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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飞云又接着道:“这个人当初应该是躲在了南疆。但是机关术重现江湖,却是在昆仑附近。”
“你是说……”奉天脸色也沉了下来。
“嗯。南疆这些人,与昆仑兴许也有牵连,因此,对于南陵响此人,我有些疑问。至于盗宝一事,我尚且不能断言。”
奉天笑了笑,“此事你倒是提醒了我。不过,你对南陵响此人身世知道多少?”
陌飞云摇了摇头,“不多。他十岁上山,身边就跟有亲随,这些人在当地有些声望,也有做些买卖。”
奉天似笑非笑点了点头,“昆仑派实属道派之地,讲求清修,带着家奴亲属上山,确实可疑。十岁……”
陌飞云知道他心中应该有些计较了,对于奉天的敏锐,他是从来不敢小觑,此刻也依旧佩服,这时就听奉天又道:“他竟然与煊儿同岁。”
“你知道了些什么?”
陌飞云笑道:“知道什么?我知道的,不都是你告诉我的?不过,这也都是猜测,尚需时日佐证,正好人在这里养伤。对了,你说,上次见到仙儿时,他身边有一个黑衣少年?”
“是。他名叫朱红信。”
“朱红信……”奉天苦笑摇头,“竟然是他,倒是巧了。”
陌飞云皱眉。
“他是五毒教圣使。”
陌飞云顿时了然,点头道:“那他该是来找五毒教教主朱秀峰的。”
奉天轻轻点了点头,忽然站起身来,陌飞云一愣,就见他伸手拂过他的耳际,用指尖挑起他鬓角一缕长发,放在嘴边轻嗅了嗅。
“就这么放过沐潇,有些便宜了他。”
陌飞云心中苦笑,分明心里舍不得,却又何必?“仙儿他……”
奉天听他提起仙儿,面上又罩上一层忧虑,抬头望着对面那栋小楼,门扉紧闭,外面连个守卫也没有。这也是鬼医的向来作风。
“师父他老人家来了?”
奉天点了点头,“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古怪,进来之后谁也不见,此时关起门来给仙儿诊治,连我也不让看一眼。他那里连个端水帮忙的人也无。”
陌飞云这时也有些犹豫了,开口道:“不如,我去……”
奉天摇了摇头,“没关系。我知道他向来不待见我……尤其是你白了头发之后。”
陌飞云面上淡然,没什么表情,见奉天看着自己,才道:“他面冷心软。”
奉天挑起嘴角,“我知道。”
伴着这一声,竹林里响起了一阵沙沙声,抬头一看,起风了。陌飞云看了奉天一眼,“我去看看。”
奉天点了点头,却也没说要同去。
陌飞云顺着回廊走到小楼外,楼里安安静静一点声音也无,门扉也掩着。他在外站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看二楼开启着的一扇窗子。
“飞云吗?”
陌飞云微微一愣,唤了一声:“师父。”
那边顿了一会儿,开口道:“进来吧。”
陌飞云推开门走了进去,看了看中堂,没有人,便直朝二楼去了。
开着窗的那间屋子门也关着,他在外面道:“有何需要,还请师父吩咐。”
里面许久没有答话,许久,才听到一声叹息声,“不必了。进来吧。”
陌飞云闻声,这才推开里间的门,绕过屏风,仙儿躺在榻上,似乎还未醒来。另一侧靠窗边的小桌边坐着一个白衣人,白发遮了半边脸,正低头写着方子,没有说话。
陌飞云收回目光,转身在榻边坐下,低头见仙儿面上睡得并不安稳,满脸都是汗,脸色极为苍白。
“性命不是儿戏,我学医倒并不是为了救人。不过,这次的事,你们最好慎重些。他那腹中孩子没有了,也是好事。”
陌纤云放下手中笔,理了理衣袖,看也没看陌飞云一眼,转身便往外走。陌飞云看他走出去,心却也沉了下来,低头熟练的给仙儿擦了擦额上的汗。
“鬼医前辈可有说些什么?”
陌飞云转头,见奉天快步走了进来,直朝床榻边走来,低头去看。
陌飞云犹豫了片刻,开口道:“师父的意思,这孩子本就不能要。”
奉天皱眉道:“现在还说这些有何意义?煊儿如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即使想留腹中孩儿,又哪里留得住?我只是问,他的身体可有要紧。”
陌飞云被他的忽然而来的火气打断,也不知再如何开口,便也就沉默了下来。
奉天俨然心中怒意未消,也跟着沉默下来,只是脸色也显出些忧虑来。
“一切,等他醒过来再说。”奉天站起身来,走到桌边,拿起陌纤云方才留下的方子细看了一遍,复又放下。
陌飞云看着他,开口道:“倘若他二人执意要在一起,你待如何打算?”
