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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化就在这一瞬间堪堪发生,快得叫人措手不及。
由远及近的八抬大轿,帐前流苏随街摇曳,轿子两旁的窗子上点缀了五色铃铛,银银碎碎的十分别致。再加上绣典精致的深红色帐幔,竟是好一派幽邃的古色古香。
直至轿子消失在了街角,我稍稍矮下了趴在窗台上的身子,暗自出神。
「在想什么。」一只手抚上了我的背。
我回过头去望向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的那人,习惯性地调笑道,「瑭儿,你说,本座何时也能有这样的排场。」
他蹙了蹙眉,不明意表的。
我自顾自地接了下去,「得知他会从这里经过便提早在此埋伏不失为正确的选择,若是赵蕈麟那家伙出现也是要肃清街道的吧,而这个人,呵,轻而易举便做到了呢。」
他望了望窗外的一片寂寥,「是呢,所以,要追么。」
我扬起面孔笑道,「自是当然。」
突然被人抱起,一个稳稳的旋身即跃出了窗外。而后又施展轻功不近不远地跟着,我的手搂在他的颈子上,略觉有些不自在。抬头却见他表情无异,倒认为是自己想得太多。
轿子停在了一处装潢艳丽的楼宇跟前,遥遥望着楼上“寻欢楼”三个大字,我与秦歆樾不由得面面相觑。
那一刹那大约又回想到同一件事情,想起了远在苗疆的玫缀馆。
稍嫌尴尬,还是他率先撇开了脸。
我说,「想不到那家伙也是这样没节操。」
秦歆樾似很苦恼地道,「……你有资格说别人吗。」
两名随从掀开帘子,将轿子里的人扶了出来。
只见那人一身亮眼的华服,在阳光下折射出七色斑斓的光芒。只惜距离太远,尚看不清楚他的容貌。
将身形掩藏在寻欢楼对面的拐角处张望着,忍不住又是一番评头论足。
「这身段,啧啧,真不赖嘛。」我摸了摸下巴。
「确实。」
猛地抬头,格外认真地看了看他的侧脸。
「怎么了。」
「……」
「他已经进去了哦。」
侧首望过去,恰好看见落下的珠帘隐去了那人的踪影。
默然越过他,大刺刺地独自往前走着。
恍然间不小心瞟到他微微抿起的唇角,心中闷哼一声,终于决定忽视掉。
一进入寻欢楼,老鸨即迎了上来热情地招呼道,「唷,两位客官快里面请!今儿是第一次来吧,不知是要找姑娘呢还是找少爷呐,我们这儿一应俱全,需要的话让奴家给您慢慢儿介绍。」气也不喘地说完如此冗长的一段话,连我都不禁为之喝彩。
不过嘛……她说的确是个问题。
我暗自吞咽着,蹉跎着,扭捏着,当着某人的面还是怎样都说不出来要一个小倌的话。正犹豫的空当,哪知那人却抢在前面开了口,而且语气相当强硬。
「我们什么都不要!」
老鸨又惊又惧,大约是把我俩认作是闹事之徒,嘴上也不利索起来,「那,那您……」
我赶紧拉扯了一把他的宽袖,他才相当勉强地地压低了嗓音,「……那要就个姑娘罢。」不清不愿的语气,怎么听都不像来寻欢作乐的。
帐外丝竹声不绝于耳,帐中的圆桌上摆满了好酒好菜,对面还有个颇有几分姿色的青楼女子在我俩对面搔首弄姿。正所谓音声酒色样样俱全,可依旧难博秦美人一笑。
其实我也正不痛快着,对于明知我喜好美少年的这点爱好,却还偏要狠心剥夺的某人抱有诸多怨言。
于是我俩各捧一壶酒,斗狠一般地争相灌着。
那女子被冷落得久了,终于忍不住抱怨,「公子,如花不美吗。」
闻言我与他俱是一愣,而后不约而同地相视大笑。只觉得纵是旁人再美再好又如何,与其浪费时间为这种事情去相互计较,真倒不如对酌三千杯。
那名叫作如花的女子被弄得云里雾里,脸上已流露出些许不乐之态。我对着秦歆樾使出个眼色,他即刻会意,转而相当自然地揽过了她的肩,那两张面孔几乎就要贴上。
仅仅是这样,如花即刻面色一燥,她小鸟依人地靠在秦歆樾怀里娇喘连连,「爷……」
秦歆樾抬头稍微看了我一眼,即彻底投身化为一个地道的多情种。他的眼睛极其漂亮,尤其是说着娓娓动听的情话的时候,眼中闪烁着如同黑曜一般的耀眼光芒。
这时,我只管低头喝茶,置眼前一切于无形之中。
所以说,不光美人计好使,美男计也有相当的裨益。短短一盏茶的功夫,秦歆樾就从她口中套出了关于冒名我的那家伙的一些个重要信息来。
原来打从他来到这个镇子开始便成为了此处的常客,据说那时候的他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人,断然看不出背后隐藏着那样骇人的身份。直到后来他被祝员外看上接回家里,从此就在这里定居下来。
