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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烛龙寺斋戒,是为了堕下腹中的婴孩。
这些事他多多少少都有心理准备,可是唯独没有准备听到别人用肯定无误的语气告诉自己。一时之间,宋湛气急攻心居然咳出了血。
也不怪希林艾依要催宋钧尧快离开,她就是被他的反应给吓坏了,急着要给他好好查看一下。
刚才还没有来得及细问,宋钧尧就来了,现在那孩子走了,宋湛看着希林艾依碧蓝透明的眼睛,瞥了一眼跪在旁边的凌雎,说道:“雎儿,你先到寝殿去等朕。”
凌雎一直神经紧张,突然听到皇帝叫自己,生生震了一下,匍匐一拜便退出去了。
“你想看就看吧。”宋湛的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重新坐下来,把衣袖往上抽了一下,露出自己的手腕。
希林艾依怔了怔,坐下来,刚要把手指放到他的手腕上,就看到上面触目惊心的几道白色疤痕,她心头一阵颤抖,指腹压到他的血脉,一时竟然没有办法摸到他的脉搏。
宋湛瞟了她一眼,冷着脸把手收回来,“你这样还怎么诊脉?”
他从来都没有用这么冰冷的语气跟自己说过话,希林艾依不禁愕然,她甚至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个样子的宋湛,突然觉得他非常的陌生。
希林艾依想起之前凌珊让她不要太关心自己的时候,也是瞬间换了一张脸。她暗忖自己真的不懂这些中原人,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面呢?
但她再不了解,也不会连宋湛生气都看不出来,她收回手,沉默着低下头。
“凌珊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挑的这个时候?”宋湛问她。
希林艾依反问道,“陛下,要是太后当年真的生下了先帝的遗腹子,你打算怎么安置太后,怎么安置那个孩子呢?”她说的“安置”已经是遣词,她没有办法让宋湛将“处置”跟妇孺孩子放在一起。
宋湛看出她并不知道凌珊生下的孩子是谁,此间他已经没有耐心迂回宛转,冷眼看着她,提醒道:“是朕在问你问题。”
她被他的君威懵了一下,紧紧闭上眼睛,过了片刻才敢正视他,坦言道,“陛下,绥侯的事情,你还没看出来吗?如果不是你和太后之间存有瓜葛,又怎么会被人利用离间?试想要是你是堂堂正正的皇帝,她是实实在在的皇太后,又何来纠缠于太后和绥侯之间的抉择?就是因为你喜欢太后,绥侯也喜欢太后,他们才会这样卑鄙,逼你因为嫉妒而除掉绥侯啊!”
宋湛眼中的光圈忽然全部都凝聚到了一点,他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朕嫉妒?”
希林艾依愣了一下,脸颊绯红,转过脸去,嗫嚅道,“不是嫉妒,就是害怕。”
“怕?”他突然笑了,因为这根本就是他听过的最可笑的笑话。
“陛下如果不是害怕失去太后,同时不想失去绥侯对你的支持,又怎么会派人弄了那一场刺杀的戏码来掩人耳目呢?”希林艾依不喜欢看他这样笑,全然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宋湛。
这倒是让宋湛十分惊讶,他惊讶的表现,不过是扬了一下眉,似是很有兴趣闲聊,“没有想到,你住在宫里面消息倒是挺灵通。说说你为什么这么判断?”
他太淡定了,反倒是令她更加心慌,她百般无奈,只好说,“如果不是,为什么要毁掉面目呢?就是让人无法追查刺客来历,而且在皇城脚下行刺,太不明智了。再者,绥侯是何人?要是杀他不成,刺杀他的人将永无宁日,而他到现在还没事,就能够知道是谁要有意维护了。”
“你很聪明。”宋湛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称赞,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裾,继续问,“那么,是谁让你去想这些事情的呢?还有,你应该只是知道她瞒着朕生过孩子,你怎么知道那个孩子是先帝的?你怎么知道那不是朕的?”
希林艾依完全没有想到,她这样的劝谏他,他注意的却是别的事情,而他接连的几个问题,都让她猝不及防,生生愣住。
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宋湛的脸色趋于一片阴霾,再没有往日的温润清和,也不是冷肃淡漠,而是阴狠得足以食人的乖戾。
他突然捏住了她的下颌,谆谆道,“朕说过,不要跟着勾心斗角,否则,朕不护你。”说到这里,他狠狠放开了她,喝道,“说!谁跟你说这些的?!”