奉天一顿,转头看了看他,却是沉默了下来。陌飞云这一句,倒是问到了症结所在。倘若二人当真互许终身,不愿再做兄弟,他该如何?
奉天显出些烦躁来,冷声道:“倘若如此,那么他二人必须有一人要放弃如今的地位身份。能否在一起,也要看二人造化。”
陌飞云忽然嘴角微微弯起一丝弧度,竟是露出一抹笑意来。奉天显然注意到了,微微一怔,上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抬手抚上他的鬓角,问:“笑什么?你倒是一点也不上心。”
经历过许多事情之后,这世上倒真是没什么能让陌飞云震惊焦虑的事情了。生死也不过如此。
陌飞云抓住他的手,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这都是命里事。”
奉天苦笑,“好一个命里事……你何时变得如此宿命?我倒是觉得,事在人为。”
从前奉天便是如此,所有的人他都不能全然交付出自己的信任,唯有自己亲手所为,他才能觉得有些安全感。陌飞云蓦地想起了些往事,微微一愣神,回过神来,看到奉天眉目清隽的面孔,忽然心里微微有些难过。
他站起身来,道:“我去让人准备些吃的。”
奉天点了点头,转身去看榻上的人,叹息一声道:“不知何时才会醒来……”
陌飞云看了他一眼,转身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抓虫更
、生死未卜
洪舍稚仙睁开眼,视线由模糊转为清明,他身边坐着个人,他凝视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人是谁。
“怎么了?还有哪里不适?”奉天眼中难掩焦急,低头看着他。
陌飞云听他醒来,也连忙上前来,“我去请师父过来看看。”
洪舍稚仙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奉天连忙拦住他,“别乱动,还是躺下吧。”他顿时摇了摇头,对着陌飞云唤了一声,“爹爹?”
奉天顿时心里有些难过,皱眉道:“不认得我了吗?”
洪舍稚仙摇了摇头,转头看着他,“我认得你的脸。”
奉天失笑,“怎么,连父皇都不想叫了?”
洪舍稚仙浑身一颤,转头去看陌飞云。后者低声叹息一声,对他点了点头。他回头看着奉天的脸,神情复杂,忽然就伸出一只手来,顺着他的面庞细细摸索了一遍。
奉天只是笑着,由他去摸。心道:这小家伙不会是以为我戴了人皮面具?
洪舍稚仙确实是这么想的,毕竟,这些年过去,为何父皇的脸依旧如当初一般,几乎没有老去的痕迹。何况他往日也用过人皮面具,知道那东西的奇妙之处,若只是复制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并不是困难的事。
但摸过之后,洪舍稚仙就更加迷惑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奉天,猛然摇了摇头,“你们都在骗我!都在骗我!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奉天一惊,看他一惊有些失去理智,正挣扎着要下榻去,连忙将他拦住,紧紧抱在怀里,心如刀绞。“别这样!没人想这样瞒着你们,没人想看你们难过。许多事,我没法对你解释。”
洪舍稚仙挣扎了一会儿就没了力气,伏在他怀里喘息了一会儿,叫人看着极为不忍。
“父皇……父皇……”奉天低头仔细听他说话,才听见后面半句,“皇兄的手臂还给我。”
陌飞云别过头,皱着眉头,一时没说话。
奉天声音冷冽起来,“只是断了一条手臂,又不是断了脑袋!你且睁开眼睛看看,你这幅模样,如何担当大事?”
洪舍稚仙哽咽了一下,他手脚并用推开奉天,就要下榻。
奉天慌了手脚,平日里他教训人,没人敢对他顶嘴,此刻对着洪舍稚仙,却偏偏没了脾气,暗骂自己不该这个时候说狠话。
“够了。”陌飞云忽然开口,抬手将他拦住,“煊儿现在生死未卜,有多少是因为你私自出宫的后果?”
洪舍稚仙顿住,抬眼看着他,许久,才恍惚着眨了眨眼睛。“私自出宫?私自出宫……是啊,都是我的错。要是没有我,皇兄不会左右为难,如果不是我,皇兄也不会为了我整日忧心。如果没有我,他就是大兴的皇帝,不会有逆臣贼子行刺,不用整日陪在我身边……”
奉天忽然起身大步走到门外,到了门外,他才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陌飞云连忙追上来,担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