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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悍然接实,劲气四溢。
白衣剑客一声长笑,如被无形绳索牵引一般倒掠。
“锵啷……”声中,他已还剑入鞘,洒脱至极。
战传说大为疑惑。
却见贺易风僵立当场,眼神极度惊愕,似乎他正遭遇了一件完全出乎他意料之事。
他以扭曲而古怪的声音道:“……难道,你是……”
白衣剑客面无表情地道:“可惜,你知道得太迟了!”
贺易风张了张口,却未能出声,“当啷……”一声,他的刀已脱手坠地。与此同时,他的脸部面色突然褪尽,变得极为苍白。
“噗……”他的腹部突然有血箭标射而出,化为漫天血雾,情景骇人至极。
贺易风如朽木般轰然倒下。
战传说目瞪口呆,他分明看到双方全力一搏时,应是势均力敌,贺易风并未被对方的剑所伤。
但此刻贺易风却不可思议地倒下了,就此毙命。
战传说忽然想到贺易风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所说的那句话,莫非,在生命消亡之时,他已察觉到异乎寻常之处?甚至,他已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但这一切已随着贺易风的死亡而成了不解之谜。
那白衣剑客长长吁了一口气,抬头望了望星空,随即径直离开客栈而去。
他竟走得那么从容,似乎并未在意六道门会因仇恨而对他穷追不舍,未曾想到苍封神的武学修为远非贺易风等人可比。
战传说立于窗前,忽然感到了一种凉意,他抬头望了望天空,月色银白,使天空显得那么遥远而缥缈虚无。
良久,客栈中才有响动,显然客栈里的掌柜、伙计已因方才的血腥一幕深深惊悸,此刻方才缓过气来。
也许,在他们眼中,这只是一场江湖寻常仇杀,唯有战传说才知道这绝非一般的恩怨仇杀,在它的背后,必然有着惊人的秘密,而且极可能与他有着密切关联的秘密。
就在他即将转身之时,忽然目光一跳,似乎看到倒在地上的腾易浪动了动,待他再细看之时,却再无动静。
战传说心中飞速转念,思忖着该不该去看个究竟,当他想到六道门极可能是查清此事真相的唯一线索时,立时拿定了主意。
但他并未显露出武功底子从窗口跃下,而是走至后院。到了后院,战传说故作惊慌失措地道:“掌柜,掌柜……出人命了!”
客栈底层刚亮起的唯一一盏灯倏然灭了。战传说暗自好笑,他知道定是客栈老掌柜怕招惹祸端,装聋作哑。
当战传说走向腾易浪时,他的脚下踏着黏湿的血迹,感觉极为不适,空气中弥漫着微甜的血腥气息。
行至腾易浪身旁,战传说蹲下身来,探了探他的鼻息,心中一喜一惊:他果然尚有鼻息,只是极为微弱。
人命关天,战传说再也顾不上掩饰形迹,他迅即出手封住了腾易浪胸前伤口周围的几处穴道,再将自身的真力输入对方体内。过了一阵子,只听得腾易浪低低呻吟了一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战传说猛然记起一事,心中“咯噔……”一声,急忙伸手在地上摸了一把,立时沾了满手的血污,然后将之在脸上一抹,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他担心腾易浪醒过来见到他时,会把他当做凶手。
腾易浪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当他看到战传说时,眼中流露出惊愕之色,似张口欲言。战传说急忙道:“你失血太多,不宜多言。”
这是战传说第一次救人,他的心怦怦乱跳,喉头亦有些发涩。定了定神,他拿定主意,高声喊道:“掌柜的,此人已醒转,快去镇上寻些金疮药,事后少不了好好酬谢你们!若是见死不救,日后你们可脱不了干系!”
却无人回应,客栈静寂得仿佛死去了一般。
战传说又重复了一遍,这才见方才灭了灯的房内又重新亮起了灯光。一阵咳嗽声后,老掌柜的声音传出:“出什么事了?咳咳……小店乃小本经营,一向规规矩矩的……罗三,罗三,罗三,去看看后院出了什么事……”
似乎方才他真的对后院的事一无所知,战传说只觉又好气又好笑。
也许是因为战传说的金锭起了作用,半个时辰后,罗三便从镇子的药店中购来了金疮药。
无须战传说吩咐,老掌柜和罗三将腾易浪安置在战传说的房中后,即自行退出了,他们自知应尽可能回避江湖纠葛。
战传说并不能确知六道门与那白衣剑客之间孰是孰非,掩上门后,他细细思虑,仍无法理清头绪。
到了后半夜,战传说渐感疲倦,正蒙眬欲睡之际,忽闻轻响声,惊醒一看,却见腾易浪似乎要挣扎着支撑坐起。战传说忙劝阻道:“你伤得极重,且莫妄动。”
腾易浪重新躺下,声音低弱地道:“是你……救了我?”
