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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燕常只觉得心口的伤处钝钝的痛,就好像当年的那把剑插入他的心口,一直不曾拔出,直到此刻,才被人缓缓的从他胸中抽走。
他脑子里混乱极了,他觉得羞辱,又觉得恼火。虽然因了千日醉的效力,浑身没有丝毫力气,可他这一生都未如此的愤怒过,愤怒得让他觉得连指尖都在止不住的颤抖,让他想要做些甚麽,说些甚麽,来发泄这陌生的,让他几乎都要失控的怒气。
他前半生虽有波折,却也终於平安无事。他也曾被人踩在泥中,也曾被人捧在云端,他曾历经生死之险,也曾平淡无奇,悠然自得。可他从未如此的愤怒,愤怒的连心口都在发痛,就好像有甚麽东西要从中裂开似的。
沈梦将他半搂半抱的揽在怀中,亲了亲他的额头,毫不在意的笑着说道:“怕甚麽?你不是带我见过教众了麽?与众人说我是你的契弟,要他们如待你一般的待我?费清只怕早就认出我来了,他疑心得厉害,一直盯着我看不是麽?”
何燕常深深的吸了口气,终於开口低声的问道:“你够了麽?”
沈梦愣了一下。
那时屋门已被轻轻的打开,有几个极年少的教众在门外站着,看到屋内的情形时,彷佛都有些吃惊,却不敢流露出来。为首的那小子,大约是察觉到了何燕常的异状,便低声的说道,“教主,罗……,罗大人教属下们前来接您……和您契弟一同回去。他已经在半路上了。”
何燕常被沈梦拥在怀里,闭着眼,脸色有些发青。他静了片刻,才用极轻的声音说道:“好,那便一同回去。”
沈梦低下头去,嘴唇轻轻的吻在他的额头上,笑着说道:“怎麽?我陪你回去,你不高兴麽?难道你还宁愿我是那副丑人的模样同你回去?”
何燕常默声不语,只是深深的呼着气,沈梦将他搂得紧了些,彷佛毫不在意他的沉默,又自顾自的说道,“我陪你回去教中。你早该回去了,教曹真看看你身上的伤,免得拖得久了不好治。”
何燕常的呼吸渐缓,却仍是默不作声,彷佛充耳不闻的一般。
那小子并不敢做声,只是低头的走在他们身前,替他们引路的一般。来人甚少,数过也只有三人,此时分过一人去屋後牵马,另有一人走得极快,霎时就不见了踪迹。
《西飞燕》 二十三
沈梦抱着何燕常,上了马,随他们一同前去。几人行至一处,看到马车行囊等物皆堆积一处。带路的小子顿了顿,低声的问何燕常道,教主,咱们扮作行商,先出了关外,走过浣马河,然後再从玉泉关进关。
何燕常有些疲惫的笑了一下,说:“倒是绕了一个极大的圈子?也好。”
带路的小子见他没甚麽不快,便说:“罗大人昨日就已经出关,往这里赶来了,最迟明日就能在路上遇着。”
何燕常终於抬起了头,问道:“他从甚麽关出来?”
带路的小子愣了一下,说:“罗大人不曾与我说过,只交代我来接教主……”
何燕常嗯了一声,说:“好,我只是问问罢了。”
小子自马车上取了衣衫,他们几个分了,便去树後将衣衫换尽。沈梦抱着何燕常踏上马车,在马车上先替何燕常换了,这才开始换自己身上的衣衫。何燕常突然低声的说道:“你要一同前去教中?”
沈梦整理衣衫的手顿了一下,看向他,紧紧的盯着他,声音中带着寒意,“怎麽?”
何燕常呼了口气,才看着他说道,“你究竟想要怎样?”
沈梦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听了他这句话,便冷笑起来,说:“我想要怎样?何燕常,我早同你说过了,你无论生死,都是我的人,此生休要再做他想。”
何燕常并不做声,沉默着看了他许久,沈梦被他看得焦躁起来,问道:“怎麽?”
何燕常终於开口,问他道,“沈公子,你要同我一道回去教中,是觉着我一定不会杀你麽?”
沈梦嗤笑起来,似乎觉得他问得可笑:“你心里爱极了何林,又怎麽会舍得杀我?”
何燕常呵的一声笑了,沈梦被他的笑声弄得心烦意乱,问说:“怎麽?难道你还以为如今再说甚麽,我还会信麽?”
何燕常垂下眼,低低的笑着说道:“我若说我如今心里恨你,只想杀了你替阿谌报仇,你怕是也不信的?”
