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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铺床,煮水,请大夫,房中是忙成一团。
韩大夫很快是来了,见着段韶华的瞬间脸色是莫名而异。
原来又是这位段公子!
经韩大夫诊断,气血上涌,明肝火旺。简单来说,就是给气晕的。
伏在床边隐隐抽泣的东儿是惊愕着抬头,却是不敢多言。
她拧了把汗巾,轻轻擦拭段韶华脸颊,将那干结的血慢慢擦净。
一道细长伤口落在了左眼下方,伤口处还弥着淡淡血腥气。东儿一边擦拭,又忍不住轻轻叹气。
她不晓得公子这是怎么了,可怎会弄至伤了容颜这般严重。
若是留下伤疤,王爷会怎么看?
东儿的动作更是小心,“韩大夫,公子脸上的伤可能治好?”
韩大夫正伏在桌上写着药房,听着东儿的话才道:“不妨事。”
“可若留了疤!”东儿急着还想问,眼光一触,正见了段韶华悠悠转醒。
“公子。”担心撤去,被欢喜取代。
段韶华面色略显青白,已半睁了眼,却好似根本没有看到东儿,只朝着周围缓缓一扫。
“公子。”东儿低喊,担心他失神的模样。
好半响,段韶华才笑着朝她点了点头,表明无恙。
只是随即又阖上眼,仿佛又回到了晕迷之态。
“公子可是乏了?”东儿温言,为他将掖好软被。
“我困的很,你也下去吧。”段韶华侧过身去,却引了东儿的抽气。
“公子脸上有伤,不可……”话到一半段韶华已朝她摆了摆手,有些疲惫道:“下去吧,无事不要烦我。”
他显然说的如此直接,东儿的话也给噎住了。她只能求助的朝了韩大夫一望,不想韩大夫倒是潇洒摇头,“那就听你家公子的。”
连韩大夫也这样说,东儿也只好点头。弯着腰轻手轻脚离了床边。
院中金光如许,叶片被晒的恹恹,垂着头毫无精神。
按韩大夫的话说段韶华其实无甚大碍,不过是气血郁了胸,烦闷无舒。说起来就是病在心里,药石不过是辅助,主要的还是得开阔心胸,保持愉悦。至于脸上的伤倒是有些深,那瓷片入肉颇重,需得好好护着。祛疤之类的药膏更是少不得。
虽是一番医家之话,段韶华却实在无力想笑,表面应承了答应,随后就寻了个由头任韩大夫走了。
段韶华这一躺就躺足了两日。
身体上的确无多少不适,只是懒懒的毫无精神,一坐一动都显得十分疲倦。面色灰灰然,只瞧见了伤感。
东儿暗暗焦急,可又实在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既不敢妄言又不能打扰,只能熬尽药汤,只望尽早帮着段韶华调理好身体。
浓郁药味从瓷碗中泄中,熏的整个房间都是。夏日本就炎热,又闻得那叫人倒尽胃口的药味,段韶华几乎是想也未想,直接挥了东儿,“端出去吧。”
东儿一愣,盘中的药碗还烫热,不由劝道:“可这药都是按照韩大夫的吩咐煮的,公子身体不适,若还不喝药又怎么好得起来。”
虽是劝慰之言,不过段韶华听着心烦。只是回头一看东儿因煎药而浸着汗珠的发,心内又是软了三分。
“拿过来吧。”段韶华妥协,人还是懒懒的,只是靠着床不想动。
东儿自是欢喜,忙是放了药碗,又在旁边给段韶华打起扇。
“罢了,我也不是太热。只是这药苦,你去帮我拿些蜜饯来。”段韶华随手端起药碗,做住正要喝的样子。
东儿立刻应声去了,段韶华也匀了匀药碗,却是没有要喝的意思。
门窗半阖,泄了不少光影,连蝉鸣声也没有,越安静,越烦闷。
段韶华盯着一点印在墙上的光斑,圆圆的一小块,铜钱大小,幽幽的似要渗进雪白墙壁。
那光斑并未再动,段韶华眨了眨眼,却是困了。
他歪着头靠在软枕上,眼中渐渐疲软,双手的力气也在撤下。迟来的困意席卷全身,脑中很快空空如也。
夏日炎炎,天气骤变的也是厉害。眼看烈日骄阳,而下一刻就猛变了天色。
正值正午,焦灼的日头渐渐隐没,只看片片乌云遮天,遮了那万丈金光。稍时狂风大作,吹着树梢,卷着落尘,也听门窗作响。
有凉风吹入,正驱了那热气,段韶华只觉得凉爽的舒适,团在胸口的燥热感顿时消散不少。深陷了软枕更睡的舒沉。
风声呼呼,乌云也越聚越多,直将天地都沉了下来。不一会就下了雨来。
随风而来,暴烈急速。大雨噼里啪啦匝地,水汽透窗,带了股草木清香。
段韶华仿佛丝毫未觉,整个人都深陷入梦。黑甜无忧,也是这两日来他睡的最沉的一次。
沉浸于梦,本是响亮的雨声传入耳中倒成了清脆圆润,更是催人的紧。
凉风反复入窗,吹的屋子里再无半点热意,连着身子也慢慢冷了下去。
□在被外的手臂似是凉了,段韶华在梦中也只是皱了皱眉头,手指微动。
恍惚间,凉意似是消了,那好听的脆响也小了许多。有一片温热落在了额头,渐渐包住湿冷皮肤。
有一个声音响在他头顶,“怎么我看他的脸色还是苍白的很,这药放着就是个摆设么!”
