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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湛在鬼戎呆了那么多年,他是否依然衷心,本就会有人抱有怀疑的态度。凌珊不愿意让他手握重权,让这样的怀疑四处扩散,否则,就算他并没有异心,也由不得皇帝不怀疑。
看她满脸心事,对此事仿佛已经打定了主意反对到底,皇帝揽着她的肩,与她一同分享这一张白熊毯的温暖。
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说自己的决定,“我决定允了他。剑印在他手上,他却还是开口问我,也是敬重我,我又何必太挂心?湛儿是个很通世故的孩子。”
凌珊靠着他的肩膀,慢悠悠地说,“陛下是九五之尊,吴王本该敬重。”
“我和他交谈过几次,几乎每一次,我都会忍不住想——‘这孩子真是宗族中最出色的,如果他能够是我的儿子,该有多好。’”感觉到她的颤抖,皇帝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笑,“这想法该是和当初高祖之于江夏王有几分相似?”
江夏王的父亲原本是高祖的兄长,皇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但他把皇位让给了高祖,史称“让皇帝”。
高祖待江夏王如若己出,先后两次罢黜儿子的皇太子之位后,高祖最终未来得及立下储君就驾崩了。后来发生了分分合合足足五十余年的“五王争位”,最终以世祖一统夏国告终。
江夏王,就是那位的世祖。
凌珊闭上眼睛,默默说,“但陛下已经有了韩王了,今后他将拥有吴王所不及的出众。”因为他的善良和坦诚,凌珊想。
“只怕等不到他超越吴王,我便已经千秋。”
凌珊吓了一跳,睁开眼坐起来,恼怒地掐了一下他的手臂,“陛下万不可再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他看出她的紧张,叹息,拉过她的手让她再次回到自己怀中,“到时候,皇后可愿意主持大局?”
她怔了怔,以为自己听错了,茫然地抬起头望着他。
“这片土地,已经经历了过多的杀戮,经不起再一次合久必分。偏偏朕终究还是个自私的帝王,没办法像高祖一样放弃自己的儿子。”他托起她的下颌,注视着她明净的双眼,“你曾说过要向朕证明,还记得?”
凌珊缓慢地点头,说,“陛下与妾的每次交谈,妾都不敢淡忘。”
“那就好。”
她曾和其他人一样,不断困惑皇帝为什么会选择她。
她从来都不敢奢望,像他这样的男人会将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他不给她答案,她唯有自己去追寻答案。
她唯有向自己证明,自己是足以匹配他的那个人,才能安心地住在这宣坤宫里,才能理得地坐在他的身旁。
精通世故吗?
是不是所有的帝王都像他这样清楚明白,谋略之道,唯在一心呢?
“愁什么?”宋于晞低下头时,看到她眉心紧锁。
她似乎有些有苦难言的恼怒,依偎在他怀中,闷闷地问,“陛下知道淑妃是冤枉的吧?为什么没有站出来为她主持公道呢?”
“嗯?”他却笑道,“后宫之事,本来就不是我该插手的。”
她在他怀中抬起头,痴痴望着他,“陛下……”
“只希望她能够明白我的心意,不要再折腾出什么事来。”宋于晞低头看她,“幼帝不需要两位可以临朝的皇太后。如今娄太傅和常尚书为了将寒门出身的官员逐出朝廷沆瀣一气,思及他日我不在,留你一个人,就不免惴惴不安。”
他的话语,让凌珊心头一热,泪水就涌上了眼眶,口中却含怒提醒他不许再诅咒自己,“陛下!”
