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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褥上有着斑斑点点的血迹,几根乌黑的长发残留在枕头上边,而伊人却不见了踪影,容中毓拈起那几根头发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好香。”他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四肢五骸说不出的轻松满足,这位安柔表妹倒也识趣,没有大喊大叫,被他占了便宜就自己走了。他的目光落在床褥上的几点血迹上,突然之间有些惶惑,表妹的处子之身就这样交给了自己,她会不会闹着要自己娶她?自己已经娶妻,而容家祖训是男子四十无子方能纳妾,若是闹了出来,还不知道自己会受怎么样的责罚。
一想到容老爷的严厉,容中毓全身就冷了下来,翻身就坐了起来。他在屋子里反反复复踱了几步,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整理好衣裳便偷偷摸摸的回了江陵。刚刚回来那几日,他简直是惶惶不可终日,闭上眼睛便想着安柔表妹会闹上门来,可是风平浪静的过了好些日子,也不见谁寻过来,他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女孩子失了身这可是丑事,谁会大张旗鼓来闹!
可过了两个月了,究竟还是来了!容三少爷握着那张信笺,一双手都抖了起来:“父亲,安柔表妹既然有了我的孩子,孩儿便娶了她罢!”
“你还有脸说这话!”容老爷指着容三少爷的鼻子破口大骂:“祖训你都忘了不成?四十无子方能纳妾,你今年才多大年纪?还差一长截呢!娶她?真真是想气死我不成?容家哪有娶了正妻再娶平妻的理儿?平妻什么的,都是那些在外经商的商户弄出来的,不合规矩,大户人家虽有用这法子的,但那绝不是我江陵容家!”
容三少爷眼前闪过那一张粉白桃腮,杏核眼含情脉脉,不由得鼓起勇气道:“父亲,我成亲也有一年半了,书娘肚子里都没个动静,现在好不容易有人怀了我的孩子,莫非还要骨肉流落在外边不成?不行,我无论如何也得将安柔表妹娶过门来!”
听到儿子提到“骨肉”两个字,容太太不由得心中一咯噔,望着屋子中间的炭火盆子出了神。三儿成亲都一年半了,三儿媳的肚子始终不见动静,大儿子已经有一儿一女,二儿子有了一个儿子,现在二儿媳又有了五个月的身孕了,唯有幺儿膝下空虚,这让她不免也有几分着急,现在听到侄女竟然怀了儿子的骨肉,心里也活络起来。
“儿媳见过公公婆婆。”就听到一个低低的声音在门边响起,容老爷和容太太抬眼一看,便见三儿媳扶着丫鬟站在那里,一张脸白得和纸一般,身子不住的在颤抖,门帘子缝隙里钻进来的风吹得她的裙袂卷住了她的一双长腿,身上挽着的那块披帛不住的飘摇着,拍打着她厚厚的棉裙。
容老爷见了她那副模样,心下也是感叹,三儿媳的父亲季老爷和他相交颇深,他也是看中了三儿媳的文才和品性,这才不顾她家道中落将她聘给自己的三儿子。原本是希望她能好好管束着这个从小便让他操心无数的儿子,可没想到究竟还是做错了,这儿子不仅没有改变,反而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
“书娘,方才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容老爷招手叫她过来:“你怎么想?”
“媳妇还能怎么想?”季书娘的眼神十分空洞,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紧紧握着丫鬟的手,方才没有倒下去:“媳妇还请公公婆婆做主。”说到这里,只觉一阵恶心,捂着胸口,一摊子秽物便倒了出来,堪堪吐在了容三少爷跪着的那个地方,酸腐的味道惊得容三少爷从地上爬了起来,跳着脚儿指着季书娘喝道:“你这是做什么,难道还想吐我一头一脸不成?”
季书娘惨然一笑,心里想着要是真能吐你一头一脸,我心中才是十分快活呢,可是她此时却没有半分子说话的力气,一身软绵绵的,眼睛前边慢慢的模糊起来,身子一歪便往旁边倒了下去,吓得容太太脸上都失了颜色,一迭声的叫着:“快快扶住三少奶奶,赶紧去外边回春堂请了大夫进府来看诊!”
作者有话要说:
、容贾针尖对麦芒
“恭喜容太太了,贵府三少奶奶乃是喜脉。”回春堂的老大夫仔细把了脉以后,站起身来连声向容太太道恭喜:“只是三少奶奶身子弱,还得多吃些安胎的药膳才是。”
“原来竟是喜脉。”容太太喜得眉毛眼睛都挤在了一处:“那是自然,还请钟大夫开方子罢!”一边赶紧唤着秋雨去三少奶奶屋子里边收拾:“厚厚的将床铺上,地上换了厚些的毯子,小心走路的时候滑了脚!”
