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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瞄了一眼挂在一旁的长柄大刀,这刀是孙悦特意翻出来给他的,重量不至于让承嗣拿着太过吃力,然而十分锋利,虽无太多雕饰,比起承嗣之前所佩天子宝剑只怕还要更实用一些。
这一行人如风驰电掣,整整一夜未停。
直到东方微亮,他们方才到达目的地——柯家峪东驿道旁边的一处小山丘。
说是个山丘,倒不如说土坡更加恰当一些。承嗣四处打量,未见凉军踪迹,有些诧异,道:“从雷水南下的路不止这一条,莫不是错过去了?”
孙悦打个手势,示意莫急,把他从马上拎下来。承嗣跺了跺脚,活动活动快要僵掉的身子,见四下兵士都已自觉下马,喝水啃干粮,喂马,换甲,等候掉队的战友,斥候自觉一对一对向四面纵马而出。
孙悦将那套铁铠抖出来,替承嗣穿起来,又将头盔扣了上去,尺寸略有不合,将将露出眼睛,承嗣不住向上推着那头盔,只觉十分沉重。
他试着举起那柄大刀,刀柄足有丈许,他握着中间掂了掂分量,孙悦拨了拨他的手,示意握下面点。
凉军出现时,东方已透出红光。
几轮探马跑了个来回,大部队出现在视野尽头。先头是放缓了脚步的骑兵,似乎颇为疲惫,一个个在马上歪歪斜斜。约莫近千骑兵过去后,是大片持枪的步卒,中军大旗飘飘扬扬,两翼轻骑来回巡视。
李承嗣几回要忍不住,均被孙悦轻轻按住。
直到凉军过了近半,孙悦才拉开长弓,射出了此役第一箭。
那一箭射中了凉军步卒队伍中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由于力道过大,那军官气绝后还沿着箭势飞出老远,砸飞无数兵卒。
还不待凉军惊呼,无数羽箭倾盆而下,大片尸体刷刷倒地!
李承嗣跟在孙悦身后,高举大刀,自埋伏处现身,纵马冲入敌阵!
大量凉军步卒未来得及反应,便被马蹄踹翻,继而被无数奔马踩成血泥。李承嗣还不及挥出一刀,衍军已穿破敌阵,将凉军前后狠狠割为两段!
近千骑兵杀向后军,一路传来无数惨呼。李承嗣跟在孙悦身后,又来回冲杀了几回,才听得凉军四下大吼“有埋伏!”“衍国人!”悍勇的凉国士卒反应过来后,开始数人自动集在一起,发起反抗。孙悦丝毫不惧,悍然冲上前,长枪连挥,戳死数十凉兵,吓得敌军纷纷惊呼,孙悦身周三丈之内无人敢近!
敌将亦非常人,应对迅速,前军骑兵绕了个小圈,疾声呼喝着冲杀而来!
孙悦高举长枪,汇集衍军,不再理会四周被割得阵势凌乱的步兵,双目直盯对方主将。
他挂起长枪换上长弓,催动战马,小跑两步,接着提速,驰骋!
承嗣握着长刀的手心渗汗,一声大喝,催马跟了上去!
骑兵与骑兵的对撞!
奔马速度惊人,几息间便将接战,这短短时间内,两军射出箭矢不计其数!
衍国兵甲出色,弓箭射程较凉国远出几十步,这冲锋过程中,绝大多数人都射出了四五箭,凉军多半只有三箭,而孙悦手上半分不停,动作迅疾流畅,达到了恐怖的八箭之多!
他每一声弦响,凉军便有一名头目中箭落地,在后续无数奔马铁蹄下,决无生理。还未接阵,已有人簌簌发抖,拨马欲逃。
李承嗣手臂发软,他肩上挨了一箭,虽然未能穿破层层甲胄入肉,已让他心头震骇,几乎握不住长刀!
他第一次看到如此血腥的屠杀场面,士卒如割倒的麦子般纷纷倒地,人命简直是战场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他只是茫然地跟在孙悦马旁,眼看着孙悦射空箭匣,换上长枪,冲入敌阵,那枪带着万钧之力撩上敌方骑士,将那人打得口吐鲜血,横飞落马!
双方马速未停,插入对方队中,一个照面便有无数人落马,顷刻便被绞成肉末!
李承嗣只觉身侧有凉军驰过,却手臂发抖,无论如何举不起刀。
孙悦长枪一抖,将两名敌军同时扫飞,接着也不回头,猛地向承嗣挥去!
李承嗣反射性地一俯身,那黑色长枪携着骇人风声自头顶划过,只听脑后一声沉重的金铁相交声,震耳欲聋!
