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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都不许再犯听到没!」
「是!属下不敢了。」
我吁了口气,短暂的安静过后,贺灵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遂反身阖上了门,并靠在门前,双臂交叠在胸前悠哉游哉地候他过来。
他见到我时亦是一惊,半晌才结巴道,「大,大人……」
「回去。」
「可……可是!」
「短期以内,本座不想见你。」
「大人!」他的声音已然带着哭腔。
「依照本座说的去办,从现在开始,本座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你都要牢牢记在心上,若有闪失本座决不轻饶你!」
「贺灵遵命!」
「听着贺灵,月……」
「什么?」
他神情一怔,似没有听懂。
我摆了摆手道,「你只管记着便是,将来必不会无用。」
「……是!」
令贺灵离开以后我回到了殿内,见榻上那人依然熟睡着,于是拉开屉子从中取出了一把流云形状的钥匙,然后只身绕到殿后。
眼前尘封了的金属大门上挂着一把古典样式的锁,我将钥匙插进锁孔里去,顿时发出铁锈咯吱摩擦的声音。稍微多费了一番功夫,门还是被打开了。亮光沿着门的棱角透露了进来,登时照亮了整个幽黯的凌花殿,那一片波光湖影,竟是别有洞天。
离开这里已经将近五年了。
裸足走下水去,初夏时节那一池冰水冷骚着足底微微地发凉。
接着,放任自己仰躺下去,合上眼睛,任由湖水淹没了半边身子浸湿了衣衫。
这一刻才感觉冷冽噬骨的锥心疼痛,引得背脊不断地刺透,禁不住地战栗。
本以为会一直这样摇曳下去,却有一双手臂穿过了我的腋下,蓦地将我自水中捞起。
我张开眼睛,眼翦上不慎沾到的水珠令视线还模糊着。
「……是瑭儿?」我揉了揉眼睛。
「这是在做什么。」
下意识低头望了眼已经相去有一段距离的湖面,「这个啊,是练功哦。」
他挑了挑眉,换上了一副别想骗我的阴沉表情,「我怎么不记得你现在还有内力可练?」由于怀抱着浑身湿漉漉的我的关系,他周身的衣衫也立即湿透了。
「……穿帮了。」我讪笑着,暗自懊恼不经意间竟忘了这茬。
「为何非得这样。」他继续追问,似乎还对这个问题有着相当特殊的执念。
被逼无奈到后来,我勾了勾嘴角,「因为很舒服啊,瑭儿你要不要也一起来试试。」
「没有真气护体,说不定真的会死。」
「死了倒好,瑭儿不也希望如此吗,还是说,你已经开始后悔了?」
「我倒是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
「哎?」我微微诧异,这倒是头一次听说。
「不爱我,便杀了你。爱我,便放你一条生路令你生不如死。」
「确是像瑭儿会做的事呢。」
「在讽刺?!」
「没有,本座只是想知道,而今你又是在干嘛。」
「……浪费一些时间罢了。」
「是吗……」
维持着这姿势他迈开双腿往岸边逐步挪动,我正过脑袋,视线不觉移至天际,声音亦虚渺得不似自己的。
「昨天夜里,不知怎的就梦见了一些事情。」
「……」
「倒不是关于雪香筑的。」
「哦。」
「瑭儿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物是人非,一转眼的功夫什么都变了。」
「父王将母妃打入冷宫的时候,我确有过这种感觉。」
「呵,这样啊……那么,那个时候呢?」感觉到他的身子明显一滞,我缓缓续道,「长时间以来都没听你提到过那孩子,当真把他忘了吗,还是说……」
这时已达到了岸边,他却猛然松手将我扔在了湖沿上,「这事情还轮不到你操心。」
「哎,痛!」
夸张了几百倍的低呼,自是被他理所当然地无视了。
我抬起头来,望向他临湖远眺的侧面,不觉抿起了唇角。
这难言的静谧在不久之后便被打破了,是昙嫣带着满面的惶然无措之态,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不好了,教主,不好了!」
我即时勃然大怒喝道,「谁批准你进来这里的。」
「属,属下罪该万死,实在是因为……」
后面话不成语,看上去确实遇上了头一等的大事情。
我不觉凝神,「说下去。」
「禀教主,酒使袁大人在昨天夜里遇刺了!」
