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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出诊数次,胡安依然未曾见过这位娘娘,连声音也不成听见过,若不是宫人来收取红线时帐幔之内会一闪而过纤细的手,胡安几乎要怀疑这帐内是不是空空如也,而通过红线传来的脉动不过是自己的幻觉而已。
屋外响起沙沙的脚步声,皇帝下朝赶来,解开黑色的长裘,里面还穿着来不及换下的龙袍。胡安忙起身行礼,皇帝扫过厚厚的床幔,却并未过问宝珠娘娘的病情,只挥挥手让他退下。
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起初胡安还会主动将宝珠娘娘的病情仔细说来,到后来确实渐渐不再提了,只能感叹帝王宠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沁阳宫里的东西,样样都是最好的最金贵的,宝珠娘娘常用的药食更是千金难求,可胡安却从来都看不出皇上对这位娘娘有半分的关心,说句冒犯的,造就了这样一个毫无生气的金丝牢笼,与其说是宠爱,不如说是在折磨那位娘娘。
挥退了下人,皇帝并不靠近,坐在桌前隔着床幔对床上人道:“今日太傅又来向朕告状了,永乐用墨汁把他的胡子都染黑了,还把自己不合格的卷子都吞进了肚子。”
皇帝低低的笑声回荡在沁阳宫里,“简直跟小宝一样调皮,不,比他还调皮,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爬树摸鱼捉弄宫女,简直就是个小霸王。”
“还有一月永乐就七岁了,我会立他为太子,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
皇帝话音落下,犹如死水的床帐之内终于有了动静,一双布满暗红疤痕的手掀开了帐幔,露出同样伤疤纵横的脸,没有焦距的眼睛却死死的对着皇帝的方向,被拔去了舌头的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无力的抗争。
“你不愿意?”皇帝站了起来,“那有如何?你真以为自己是身份尊贵的宝珠娘娘?”
皇帝的手附上那人细瘦的颈项,“若不是你为他留下了血脉,若不是你,若不是你。。。。。。”
看着手下的人面色涨红发紫,渐渐喘不过气来,皇帝才放下手,“你最大的功劳就是生下了永乐,这同样是你最大的罪过!”
皇帝甩袖而去,留下床上的人瘫软喘息着,那双失明已久的眼睛早就流不出眼泪了,她伏在柔软的锦被上,十指死死的拽着床单,扭曲不堪。
有宫女推门进来,在床前迟疑一阵,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拉好帐幔退了出去,沁阳宫中再次寂静无声。
任谁来看都不会认出这个容貌尽毁眼盲口哑的宝珠娘娘就是当年那个秀丽可人的小珠。
原本被抓进狱中严刑拷打,最坏不过是死,可御医一句“月子里带来的病”就将她打入地狱,温桓查到了小永乐的存在——那个她当年被送出宫后偷偷生下的孩子,郑宝尚的孩子。
从那以后她被刺瞎了双目拔去舌头,幽禁在这沁阳宫中,没有鸟叫虫鸣,没有半点人声,所有的宫人都像哑巴一般,她唯一能听到的,就是来自温桓的声音。
温桓说:“不过一夜露水,你竟敢偷偷生下永乐,你竟敢。。。。。。还好还有永乐。。。。。。”
温桓说:“那夜他是怎么对你的?很疼吧?他做事总是莽莽撞撞的,可是那时候,我比你更疼。”
温桓说:“你肯定不知道,小宝他其实很喜欢吃桂花糕,那种很廉价的、甜甜腻腻的、街头巷尾都有卖的桂花糕,还偏偏不好意思,怕被人发现,总是躲起来吃。”
温桓说:“他不适合跟女人在一起,没有谁会像我这样包容他照顾他,给他想要的一切。”
温桓说。。。。。。
小珠嘲讽的勾起嘴角,这个可怜的皇帝守着心上人和别人的孩子,还要自欺欺人的和一个残疾女人吃醋争宠,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夜凉如水,沁阳宫里却从感觉不到四季的变化,看不出日夜的区别,时间好像是静止的,又好像是飞快流逝的,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来她的儿子已经快七岁了,原来她已经在这寂静的牢笼里熬过了四年。。。。。。
她听见门轻轻推开的声音,或许是宫人怕她无声无息的死去会让失去泄愤对象的皇帝会迁怒于自己,于是又来探看探看,她转过身将头埋在被子里,空洞的眼对着一片黑暗。
床幔动了动,探进来一只小手,“娘?”
小珠一愣,浑身僵硬。
那个稚嫩的声音就在她身后,小小的手抓着她的被角,悄声道:“娘,我来看你了,父皇说娘生病了,永乐不能来闹您,可是永乐想娘了。”
小永乐停了下来,期盼的看着小珠的背影,“我就偷偷来看娘一下下。”
没有得到回应的小永乐伸长了手,搭在小珠肩上,温暖柔软的触觉透过薄衫传到了她的心底,“娘,永乐快要七岁了,娘会来给永乐庆生吗?”