他剧烈地喘息着,知道是敌人反手给了他一刀,若非孙悦这一挡,自己只怕已断为两截!
他惊恐的抬眼,只见前方又有一名凉军挥刀向孙悦砍去,势若疯虎,而此时孙悦长枪还未自自己身后收回!
李承嗣不知从何冒出一阵力气,大喝一声,双手握着那长刀,斜着撩了上去!
那人侧身欲躲,已来不及,那刀自肋下切入,毫不停顿,如切豆腐般划开血肉,借着惯性将他整个人劈为两半!
半边头颅飞了出去,剩下半挂身子拖着内脏倒挂在马背上,战马似未察觉异状,继续奔驰,与承嗣擦身而过。
那是他亲手杀的第一个人。
顾不得擦拭脸上溅到的鲜血和脑浆,承嗣脑中空空,只知道握紧了手中的刀。
凉军彻底溃败,四散奔逃时,日头才不过刚刚升起。
承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兵器。
他记不清自己究竟杀了几个人,只觉得全身脱力,汗湿透了衣服。
地上倒伏着上千尸体,无主战马茫然踱着步,被打扫战场的衍国士兵牵走。
他茫然看着孙悦整军,查看缴获的辎重,统计伤兵。
没有战俘,战场上孙悦从来不留活口。
李承嗣无比沉默,直到回程,他坐在马上,仍觉得浑身发软,几乎稳不住身子。
他几乎怀疑自己就要摔下去了,一只大手探过来,揪住他的衣服,将他整个人拎了过去。
他脱力地靠在孙悦怀里,闭上了眼。
(未完)
十二
此行虽然击溃了敌军,却未能擒获利齿藤。这位将军虽名声一向不堪,似乎如今的地位都是攀附凉君而来,但是单看这几个月来他统领大军侵入衍国,疾如风迅如雷的一系列行动,便可知传言有几分可信。当他发动冲锋与凉军打了个照面,发现行动失败已不可避免时,便果断弃了陷在战斗中的卒子,领军撤退,保住了部分军力。
李承嗣还沉浸在初上战场的震撼中未能平复过来,三条消息已接连砸来,应接不暇。
第一条:
“蒙冲四日前对外宣称宫内不慎起火,帝君驾崩,太后垂帘听政,朝中乱作一团,文官武将各成一系争执不休,方家欲扶嫡长子即位!京师已全面封城,闲杂人等不得出入!”
第二条:
裴宣德面色惨白,道:“宇国大皇子南下本为了亲自迎接一位大人物,中途突然起意,甩开随从潜入京师寻孙悦复仇……那位大人物是谁,臣无能,已经打死了两个,仍未能问出来……”如此气温下,他鬓边竟渗出了点点汗迹:“他并非自三元关混入我国,而是绕道凉国的上三路走廊,辗转自虞府一带入境。随他同行的至少有两万宇国骑兵,目前下落不明!”
第三条:
袁希单膝跪地,道:“祈年掌教传话说,生死有命,咎由自取,前约不变,并遣人来详细商议军需情况,此刻已到营外!”
李承嗣撑住额头,只觉一片换乱。他胡乱点了点孙悦与裴宣德,道:“你们清楚军中情况……去见见祈年教的人,别谈崩了!”
孙悦盔甲未卸,一身浓烈的血腥味,抱了抱拳,二话不说转身便去。
“两万人。”承嗣喃喃自语,倒抽一口冷气。三国之中只有宇国有天然产马地,战马供应充足,军中人人骑术精湛,且绝对服从命令,主帅一句命令明知必死也必然前仆后继,是极强大的战争机器,衍国与其对抗向来是倚靠雄关坚城,机关利器反而都起不了什么大用。如今大衍境内一片混乱,竟有两万宇国人神不知鬼不觉摸进家门,承嗣一时如坠冰窟。
他用力摇摇头,像是要将这些恐惧的念头甩脱,苦笑道:“就算不是宇国,也是凉国,我大衍算是走到头了。”
袁希仍跪在他脚边,沉声道:“陛下切莫如此!眼下您是我军存在的唯一意义,若是陛下自己也不抱希望……”
李承嗣吐了口气,道:“罢了,多想无益,待那帮蛮子到了眼前再说。”他低下头,看着袁希顺从伏下的颈子,一路奔波下来变得灰扑扑的衣服。
那人的姿势极度臣服,支在地上的手掌稳定有力,手指修长灵活。
承嗣一时竟有些出神,几乎想将那几根白皙的手指踩在脚底,用力碾上一碾,欣赏一下他那时的表情。
他吞了口口水,竭力把心神拉回来,口中道:“……至于京中,蒙冲既然敢逼宫,不可能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