秋雨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在主院外边遇着了正在门口和翠花嫂子闲话的小红:“你怎么在这里磕牙,也不怕大少奶奶罚你偷懒。”
翠花嫂子嘿嘿笑着,脸上的几道褶皱挤在了一处:“她若是不到这里磕牙,大少奶奶才会责罚呢!”回头看了看主院的屋子,翠花嫂子和小红两张脸都凑到了秋雨面前,扯着她的手儿不让她走:“里边到底怎么了?怎么连回春堂的钟大夫都来了?”
秋雨见两人都殷切的看着自己,不禁心中得意,小声说道:“我和你们说了,真出了大事!杭州表小姐怀了三少爷的孩子,现在三少爷说要娶她过府,老爷却是不同意,说容家没有娶平妻的规矩。”
秋雨的两个耳坠子打着秋千般,随着她说话的时候不住的在她耳边荡来荡去,看得小红好一阵眼花:“你说什么,表小姐有了三少爷的孩子?那三少奶奶怎么办?”
“三少奶奶嘛,她也有了身孕!”秋雨很快活的说道,一双眼睛闪闪的发亮:“老天爷总算是开眼了,三少奶奶可是个好人哪,可不能对她太过刻薄!哟,我不和你们说了,太太叫我给三少奶奶去收拾屋子呢,我便先过去了。”
空中流转着春雨欲来的气息,一阵阴云密密的堆积着,卷着厚厚的一角,拉出了一丝白亮的闪光,随即一个炸雷响起,震得小红和翠花嫂子都是一阵发抖:“我得赶紧去接少奶奶去,翠花嫂子,就先不和你磕牙花子了。”
小红迈开步子飞快的在青石路面跑了起来,一双胭脂红的绣花面子不住的从裤管下边露了出来,看的翠花嫂子一阵眼热:“究竟还是没嫁人好哇,还能穿这般鲜艳的鞋子,像我们,也就只好青黑灰三种颜色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面儿,翠花嫂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嫁了人的女子便是不金贵了,瞧着三少奶奶才进府那会子,水灵灵的模样,谁见了都要夸好颜色,可瞅着才一年半,人便憔悴了——也不知道三少爷那事情怎么了结,唉,三少奶奶可实在是个好人哪!”
三少爷和表小姐的香艳事儿已经被容老爷和容太太拍板定论了。
“你写封信给你姐姐,若是她女儿愿意来进府做贵妾便来,若是不愿意,那就请她随意,她愿意自己将我容家的骨肉拉扯大是她的事情了,反正我容家又不是只有她那一点骨血!”容老爷坐在座位上,面沉如水,心里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怨气:“见人一面就能与人苟合的,绝不是什么好女子,我本是不欲她进容家的大门,免得玷污了我容家的地面儿,只是碍着她是你的侄女,又有了身子这才退一步,你可得给我说清楚!”
容太太嘴角抽搐了下,偷偷望了一眼容老爷,低声说道:“这样不妥罢?若是生了儿子,难道要他做庶子不成?不如这样,生了儿子,便升她平妻的分位,若生的是女儿,那还是贵妾,老爷以为呢?”
毕竟是姐姐的女儿,自己嫡亲的侄女,怎么样也不能太委屈了她,虽然恨她不知检点,可究竟还是要照顾上几分才是。容太太心里好一阵为难,这个侄女儿也太不争气了,虽说自己儿子长得还算不错,可她也该知道他是有妇之夫罢!
“糊涂,你真是糊涂!”容老爷拍着桌子,望着容太太的脸涨得通红:“容家哪有什么平妻,本来是贵妾都不能有的,可事已至此,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已经退了一步,你莫非还想得寸进尺不成?你将容家的祖训都置于何地?若不是你素日里头惯坏了老三,他又怎么会无赖到这种地步!”
没想到这把无名火竟然烧到了自己头上,容太太哪里还敢再提这平妻贵妾的事情,赶紧应承着去给姐姐写回信。没想到那杭州贾家竟然拿乔,回信道若是容三少爷不娶贾安柔为平妻,便要将这事儿到处去宣扬,让人知道江陵容家根本就不清,骨子里头其实是一团污糟,养出的儿子竟然奸骗了贾家的黄花闺女,实在令人不齿。
容老爷看过了回信,眉毛挑了挑,嘴唇闭得紧紧的,拉成长长的一条线,到了末端,又诡异的向下边垂了下去:“好哇,既然他们要拿这个来要挟我容家,那也休怪我不客气了。”转头看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