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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点点头,兀自回转,刚出了垂花门,但见玉楼立在一旁,唬了一跳道:“这会子天晚,你跑来做什么。”
玉楼道:“姑娘在我房里洗澡,我出来寻你,到底怎么样?”
西门庆听见女儿睡在玉楼房里,便不带她回房,叫玳安儿打灯笼引着,夫妻两个来在前头大书房里。
两个坐在春凳上,玳安儿炖了茶来,出去带上门。玉楼方问道:“方才送你出来那个小后生,可是姑爷不是?”
西门庆道:“可不就是咱们家大姐儿的丈夫,叫做陈敬济的么。到可惜一个好后生,这一回要亲家坏了事,只怕这孩子以后倒给我做了养老女婿了……”
玉楼听了连忙问道:“可说呢,方才大姐儿在我房里哭了半日,我好说歹说劝住了,只怕这会子洗了澡睡下了,到底亲家老爷受了什么瓜葛,要紧不要紧呢……”
西门庆道:“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这官面儿上的事儿谁说的准呢,咱们这一门亲家,当日谋了这个差事,走的就是我叔父杨提督的门子,这些年来一直无事,想我叔父是当朝四大权臣之一,我干爹蔡相爷的兄弟,难得的是平日里在朝中也算是温文谦恭,又是个内相,不知此番御史言官参他做什么嗯……”
孟玉楼听了这话,心凉了半截儿,也不知那杨戬如今给人打入南牢之中受了苦处不曾,想来他当朝一品大员,就算有了不是,常言道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那班牢子也不敢怎的……又听人家说三法司衙门过热堂,就算没有真招实问,也未必挺得过来……
想到此处心下一紧,就问道:“那杨大人若是进了南牢,还能翻案不能?”
西门庆听她问杨戬之事,倒有些好奇道:“你今儿怎么打听起他来了,往日里与咱们家又没甚来往的。”
玉楼连忙找补道:“他到底是你的干亲,又曾在此处驻军的,我平白问他做什么,不过是怕连累了你罢了。”
西门庆听了蹙眉道:“这也说不准了,总要派人到东京我干爹那里打听着才是,只要他老人家没事,从这一层亲戚上牵连到不大,怕只怕女婿那边儿不好脱了干系……”
玉楼点头道:“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件事你思量的对,奴家也是主张去干爹那儿打听打听,方才放心的。”夫妻两个商议一回,拿定主意明儿一早派了大仆人来旺来昭两个前去东京太师府打听事宜。
玉楼因为留了大姐儿在闺房里,就打发西门庆往五房里睡了,一宿晚景题过。
到第二日,西门庆绝早起来,往衙门里点卯,寻了邸报来看,有唬了一个魂飞天外,因推说身子不爽快,早早下了衙门打马来家,听见上房屋月娘身上不好,不耐烦,就不曾进去,依旧往玉楼房里来,不见大姐儿,因问道:
“咱们女孩儿往哪一位妈妈房里去了?”
玉楼摇了摇头道:“人家是小夫妻两个来投奔咱们家,总叫陈家孩子在小书房里睡,两个不方便见面,早起我回了大姐姐,给他们在原先花大爷那宅子里头收拾出一个小院儿来先住下,左右那房子是瓶姐陪嫁来的,算是咱们家产业,当初咱们不住,是怕瓶姐新寡,别人说闲话,如今日子久了,住它怎的?”
西门庆闻言点头道:“你这主意最好,我竟没想起来,如今就安排他们小夫妻两个先住在那院儿吧,回家吃饭也便宜。”
玉楼道:“还有一件事要跟爷回,我见大姐儿此番来的匆忙,丫头也没带来一个,就他们小夫妻两个赶路而来,身边没有服侍的人,外头亲戚看着也不像话,就做主叫人牙子进来,买了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子,放在大姐儿身边服侍,奴家取名字叫做元宵儿,不知好不好呢。”
西门庆道:“这些小事何苦来问我,如今我正要去那院儿找女婿商议,方才在衙门里寻了邸报看真切了,你也瞧瞧。”说着,从袖中取了抄录的邸报来。
孟玉楼见了此物,心里突突直跳,拿在手中展开细看时,但见上面写道:
“今招夷虏之患者,莫如崇政殿大学士蔡京者:本以邪奸险之资,济以寡廉鲜耻之行,谗谄面谀,上不能辅君当道,赞元理化;下不能宣德布政,保爱元元。徒以利禄自资、希宠固位、树党怀奸、蒙蔽欺君、中伤善类、联翩朱紫、萃聚一门、凭陵中原。此皆误国之大者,皆由京之不职也。王黼贪庸无赖,行比俳优。杨戬本以纨绔膏粱叨承祖荫,凭籍宠灵典司兵柄,滥膺阃外,大奸似忠,怯懦无比。此三臣者,皆朋党固结,内外蒙蔽,为陛下腹心之蛊者也。”
孟玉楼见了心中暗道:“这折子倒也切中要害,骂的乖巧,叫那赵官家面上虽过得去,为保住自身舆情,也不得不开发三位辅臣其中的一个,只是不知为了却怪罪在杨戬头上……”
想到此处因问:“想必这就是那御史言官的折子了?”