他话虽轻,但已听得低下传来抽气声。
正文 第72章
似乎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与外头的雨声截然不同;十足了清晰。
段韶华眉心一动;似是恢复了些知觉。那黑甜的梦境豁然裂开了一个口子,泄了一丝光进来,但仍是暗淡不堪。
迷迷糊糊的听到;又是那个声音,“不必拿什么蜜饯,让他喝尽就好。”
较之柔弱的,还带着惊恐,分明是东儿的声音,“公子这两天都郁郁寡欢的,奴婢也不敢多说什么。也就今日公子说要蜜饯……”
那人似乎略有沉吟;缓缓道:“这两日都是这样吗?”
短暂的沉默,随后就听他“哦”了一声,“去吩咐厨房,晚饭要做的精致可口些。再备些时令糕点,清淡为主。”
听东儿低低应了一声,随后是衣物簌簌摩擦。
冷风冷雨,忽响忽隐,便再无其他动静了。
段韶华已渐渐转醒,因而将那两句话都听了去。就是听得清楚,才分外不信。
那说话之人就是裴靖,可是听着,却似关心。
总不该是幻觉,但东儿也在?
猜着想着,段韶华微微睁眼,努力下半睁了眼帘,这一眼只恨不得不曾转醒。
清晰在眼前的面容,冷俊似寒刀,硬朗似岩石。他睁开眼的同时,也正对上了裴靖的双目。
这惊吓可是不小,段韶华从头到脚就是一僵,一时半会也回不了神。而紧接的随之,还是彻骨寒恨。
他的眼神从惊愕到寒冷,再是闪簇火焰。裴靖只知他余怒未消。
要说有悔,不过也是一刹那,随后如轻烟空气。
裴靖甚少有后悔的时候,他向来果决干脆,要的就是最满意的结果。若是每做一事都要瞻前顾后,然后又后悔半天,那谈何享受,又何来今日之威。
于这段韶华,他考虑的多,思虑的甚。就连他那日的反应也曾出现在意料之中。说到悔意,裴靖少至于飘渺。只是看了他现在这般模样,到底还是有两分不舍。
他何来有错,裴靖磨牙霍霍。段韶华一心想走,而他想留,生平一次,裴靖竟有了舍不得放开一个人的冲动。
追溯为何,若要深究,裴靖自己也是难以说清。
或许因为他的死不相从,伤痕累累也不言轻弃;或许因为他险中求胜,不顾一切求两年之约;更或者因为他骨子里的坚韧。
他在自己身边不过一年左右,若要放手,竟是百般不愿。
什么时候对他存了这么复杂的心思,裴靖还是不知。
唯一的悔,悔山中那日,自己就该多说几年。
四目相对片刻,二人的心思兜兜转转,各有不同。唯一比之,就是比往日更盛。
尴尬的片刻,静默横陈。最后还是段韶华先拥被坐起,打断这相聚无言。
“王爷。”段韶华克尽有礼,“王爷怎么来了?”
“你不希望本王过来?”裴靖虽笑,但答案明确的很。
如他所料,段韶华当真是点了点头,郑重又不怕死道:“所谓眼不见为净。”
“你。”怒气一经凝聚,裴靖险些又对他出手。
只是瞧着他明显血气不佳的脸,裴靖又是一温,“说是要喝药,药都凉了怎地还不动。”
他突发了关心之言,段韶华却恍若未闻。
“心里头已经够苦了,还要喝这些苦药做什么!”段韶华一言相激,随手就把药碗推的远远的,头也侧过一边。
他说话如此的不客气,裴靖本该是生气,可到底却是提不得气。半响,只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雨下的越急,风吹的窗子有些响动。那样骤急的雨,狂乱的风,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