希林艾依被他甩得往后踉跄了两步,眼里虽然有恐惧,但很快那动荡不安就平稳下来,她近乎忧伤地望着他,“陛下,你和她不会有结果的。”
“希林。”宋湛失望地看着她,“朕跟你说过的话,你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吗?朕说过,她不是你能考虑的人。”
她听得荒唐,痴笑反问,“你要建立的是怎样的功勋?要在青史留怎样的记录?陛下,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会毁掉多少人?为什么太后和绥侯的事情绝不能传?就因为他们关系不一般,一旦让人说了去,什么联想都出来了,包括他们合谋害死先帝。那么你和她呢?让人知道了,怎么说?后人怎么评?‘她是为了让你当上皇帝才嫁给先帝的,是她害死了先帝,让你登基。’——你和她,还有先帝,一生清白就全没了!”
忠言从来都是逆耳,宋湛不想再听她说话,转身就往外走。
希林艾依从头到尾都不肯说是谁跟她说了那么多事情,不过宋湛早就心知肚明。他知道她是个太正面的人,自己完美,也容不得自己喜欢的人有缺憾。
他从翠微堂出来,本来要直接前往慈训宫,可是经过寝殿时看到坐在廊下的凌雎,就停了下来。
皇帝经过凌雎面前时,清冷的声音掠过了她的头顶,“进来。”
凌雎不敢迟疑,立即起身走进去。
还没有在屏风前坐下,皇帝突然就问她,“你姐姐怎么样了?”
凌雎顿时愣住,恐惧地看着皇帝偏过头的侧脸,惊得一时红了眼睛,泪珠子在眼眶里直打滚,咬着嘴唇不敢吭声。
这似乎引起了皇帝的注意,他停下来转身看她,耐心地问,“怎么了?”
他一问,凌雎的眼泪就“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但她很快就止住了,吸了吸鼻子,背过手擦眼泪,声音却是沙哑的,她无辜又困惑地问,“陛下,难道我们这些人的命在你们的眼中,都是那么卑微的吗?”
皇帝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说得那么直白,靠在隐几上,语气苍白而疲惫,“你比你姐姐要聪明得多。”
凌雎已经把前因后果都联系起来了,那天她得到太后的口谕去掖庭局看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凌鸢。她告诉凌雎,皇帝根本就没有临幸她。可是,他突然封她为美人,所谓无功不受禄,她说没有临幸,谁相信呢?
她在非人的折磨中后知后觉,知道这是太后故意要挖个陷阱给贵妃跳。要不是凌雎去找贤妃,请她出面,把凌鸢从掖庭局里面救了出来,现在人已经没了。
皇帝明明知道这是太后给贵妃设的陷阱,还故意误导贵妃,让她跳下去。凌雎感到非常难过和失望,因为皇帝和太后明明是那么好的人,他们对自己真的都很好,可是为什么利用起来,也这么毫不留情呢?
皇帝没有回答,他问凌雎会不会下棋,吩咐了宦官拿来棋盘和棋子,让她陪自己下。
凌雎的棋艺算不上好,但毕竟在家里学过,她能清楚地感觉自己的棋艺和皇帝的相比就是天渊之别。他下得心不在焉,可还是每一局都能胜她,让她感到很尴尬。
可她也看得出来,皇帝的心情非常不好,偏偏刚才自己又问出了那样的问题……
有时候皇帝会在她思索着如何落子的时候,咳嗽两声,每当那时凌雎的心就会跟着抽痛一阵。她想到皇帝在翠微堂咳血的情形,他一直都没有传御医,凌雎很害怕他突然又咳出血来。
皇帝不说话,她当然也不敢吭声,两人就这么沉默着下了一整天的棋。凌雎坐得双腿麻木。
华灯初上,尚寝局的女官带着宫女前来为皇帝备寝。
一局终了,凌雎再次甘拜下风,毫无回转之力。她有些麻木地把棋盘上的棋子分别放回棋盒里,收拾干净以后,等皇帝落子。
皇帝拿起一枚翡翠棋子,还没有放到棋盘上,就丢了回去。他突然叹了一声,看到宫女们已经将寝榻布置好了,就对凌雎说,“你今晚就在这儿睡吧。”
凌雎睁大了眼睛,眼里没有一丁点惊喜,全是恐惧。
“朕去一趟慈训宫。你放心,从今你就在永乾宫,没人能伤害你。”他站起来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不禁闭上眼睛缓了一下,低头看到她担心的模样,他淡淡笑了一下,“先睡吧,明早朕有事情跟你说。”
尚寝局的女官听到了皇帝的吩咐,在他离开之后,一派要伺候凌雎安寝的模样。
凌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