西门庆点头道:“正是呢,就是那御史言官宇文虚中写的。却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一个朝廷养的哈巴儿,也当自己公鸡头上一块肉——大小是个官!”
孟玉楼听了点点头道:“如今咱们家惹了麻烦,你猜这样说,人家那朝廷俸禄,哪有光吃饷不干活儿的道理?这位宇文大人说的倒也在理,只是三个里头,我冷眼旁观着,怎么就那杨提督罪名轻些,朝廷倒只管派他的不是……”
西门庆道:“这谁说的准呢,又或是我这叔父大人前番什么事情办错了,赵官家正愁没地方儿撒性子,可巧有人参他,就顺水推舟教训一番也未可知。”
孟玉楼点头道:“如真是如此倒好了,只怕官家恼他几日,依旧放出来,再怎么说也是潜邸旧臣,跟外头那些科举做官的士子们又不一样了。”
西门庆点头道:“正是呢,听我干爹曾说,这位叔父大人是官家在潜邸时就侍奉的黄门,当日的王爷登基坐殿,王妃娘娘执掌凤印坐了皇后,最疼这位杨大人,如今虽然常在外领兵,每次进京述职,还要留宿宫中服侍皇后起居,也算是个宠臣了,不知此番为什么皇后娘娘却没保住他。”
孟玉楼听了这话,忽然想起当日杨戬为她戴上发簪时那一种温文举止,原来他常在宫里哄着三千佳丽开心,怨不得这许多怜惜妇人的手段……想着,心中忽然一股酸楚之意,倒把自己唬了一跳。连忙打断遐思,说道:
“这样宫闱之事谁说的准呢,事到如今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两个商议一回,也没什么结果,那西门庆心中烦闷,不欲与妇人盘桓,玉楼见他不耐烦,也不催着他往别的房里睡,打发他吃了饭,命玳安儿、平安儿两个小厮好生服侍着,送到外头小书房睡去。
自己独坐妆镜台旁,懒懒的卸了残妆,又见头上依旧是那根刻着自己名字的金簪子,因伸手摘了下来,拿在手中细看,依旧是“金勒马嘶芳草地,玉楼人醉杏花天。”两句,在心中默念了两遍,但觉口角噙香。芳心纠缠起来,忍不住又想那杨戬如何脱险之事。
当日自己屡次身陷险境,都是这杨大人英雄救美猛虎护花,如今他身陷牢狱之灾,只可恨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知如何才能挽救此人于水火之中。
正在情思缠绵之际,忽见小鸾从外头跑了来,娇喘吁吁地,向房里探头探脑。孟玉楼见了,问她:
“鬼鬼祟祟的做什么?方才爷在这里,你不说进来伺候着,反倒跑出去贪玩了,也是该打。”
小鸾听说西门庆不在这里,方放心进来,说道:“奶奶可别冤枉了好人,方才我在门首处答应着,就瞧见那来昭媳妇在院门处朝我摆手,我过去问她:‘嫂子什么事?莫不是找爷和三奶奶说话儿?’
那来昭媳妇儿倒说不是,只因她家就住在西角门儿处,方才在家时,听见门口有人问,出来一瞧,是个美人儿一样的丫头,十六七模样,标标致致,那丫头说奴婢的手帕交,烦请这大嫂子寻我出去。奴婢心里纳闷,只好跟她走一趟,奶奶猜是谁来寻我?”
孟玉楼听闻此言心中一动,试探着道:“莫不是你常说的,那红药大姑娘?”
小鸾闻言拍手笑道:“奶奶真是个活神仙,可不就是红药大姐姐么?她见我出来,才有些笑模样儿,一双桃花眼好不可怜见的,哭得烂桃儿一般,因问我,能不能想法子请她跟奶奶见上一面,她有好些话要对奶奶说,还有杨大人被捕进京之前要交给奶奶的东西。”
孟玉楼听了这话,明知道自己不能接茬儿,心里埋怨那杨戬,就算有什么说的,也该托付给家里的男仆人,说给自己的丈夫知道,怎么反倒要一个通房大丫头来传话,又与自己说呢……
只是如今小鸾既然提了,自己一口回绝,万一真有什么关乎杨戬身家性命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