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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令合绝对不相信,他刚找来的这具死了才一天的尸体里──会生出长虫!绝对绝对是千宝使的坏。
无论如何,魏令合成功地倒了胃口。但是,廿二和千宝都很开心的样子,爷孙俩抱在一起。
千宝开心就算了,臭廿二开心什麽?魏令合十分不满。看著廿二鞋底上厚厚的湿泥,魏令合阴暗地想,别是廿二帮千宝抓的虫吧。
桃花谷的这时节该开满桃花了吧,魏令合叫廿二打包行李,送千宝过去,顺便多住几天,看看花,看看儿子,使唤使唤儿婿,以补偿被坏孙儿折腾个不停的心肝儿。
千宝一行来的时候正是夜半。陈玉绘梳完头发,泡完棺澡,端著杯热茶坐在门口,看著李湄玦进进出出搬桌子椅子吃的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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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开了,李湄玦应诺和陈玉绘赏花喝酒,弹琴看月。
李湄玦还没有把琴搬出来呢,就听见林子外一阵咋呼,看见陈玉绘站起了身。
陈玉绘往前快走了几步,一个小身影直蹿过来,撞进陈玉绘怀里。
陈玉绘体弱,哪里笼得住冲过来的人,被力道一带,一大一小跌到地上。
李湄玦心疼得要死,他捧著护著怕伤到的人啊……李湄玦手里的长琴拿也不是,扔也不是,他看见陈玉绘的笑,看清扒在他胸口的人,看见走进视线里的魏令合和廿二。
娇软响亮的一声“娘亲”生生给千宝叫得委屈万分。
陈玉绘揉著小孩的头,哭笑不得。对於千宝执著喊他“娘”这件事,他纠正过好几回,说了跟没说一样。他大男人一个,怎当起这个字?此时却不是说道理的时刻,千宝哭著把眼泪鼻涕全往陈玉绘身上蹭。
魏令合摸下巴围观:“怎麽,魏千宝,你这个样子,是在控诉你爷爷我待你不好?”
千宝把头转到另一边,抱著陈玉绘的脖子不放,甕声啜泣。
对於千宝姓什麽这个问题,陈玉绘没有很坚持,一下瘦猴山,魏令合就冠上自己的姓,叫著叫著就顺了。
“大哥,你们怎麽来了?”陈玉绘拍了拍怀中的孩子,对魏令合道。魏令合帮他无数,他一直对他非常感激。
魏令合满意地看了看四周的桃花林和林中置的美酒佳肴,道:“我和你二爷来看你。”
“二爷”廿二憨憨笑,主动接过李湄玦手里的琴,放到一旁的琴架上。
李湄玦过去扶陈玉绘。
小孩这才从陈玉绘怀里抬起头,张口道:“娘,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陈玉绘尴尬。
魏令合哈哈笑,揪著魏千宝的领子扯他下来,道:“瓜娃子你别霸著我儿子,被你身上的几十斤肥肉压著,他怎麽站得起来?”
李湄玦扶陈玉绘起来,问他有没有怎样,陈玉绘只摇头。李湄玦不放心。
千宝在魏令合手里,双脚踢弹,拼命张开双手靠近陈玉绘。他见了娘,就什麽都不要了。这时候,见李湄玦替陈玉绘拍衣除灰拿草根,上上下下检视的样子,眼珠子转了转,竟然忽然安静下来,偏著脑袋,甜甜叫了声:“二爹爹。”
无论谁被魏千宝这样胖乎乎的小孩子这麽软软地叫,都会没脾气的。何况,孩子他“娘”一点都不怪罪。
李湄玦忍不住轻斥:“你爹病著,你莫要闹他。”
千宝乖乖点头,魏令合瞅著千宝左边的小眉毛往上跳了跳。
於是,这称呼混乱的一大家子围坐在桌边,吃东西,侃大山,看月亮。
陈玉绘会琴,李湄玦擅乐。李湄玦怕陈玉绘一曲拨弄下来,手指头乌青,遂亲自上场,抚琴娱众。
陈玉绘近段时间懒惯了,乐得坐在一旁静享其成。
魏令合一把酥骨头半卧锦榻。
廿二剥干果,一剥一大把,一把给千宝,一把给魏令合。千宝坐在陈玉绘边上,手指勾著陈玉绘的衣角。
陈玉绘把玩手中青碧的酒杯,一杯接一杯饮。
月儿明明,桃雨霏霏,指尖翻飞的弦音,抚一曲清风相送。
人间梦,浮华一世,转瞬空。
看红尘起落,风云过尽,幸天地有情。
恩怨对错,爱恨情仇,苦痛悲喜,孰是孰非,都付於一笑中。
魏令合不知想到了什麽,听得发呆。
廿二听不懂,只一下看看大的,一下看看小的。桃花儿落在他脑袋上,脑门上的眼睛被挠得痒痒,睁一下闭一下。