战传说含糊地道:“在下只是投宿此地的人而已。”
腾易浪道:“你……封了我几处穴道,并……并非寻常客人。”
战传说一怔,随即道:“可惜我的修为实在有限,除了救人,只怕再无他用。”
腾易浪关切地道:“我的三位……师兄呢?”
战传说沉默了片刻,如实道:“除一人重伤脱身外,其余的都……被杀了。”说完这些,他颇有些不安,只恐腾易浪心神激动再度晕厥。
出乎他意料的是腾易浪竟久久不语。
屋内很暗,只有窗口透入的少许月光。借着月光,战传说留意到腾易浪牙关紧咬,五官扭曲,显然是竭力强忍心中的悲痛。
半晌,腾易浪方嘶声道:“战传说!若是有朝一日你落入六道门手中,我腾易浪定……将食你的肉、寝你的皮!”
乍闻自己的名字,战传说不由为之一震,纵然他已知道腾易浪所指并非自己,但仍是难免有下意识的震愕。当他回过神来再看时,心中“腾……”地升起一股怒焰,想到自己因为那神秘的白衣剑客之故而背负臭骂,不由恼怒不已。
定了定神,他试探着道:“战传说此名,倒是耳生得很。”
“是吗?哼哼,那么战曲之名,你……咳咳……不会未听说过吧?”腾易浪道,言语竟似有不满之意。
战传说忙道:“这个自然,他与千岛盟高手千异一战举世皆知!”
腾易浪道:“四年前战曲与千异一战后,武界中人对战曲自是敬重得很……”说到这儿,他忽然听到战传说“啊……”的一声惊呼,若非是在夜里,他还可看到战传说一脸惊愕万分之状。
腾易浪喘息了一阵,方道:“……又有何不妥?”
战传说结结巴巴地道:“你说……说战曲与千异一战,是……是在四年前?”
腾易浪道:“正是,难道连此事你也有所怀疑……怀疑吗?”
战传说再也无法安然端坐床前,他猛然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却不知意欲何为,脑中一片混乱。口中道:“……啊……不是,我只是想问一问是否正好是四年——是了,今天是八月十五,恰好是整整四年……如此说来,今天便是在四年后了,而并非在数日之后……”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却杂乱无章,如同他混乱不堪的思绪。
腾易浪所说的话对他来说不啻于一记晴天霹雳!
“难道,父亲与千异那一战真的是在四年前发生的?”
“难道,自己在戈壁古庙中昏迷后醒来时,就是在四年之后?”
这一切是多么的不可思议,令人难以置信。
但若非如此,又怎能解释今日又是八月十五中秋节?这本是让战传说无法明白的事。
原来在戈壁中他度过的时间不是数日,亦非数月,而是整整四年!
这一切,孰真孰假?
倏地,战传说想起一事:“难道掌柜、罗三以及那容貌与自己完全相同的人见我之后,并无异常神情,是因为四年时光过去,自己的容貌已改变了许多?所以,他人同时见到自己与白衣剑客时,才不会惊诧?”
战传说对今日离龙灵关一战已整整四年一事本颇为怀疑,但念及这一点,却有些相信了。唯有如此,方可解释罗三及那自称“战传说”的年轻人见到他时的平静。
腾易浪在命悬一线时被救醒,身子虚弱至极,他强支着说了这么多话后,终支持不住,再度昏迷过去。
战传说独自一人在房中来回踱步,一遍又一遍。
终于,他站定了,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旋即摸索着将屋内的油灯点燃,端着油灯慢慢地走至一块已有些破损的铜镜前,用衣袖小心擦去脸上的血迹。
灯火摇曳,明灭不定。
虽然战传说心中已有所准备,但当他抹尽脸部血迹,看清镜中的人后,身子仍是不由一震,灯油顿时倾洒于手上,油灯也灭了。
他所看到的镜中人的容貌,与他原先的容貌果然已截然不同,即使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