小珠浑身僵硬冰冷,即使是在夜里,她也不敢转身,她怕永乐看到她可怖的脸,害怕自己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吓到永乐,她只能死死抠着被子,连哭都哭不出来。
小永乐等了半晌见床上的人毫无动静,失望的收回了手,“那娘好好休息吧,要快点好起来,永乐要回去了,娘晚安。”
轻轻的脚步声过后那扇门开了又关了,沁阳宫又变回那个死寂的牢笼,小珠却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恨意疯狂生长,几乎要将一切感情都吞没。
皇帝再来沁阳宫的时候,小珠摸索着起身,向他跪了下去。
“这倒是稀奇,我以为宁愿在这宫里熬到死也不会向朕低头。”皇帝看着跪倒在脚边的女人,堆积在心里的郁气似乎终于得以消散,只有他明白自己心底对这个女人的嫉妒,几乎逼得他几近疯狂。
小珠咬破手指,颤抖的在地毯上写字。
皇上的独子永乐皇子七岁生辰上,只在传闻里出现过的、圣宠不衰的永乐皇子生母宝珠娘娘第一次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说是出现也太过勉强,因为只有一顶软轿,垂下的纱幔隐隐透出一个纤瘦的身影。永乐原本在与郑相国和太傅说着话,眼睛时不时往外瞄两眼,见到这顶软轿的瞬间大眼睛跟点了蜡烛一样亮了起来,蹦蹦跳跳的跑了过去却被身边的太监拉住了,“殿下且慢,宝珠奶奶还病着呢,别让病气过给了殿下。”
永乐也不挣,就站在原地欣喜的看着轿子里的人影,“娘今天身体好些了吗?”
轿子里的人点点头,身边的宫女假作侧耳倾听,再转头对永乐恭敬道:“回殿下,娘娘身子好多了,今日殿下生辰娘娘还特意绣了个荷包给殿下。”
宫女双手呈上,永乐忙接过细细打量,绣的是永生安乐,底衬上还有复杂的图腾。永乐小心的将荷包挂在腰间笑道:“真好看,谢谢娘。”
宫女又一阵侧耳,转道:“娘娘身子有些乏了,先回去休息了,殿下要注意身子,外头还落着雪,莫要贪玩着了凉。”
永乐有些失望,但还是打起精神应了,一路看着轿子远去,郑相国上前拉住他的手,“殿下入席吧,皇上就快来了。”
永乐乖乖的任他牵着,走上玉阶坐在了御座边上,小手抚摸着腰间荷包,满脸藏不住的笑意。
当那顶软轿和皇上一起出现在百官面前的时候,永乐已经笑得见牙不见眼了,那俊俏可爱的模样,活生生就是一个郑小郡王,但却无人敢点破。
虽是永乐皇子的生辰,但寿星本人却一直心不在焉,偷偷的越过皇帝打量着那顶软轿,感觉里面的人也在温柔的看着自己,立马又有点害羞的低着头吃吃笑。
皇帝看着他这摸样,心里百般滋味,永乐越大越像郑宝尚,连眉眼之间的调皮灵动都分毫不差,就好像当年那个嚣张跋扈的小郡王还坐在他身边,低头在想着什么坏法子又要让让自己去恶整别人。
生日宴将近尾声,大太监取出圣旨上前一步,众人见状噤了声俯身跪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子永乐。。。。。。”
“娘娘!”宫女的呼声打断了太监的宣旨,软轿里的宝珠娘娘忽然晕厥,竟直直的倒出了的软轿之外,永乐闻声立刻跑了过去,扶起地上的人,却看到一张满是伤痕的脸。
“永乐,快到父皇这来。”皇帝心里大喊不妙,不想吓到了孩子,连忙上前去拉他,哪想变故就在这一时,晕厥过去的宝珠娘娘突然暴起,手掌向皇帝脑侧一拍皇帝便直直倒了下去。
“来人啊!!护驾!!!!”大太监尖利的叫喊想起,郑相国冲上来抱住了永乐,捂住他的眼,再看皇帝倒在地上没有半点动静,太阳穴上冒出一粒殷红的血珠。
“嗬,嗬嗬嗬!!”小珠在四周摸索着,郑相国一手捂住永乐的眼,另一手将他的右手交到小珠手上。
“他没事。”
小珠双手握着这小小软软的手,将他贴在自己的脸上,留恋不舍,最后还是放下,她认出了郑相国的声音向着他做了个口型,“永乐拜托了。”
永乐皇子生辰上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