“好好好,我不说便是。”
他是从来都不知道将国事和家事分开的,尤其是,在他这样的位子上,所有的事都能变成国事。
他想告诉她。逃避并不代表未来不会来。
她未跟着他之前,是什么模样呢?他记得,在册封她为皇后以前,听说过一些她的传闻,可是来到他面前的这个凌珊,和传言中的那个凌珊,仿佛是不同的人。
眼前的人,有更多的负累,更多的思虑,所以,更像是他想要的那位皇后。
罢,考虑得再怎么周全,也不代表不会有遗憾。此时不妨先放过这个女孩吧。宋于晞这样想。
“唉……”她开始慢慢理清自己的思绪,徐徐说,“攻城易,攻心难啊。”
他听出了她的疲惫,握着她的手,举头望着天空中皎洁的婵娟,开玩笑似的说,“皇后还年轻,却总是动不动就觉得累了啊。”
她轻笑,侧过身伸臂环抱他,侧脸贴近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喃喃道,“我愿意为了陛下,一瞬便老二十年。”
他对她微微一笑,低头吻她明净至诚的眼。
秋月之下,人影成双。
男人修长的手指扣住了女人的柔荑,他们的吻轻软如羽毛,拥抱恬静如夏风。
此刻的他们,暂时放下了除却他们二人之外的世界。
于是,他们不及去斟酌,这安怡之短暂。
85
85、第八十四回 太后Ⅱ 。。。
在深秋之时,南衙发生了一件大事——侍中星云敬退隐。
关于他退隐的原因朝中有很多的说法。有人说,他是因为思念两年前辞世的夫人,再无心朝政,有人说,他是因为星充媛玷污家门,无颜再侍君,还有人说,是因为进来连番的公车上书,导致皇帝与宰相之间的关系因为政见出现分歧,星相这封辞表,是皇帝之意。
但星相乞骸骨的奏疏是直接呈给了皇帝,上面写的是什么,只有他和皇帝两个人知道。
人们所知道的,只是星相离开京城的那一天,皇帝登城相送,回宫之后就一病不起。
皇帝的身体一直都很健康,那日他突然在继晷殿前倒下,让随行侍从都惶恐震惊,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很快就传至南北。
在宣坤宫中写一封回信的凌珊听到皇帝突然晕阙的消息,顿时脸色惨白,执笔的手一直停在藤纸上,直到宋尚宫提醒,才发现藤纸已经晕上了一大片墨迹。
凌珊扶着书案站起来,吩咐准备步辇的空挡,把写坏了的藤纸投进旁边白纱宫灯中烧尽。
她来到继晷殿前的时候,已经看到了皇太后的步辇。
凌珊拾裙匆匆跑上台阶,来到殿前却被一个黄衣宦官挡住,她看着宦官十分面生,无论在永乾宫还是继晷殿都不曾见过,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心中已感不妙,但左顾右盼又不见高公公身影,只好开口问他。
黄衣宦官垂眸回答,“秋日浮躁,圣上因而龙体迁安,加之星相辞官归故里,圣上心有不舍,关心社稷,焦虑成疾。”
他说得十分从容,可凌珊却觉得他作为一个宦官,说的太多了,他本该只告诉她皇帝如今好是不好就可以了。
凌珊不信他的话,只说要入内探视,可此宦官挡在面前,令她生怒。
“这位公公,试问你是得了谁的旨意,敢将本宫拦在殿外?”
“自然是圣上的旨意。”
殿内,传出了一个幽幽的声音,这声音原本凌珊很熟悉,这时听来却没来由得一震。
凌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侧到一旁俯首,“妾见过娘娘,娘娘千岁。”
太后款步来到继晷殿外,忽而一阵秋风来,吹得她华丽的衣袂光彩照人,她广袖上的金边在凌珊的眼底一闪而过,刺痛了凌珊的眼睛。
“圣上不是早有旨意,但内官不得擅过横街?皇后忘了么?”太后没有让她免礼,侧目瞥了一眼依旧侧身俯首的皇后。
凌珊双手放在身前,藏在袖中的十指扣在了一起,头又低了一些,“妾惶恐,只听得圣上龙体迁安,心急如焚,一时忘了禁令。”
太后无声无息地冷冷一哼,微转过身,用婉转抽离的声线说道,“御医说了,陛下是因为劳心过度、思虑过甚才病倒的。”看到凌珊抬起的眼睛,太后又说,“哀家听说,近日朝中士、庶两族官员政见相持不下,星相也是因为招架不住那些山野小民不切实际的疯言疯语才请辞隐退的。哀家觉得非常奇怪,凌、星二相辅佐皇上登基,功不可没,朝中的官员几乎都是新朝初立时两相和皇上亲自挑选的,是什么时候多出了那么一些连家谱都没有的寒门子弟的?”
听出太后暗有所指,凌珊轻轻咬了咬嘴唇,她不知道皇上的情况究竟是怎样,不想在此时此地和太后起冲突。
太后见她缄默不语,知道她是做贼心虚,正身冷漠地望着继晷殿前宽大的扩地,曼曼说,“想来也是因为那些口口声声君子仁义的寒士在陛下耳边怂恿,才让他不得不去清河那样一个震后之险地吧?皇上贵为天子,其旨意便是天意,本不该被任何人左右。皇上的安危和区区一个城镇的灾情比起来,孰重孰轻,明眼人都能够看明白。偏偏,有些人,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凌珊蓦地抬起头,正对上太后透着冷光的眼睛,袖中的双手扣得更紧,她忍着气,忧虑地说道,“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