沈梦已经将衣带系好了,听他说了这句,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微微冷笑着说道,“你恨我?那我倒要问问你,你口口声声说着你的阿谌,你为他做了甚麽?你知他心头所好是甚麽?你知他有甚麽旧疾?你知他平日里服甚麽药?”沈梦咄咄的逼问着他,见他脸上笑意尽失,便冷哼了一声。也不等他回答,便又笃定的说道,“何燕常,你不过是不肯承认罢了。你心里分明爱煞了我,不过是不甘心被我哄骗罢了。何林丑陋,你却肯为他雌伏,你的阿谌也算得上是美人,只是远不及我罢了,你肯为他雌伏麽?怎麽不曾见你为他如此尽心过?”
何燕常脸上毫无血色,却仍是笑了一下,彷佛浑不在意的说道:“这麽听来,沈公子倒彷佛痴心於我似的。”
沈梦顿了一下,却也笑了,说,“彼此彼此罢了,何教主,你对我痴心一片,我如何能对你无动於衷?”
何燕常沉默不语,也不知在思索些甚麽,眉头慢慢锁紧。
沈梦穿戴整齐,毫不费力的将他抱起,然後在他耳边说道:“何教主,你休要再想了,罗俊青他欠我一条性命,你也知他的性子,你若要杀我,须得在遇着他之前。”他说到这里,彷佛嘲弄一般的在何燕常唇边悄声的说道:“可惜在那之前,就凭你这个样子,杀得了我麽?更不要说,你明明有机会弃我而去,却还是舍不得?”
何燕常阖上了双眼,彷佛甚麽也不曾听到的一般。
说话间,沈梦已经抱着他踏出了马车,看着已经换装完毕的其馀诸人,同他们说道:“这就出发麽?”
带头的那个小子说道,“是的,咱们扮作行商,罗大人说教主的易容术天下无双,叫教主将面容改换了,咱们出关就无碍。”
何燕常微微的笑了一下,说:“你看我连路都走不了,如何易容?”
沈梦低头看他,柔声的说道:“教主教我便是,你不是常夸我聪明?”
何燕常仍是看着那个带头的小子,面上的神情丝毫不改,淡淡的说道,“也好。”
带头的小子将易容之物奉上,沈梦将何燕常搂在怀里,听他缓缓的教授如何易容,然後拿着笔仔细的替他在脸上描画着。
那几人避远了些,各自散去。有人整理行装,有人将货物重新扎捆了一番,还有人去替马梳了鬃毛,又带马去饮水。
沈梦将他揽在怀里,慢慢的描着他的眉眼,描着描着突然笑了出来,自言自语般的说道:“何教主,你我这样难道不像新婚燕尔?为夫替娘子描眉画面,好不亲热,不是麽?”
何燕常等他细细的将眉眼描过,这才睁眼看他,问他说:“沈公子,你要如何才肯罢休?”
沈梦脸上仍带着笑意,此时笑容却变冷,他说:“何教主,你亏欠我良多,此生都不能尽偿。你还敢说甚麽罢不罢休的话?何燕常,你记清楚了,你我之事,至死方休!”
何燕常脸上终於露出倦意,他说,“沈公子,你这些疯话我已经听得够了。我如今只问你一句,我帮你杀了小王爷,你我相忘於江湖,永不再见,如何?”
沈梦几乎难以置信,只是震惊的看着他。
何燕常彷佛丝毫不觉,只缓缓的说道,“你恨他必然多过恨我,只可惜凭你一己之力,丝毫不能撼动他分毫,因此你不肯先取我性命。以你的性子,必然要先将最难做的事了结之後,才肯去做更容易些的事。可惜我不想死在你的手上,也实在忍不住想要取你性命,两相权衡,不如再不相见的好。”
《西飞燕》 二十四
沈梦凝神看他许久,突然冷笑了起来,不在意般的说道:“好啊。”
何燕常眯着眼睛,似乎有点惊诧於他的口气。
沈梦彷佛不屑般的又说道:“你若是当真能够替我杀了小王爷,我就既往不咎,将你过往所为之事都一笔勾销。”
何燕常只是默默的等着,见他似乎说完了,然後才问道,“那便一言为定?”
沈梦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嗤笑道:“你甚麽意思?难道你还当真能杀了他不成?”
何燕常并不答他,却轻声的说道:“我有时想,我这一生,唯一悔恨之事,便是不该将那把刀送去沈家押送。”
沈梦心口一窒,目光凶狠的看着他,就好像要杀了他还是怎样,何燕常只是平静的看着他,好像他说的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何燕常顿了顿,才又说道,“我被你关在香雪山庄,五感俱失之时,常常会想起你我之事。”沈梦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