千宝听不懂,他对李湄玦有天然的排斥感,见陈玉绘出神,不时拉拉他衣服。他拉一下,陈玉绘看他一下,对他笑一笑。
陈玉绘笑,千宝马上露出个更大笑容。
廿二递过来瓜子仁儿,千宝乖崽往陈玉绘手心上放。陈玉绘苦笑不得。
对这个天外飞来的孩子,虽然怀胎九月,从腹中剖产。他仍无实在感,觉得这是自己的孩子,他对千宝,更向对待一个小朋友。硬按捺下的亲密里有不自在的疏离。
这,确是和他骨肉分离、血脉相连的亲儿子。
陈玉绘看著千宝一阵晃神。千宝唰得钻进陈玉绘怀里,脑袋缩在陈玉绘胸前,小短手抱著陈玉绘的腰,贴著陈玉绘,小声道:“娘,你不要再想丢开我了。”
声音虽小,却沈。不是日常撒娇卖宠时候,千宝惯用的软糯嗓音。
陈玉绘心中一震,抚在魏千宝头上的手僵了一下。他心里突突跳,想的是初怀此儿时,自己如何恨如何想杀了他,虎狼之药无所不用其极……血水斑斑的记忆,不经意开封,让陈玉绘陡感凉意。
孩子……
让千宝跟著魏令合住一阵,当然不是陈玉绘想“丢”开的意思,大家考虑到他的身体现况委实不适宜孩子带在身边。
自生之後,陈玉绘虽并没有再异常排斥孩子的想法,甚至心怀感激。但是,忽然记起,不免惊心,千宝不是一般孩儿,若他知道,若他识得……
陈玉绘抱紧了千宝,闭上眼睛,在他耳边说:“……对不起。”
魏千宝的手贴在陈玉绘胸口,仰头,道:“我知道了。”
这番诡异的交流没有持续,旁边的诸人不知有没有留意。魏千宝仍旧笑嘻嘻地窝在陈玉绘身旁,只是小手紧紧地拽著陈玉绘冰冷的大手。
陈玉绘挣也不是,不挣也不是,腕部处很快现出青淤。陈玉绘见千宝一副执定的样子,便顺著他意,没再动。
这儿子,人小鬼大。
李湄玦抚了几曲,意欲走过来。魏令合见他腰上横挂著竹笛一支,便嚷著要听。
李湄玦无奈,魏令合与他们有恩,人虽行事无稽,如今说来却是一家的情分,见陈玉绘亦是一副好奇模样,便解笛子,选了首轻快的吹。
“娘喜欢二爹爹?”魏千宝忽然问。
陈玉绘诧异回头,见千宝一脸认真,便拍了拍他的手道:“是啊。你们都是爹的亲人。”
千宝抿著唇,斜著脑袋,定定地看著陈玉绘。
陈玉绘不自在地转过头,却听见千宝孩子气地问:“他比你儿子重要吗?”
“你……”哪有孩子这麽说话的?陈玉绘想扶额,他放软声音道,“不一样。儿子是儿子,爱人……是爱人。”
魏千宝显然不满意,抬下巴:“哪一个重要?”
两个人声音虽低,这时候亦不免被旁边的人听到了。魏令合一脸同情地看陈玉绘。
李湄玦走了过来,笛子轻敲魏千宝的辫子头,袖子拂开魏千宝的手,把陈玉绘拢到了怀里。
魏千宝抱著脑袋哇哇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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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湄玦拢了陈玉绘在怀,对千宝说:“等你长大以後,有了喜欢的人就知道了。”说完,抱起陈玉绘,对魏令合二位点了点头道,“你们随意,我带他入内休息。”
陈玉绘红了脸,众人面前,却不好挣扎,想让李湄玦放下自己。李湄玦无视他的意愿,横抱了陈玉绘,回房。
魏千宝见娘被捉走了,跳起来,要追。魏令合一个脚勾,魏千宝摔在地上,魏令合把他拖了过来,扔在膝盖上,拍他屁屁,教训:“小子,你是故意的?”
魏千宝扭头不理。
魏令合揪住他耳朵。
魏千宝瞪著水灵灵满是雾气的大眼睛道:“他是我娘!天上地下,就该属我最重要!”
魏令合嗝住,咳了声道:“你现在屁都不是,一点不招人喜欢,只会捣乱,等你长大了再说吧。”
嘴里虽然这麽说,但是,魏令合显然很喜欢这个孙儿,眼睛里藏不住的笑。摸了把廿二辛苦剥的核桃仁,递给小孩,又抹了抹他的脏脸蛋。
魏千宝恨恨地咬著,含混不清地说:“我比较喜欢自己剥。”
廿二递了一盘子没剥的过来。
“别给他,牙齿还没长硬呢,当心一咯碰没了,以後说话漏风,找不著媳妇。”魏令合拦开廿二的手。
“……哼,我知道你们嫌弃我小,我快快长大好了。”某小孩继续嘟囔。
进房,关门,起灯。
撩帐,掀被,脱衣。
“怎麽绷著脸?”陈玉绘趴在枕上,欲坐起来,被李湄玦压下。陈玉绘揉著李湄玦眉心,道。
李湄玦捉住陈玉绘的手,陈玉绘的手上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