待赶到袁玢所居住的酒珍阁,只见那里的墙内墙外已经围满了教徒,贺灵与金瑶儿也在其中。
昙嫣一声令下先一步为我清理开人群,令我得以顺畅地进入阁中。此时袁玢正躺在床上,面目血色,双目紧紧合实着。我以手指拿捏住他的脉门,只觉得其脉象虚弱,看样子并没有彻底脱离危险。
回眸看向昙嫣,「可有查出来是谁干的?」
昙嫣答道,「袁大人似乎留下了证据,还请教主核实。」
「哦?呈上来。」
「是!」
不一会儿他即送上了一方边角粗糙的细绸,约莫是从亵衣上撕扯下来的,上面还有丝丝殷红色的血液渗出。
昙嫣一直低垂着脑袋不敢看我,我奇怪地望了他一眼,便低头打开了布片。
盯着布片瞧了许久,又仔细核对过袁玢亵衣下摆上的缺口,确是完全的相符。我默然关上了它,并将它随手塞进了袖子里。
当即问曰,「昙嫣,能肯定这字是袁玢所写么?」
「回禀教主,属下已派人验校过,这确是袁大人的血。」
「是么……」我站起身来,忽而扬声道,「叫贺灵进来,本座有话要问他!」
第一百二十五章入 局
不消一刻贺灵便进来了,看向我的那目光有如一只弃犬,「大人,您找我?」
我不愠不火地道,「放肆,你以为在跟谁说话?」
跟在旁边的侍从适时推了他一把,压低声线告诫着,「贺大人,赶紧参拜教主啊!」
闻言他脸色剧变,却还是掬礼道,「属下参见教主!」
我并没有立即叫他起身,「贺灵,昨天夜里你做什么去了。」
他猛地抬起头来,表情即是震惊又是诧异,「昨晚属下很早便歇息了。」
「可有人证?」
「没……没有。」
「没有?」
他连忙申辩,「属下因为心情……方面原因,并没有叫人陪着!」
我自是明白他所说的心情原因是怎么回事,不然这孩子也不至于大清早的便去凌花殿找我,只不过当作没有注意到的样子反而说道,「这么说,就是没有不在场证明了。」
「大人!」此时他显然再也顾不了许多礼数地脱口而出,眼中写满的俱是难以置信。
「来人,把他押下去关起来,听候发落。」
「大人!大人!我没有杀他,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眼看着贺灵被侍卫拉扯着,声音逐渐减远,我回头吩咐着昙嫣,「叫几个人手在此日夜看护着,此事由你全权负责,若有闪失拿你试问!」
「是,教主!」
布置好一切以后,我缓缓回头望向袁玢。
昙嫣在旁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教主,这样就能断定贺大人是凶手了么。」
「你也看见了,那布上写的字。」
「确是贺大人名字里的“灵”字。」
「全教上下叫这名字的本身屈指可数,何况依玢儿的身手,更没有几个人能成为他的敌手,除非……」
「除非?」
「除非是遇上他没有防备的人。」
「原来如此,所以贺大人他……」
话音未落,突然有人惊惶失措地来报,「教主,不好了!属下今日巡山时发现,山下有外人入侵的痕迹!」
「哦?」我挑了挑眉,「这么说,不排除是外人干的可能性咯。」
「禀教主,属下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环顾四周一转,「尔等可有谁察觉到了异动?」
纷纷摇头。
昙嫣与我耳语道,「教主,这个莫非是月……」
我漫不经心地瞟了他一眼,他即时噤若寒蝉。
「不论如何,玢儿留下了证物确是不争的事实,此事到此为止。」
「是!」
「对了,玢儿若是醒来,要即刻向本座汇报。」
「属下明白。」
步出酒珍阁时,人群早已散尽。我本一心往凌花殿行走,忽而想起了还留在殿内的那人,不由得心头一跳。遂转身,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而去。
来到一排从外观上看别无二致的红瓦砖房跟前,还未进栅栏里便能听见屋子里传来的嘶声力竭的叫喊声。
「放我出去!林烟,我要见林烟!」
我不觉蹙起了眉头询问屋前的那名看守,「这是怎么回事?」
一见是我,他们先是愣了片刻,然后才匆忙低头,「回……教主,这人已经闹腾了一夜,嘴上也一直没停过,不知究竟在说些什么。」
「一夜?尔等可有照顾不周?」
「属下不敢!属下遵照贺大人的指示都是好酒好菜伺候,只是他都不吃不喝……」
我沉吟了半晌,命他们把门打开。
虽说心中已有准备,可当我看到了江仲亭的样子还是心内吃了一惊。他依然维持着被束缚住手脚的姿势摔在了地上,额心正渗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