由此,我愈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据说这寻欢楼里头各项开支都不会小,若没有那祝老头在其背后支撑着,他哪能如此挥霍。只不过问起他是否有中意的小倌或者姑娘时,如花却回答说他每次来都只是坐着饮酒,不要任何人作陪。
灌醉了如花之后,秦歆樾将她的身子搁稳在椅子上。
我道,「现在就去会会那个谁,必要时还得使些非常手段才好。那么……这回是你去还是本座亲自去?」
听到这些明显意有所指的话语,他不禁黑了半张俊颜。
我扑哧一声,「啊呀,瞧你那是张什么脸。」
他却是在认真烦恼,「我说,你处理事情莫非只有这一种方法。」刚才也是,现在也是。
笑眯眯地回答,「只有人的欲望才是最直接的,此举又简便又快捷,何乐而不为之?」
「总觉得……」
「嗯?」
他叹了口气,「没什么。」
直接背转身子向门口行走,这么说他要去。
在掀开珠帘的同时,我终究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倒是你,当真没有其他想法?」
他并未回头,却挥了挥手。那意思仿佛在说,即便有什么也是给你逼出来的。
如此一来我开始真的担心会有什么。
不禁懊恼地抱头挠乱了头发,早知道会这样什么也不问便好。
心内挣扎一番,终究没能把持住,还是决定跟上去瞧瞧。
一去便望见,金纱帐后的矮几跟前,两个人影席地而坐,觥筹交错之间恰似相谈甚欢。
我有些愕然,从未想过秦歆樾私下会有如此易与的一面,还是与这样一个人。
对于从未与人这般的我来说,这些都是我并不熟知的世界。
我兀自发着愣,忽而身后丝竹声稍停,取而代之的是尾随而至的琴音,犹如隔开了一座空谷那么幽远深长。
金纱帐后的其中一人在琴音中忽然站了起来,带着稍许的醉意不断摇晃着身子。
而秦歆樾坐着未动,只是抬首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那人执意又斟满了一杯酒,由于身形不稳,酒有些许全都泼洒在了案上,他却仿若未察。昂首将酒一口灌下喉咙,他的神情竟似痛苦的扭曲。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是吗,秦兄,你我……不醉不归!」
第一百四十六章嫉 妒
才过去多大点功夫,便这样相互称兄道弟了。
看不清那人是以怎样的神情迎合着,只觉心中五味陈杂,终于忍不住背过身子去。
眼前寻欢楼内,廊腰缦回,十里红帐翻滚如浪。
那琴音未止,稍嫌轻渺得不大真切,然又声声不息,仿佛穿透了数层云障而丝毫未减。
我抬起头来望向楼层上目所能及之处,但见栏杆后头高挂起的两尺青纱帐。
帐幔被风吹翻,隐隐现出了抚琴之人完整的面孔来。
说不上是多么美丽的人,不过手指轻拢慢挑的动作却十分别致。
扬首忘得久了,不由有些发怔。
直至一个突兀的声音猝然响起,我才恍然回过神来。
「唷呀我的公子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定睛一瞧前面,那一路风姿摇曳地走来的,不是这寻欢楼的老鸨又是谁?
说实话对着油光满面的这厮多少都有些抗拒心理,可是为了现今大局而又不得不好生忍耐。
「是如花侍候得不好吗?要不,奴家这就去说说她。」
「啊,不,只是有点……」我出言制止了她,以防让她瞧见房里醉倒的如花而多生事端,不过在找寻溜出来的理由时还是不觉哽住了。
这时她已经走到了我的跟前,正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下意识正身试图挡住她的视线,做完之后又觉得此举着实可笑。帐内如此显眼的那两个人若想不引起他人的注意力,那几乎是办不到的。
视线再次往上移去,白衣的抚琴男子,满面的投入之态。
于是回答,「只是觉得,这琴声真的不错。」
说的是好话,老鸨自是笑得合不拢嘴道,「郭芸先生的琴可是咱们寻欢楼的一号招牌。」
「哦?」原来那人名叫郭芸。
「您不知道吧,他便是号称天下第一的铸琴师郭冢的后人。」
「是吗。」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