以为拿一个以前在……”
“闻人越!你给我闭嘴!”景萧声夺门而出,横下里一掌劈向闻人越的脸颊。
闻人越手一抬,轻而易举握住他的手腕,眼睛一瞬不瞬地继续望着苏濯,“你以为让我想起些陈年旧事,就能讨得我的欢心,让我不计前嫌了吗?”
有警觉的小厮早早奔出去找闻人卿告状了;陈述保持着欲掷不掷的姿势颇为尴尬;景萧声动弹不得;一直未开过腔的陈端韶依然乐意在此刻作壁上观;苏濯被一大堆武林人士围观着躺也不是起也不是,真是羞恼到恨不得找条地道钻,故而刻意不答闻人越的话,索性将他晾着,就当他是认错了人。
想了想她还恐有纰漏,加诸筹码道,“你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知道剧情闷在哪儿了,女主一直很憋屈过,是吧?
☆、三十二折
闻人越的表情似是五味陈杂,一昧只是将苏濯望着,并不回话。
苏濯等了会儿,看他不打算再肆意发脾气了,便从容地爬起来,“看来公子是认错人了,请松开手。”
闻人越缓缓松开钳制着景萧声的左手,眼神所系,依然是她。
苏濯拍了拍裙裾,婷婷袅袅走到他面前,再横波看住他,不怒反笑,“公子?你瞧着小女子作甚?啊,原来是闻人世家的公子,小女子失敬!”她侧身一拜,“公子莫不是亲还没定,这厢就要见异思迁了吧?”
闻人越目光闪烁,神色不定,紧抿着嘴唇就是不开口。
眼见人群越聚越多,人多口杂,她说出此等言论,准女婿却一句解释没有,简直让陈端歆成了笑话。陈述的老脸上再挂不住,一松手磕了茶杯。
随着“砰”的一声,苏濯心里畅快了许多。闻人越叫她难堪,她自然也不会让闻人越好过,少不得搅搅他这门亲事。
陈述提着大氅大步走出来,向闻人越哓道,“这是怎么回事?!”
闻人越翕开嘴唇,“陈……”
忽有个个小童子从人群缝隙中钻进来,口中嚷嚷着,“让一让,让一让!”
看来是救兵来了。
苏濯向后退了一步,站到景萧声身侧,垂手勾住他的手臂,低垂眉眼。
果不其然,闻人卿三步并作两步上得台阶,连声呼道,“越儿!越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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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时间如流水,乌兰岛后的杏花一季覆过一季,旧的随着流水东去,新的站在枝梢迎风。杏花尚且如此,人又何足论?
苏濯从未想过有人能保持不老容颜,武功精妙如她师父,依然要为年华老去而悲叹,不想面前的闻人卿却做到了。他简直和八年前一模一样,长须美髯、龙章凤姿,年轻地叫人吃惊。
闻人越闻声,终于把视线移开,转向了他的父亲,“爹爹……”
闻人卿冷眼扫他,向陈述赔罪道,“小儿无知,还请陈堡主见谅!”
陈述正憋了一口闷气在怀,不知该如何发作,如今他亲手递了台阶上来,少不得将腹中怨气悉数托出,只是论及颜面,把苏濯所说的略过了。如此声情并茂,竟说了足足一刻时辰。
苏濯料想自己若是个说书先生,能在这里见此一幕,必定会生出此生无憾的感慨。
闻人卿全盘听完,沉吟半晌后点了点头,抬手朝着闻人越就是一耳光,“逆子!枉我多年教诲,你居然做出这等事情!目无尊卑,不成体统!跪下!”
这一巴掌着实打狠了,闻人越的嘴角沁出一丝血迹。他犹狠毒地看了苏濯一眼,之后才慢慢向着陈述单膝跪倒。
苏濯以眼角扫过陈述,见他挂着满面愁容,十足十地是比闻人卿还要恨铁不成钢。倒是他身后的陈端韶,不合时宜地微微一笑。
闻人卿斥道,“认错!”
闻人越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是晚辈鲁莽,冲撞了陈伯父。”
陈述冷哼一声,再待做些计较,不防苏濯拿捏时机,呜咽了一声。
乌鸦鸦的人群立时将目光从闻人越身上转向她。
她努力挤出两滴眼泪,作个梨花带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