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大雄宝殿的数尊佛像金身被毁,殿前残破的石碑上,一名小沙弥正跪坐着,认真的敲着手里的木鱼,怎奈何调子总似慢了旁人一拍,再长又短的,颇是显的突兀。
如此也算是为超度么?有人皱起了眉。
“清明今日敲的很好。”有身披袈裟的老者走上前抚向他烧过三点戒疤的头顶,“相信师父,能感知世界的,并不只有眼睛。若心澄明,则一切皆澄明。”
原来……竟是位盲童么?有人开始唏嘘。
物无非彼,物无非是,若心怀南溟,则无处不是南溟么?苏少衍看了眼身侧站着的李祁毓,一瞬的十指也交握紧。
“我会治好你的,我一定会。”
微勾了唇,李祁毓冲着他的表情也倒真像是个笑。
_
直至傍晚的时候,先前派出去平康酒楼将七静王请回的人,才终于回了来。
“这……王爷他……”噗通一声跪下,脸上的战战兢兢实际也将后面的内容表达的足够分明。昨一夜地崩的死难者数目尚在统计,至于说多死一两个人,本来于沈殊白而言,也不是什么太打紧的,可是……
“那被软禁的沈昀呢?”面色一沉,停了停,于是只好换了方向。
“他……他跑了……”
“什么!”
“陈二他里里外外都翻过了,没……没人……”
“饭桶!你们这帮饭桶!让你们看个人都看不好!”握拳的手狠狠砸向石台,沈殊白身形一顿,险些撞上迎面跑来的苏少衍。
一双湖色瞳似被谁募地就抽了魂,咫尺的距离,也像是被扯开了很远。为什么上天要先给你一个希望再让希望破灭掉呢?与其如此,不如是直接颠倒了顺序,不是更好么?
天地如斯浩大,何以在多走了这一程以后,回到的又竟会是原点?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能读懂这人的眼睛,在那双眼睛里,他甚至也觉得自己能安静的呆上一阵或长或短的光阴。
眼里求、心中欲、乱世局、江山棋,归根结底,究竟哪一个才是心底最本真的希翼?他牵起唇,目光流转,不想又扫见了在这人身后立了许久的李祁毓。
“施主请节哀。”风一瞬的将细雨吹的偏了,顺便的也送来了那袈裟上常年受佛香熏绕的气味,“苍生逢劫,天地同悲啊。”
老方丈双手合十,深深向苏少衍一揖。他的容色虔诚,一个分明做了上千次的动作,再重复,也怀着如同第一次做的恩慈悲悯。
“尘柘寺两百二十余年基业,昨日一夕被毁,施主以为,这是尘柘寺的幸还是不幸呢?”
“尘柘寺始建于攘宋成德宗二十七年,可惜百年来都一直未曾受到重视,直至传到老衲手中……”话音且一顿,目光忽而望定晨曦中正披风沐雨的沈殊白,“涅盘虽苦难,却是能见证谁才是真正的凤凰啊。”
“「觉悟世间无常。国土脆危。四大苦空。五阴无我,生灭变异。虚伪无主。心是恶源。形为罪薮,如是观察。渐离生死。」”
“施主,老衲所说你或许不信,但佛祖所言,还愿你心记一二,终究人死往生,执于一念,将受困于一念;一念放下,才会自在于心间啊……”
“我之一生,实在不是何善男信女,大师您说,佛祖也会庇佑像我这样的人么?”过了好一阵,苏少衍牵起唇,方才向那背影开口。
“狂心若歇,即见菩提,阿弥陀佛。”
原到底是听见了么?只是这自在心间……垂目,遂是一声苦笑,而沈殊白望着他,一刻只觉那笑意也如似六百年前于毁于战火的鱼篮观音像,神色淡茫地凝望苍空。
_
在帝都垣翰郡经历了一场无声硝烟的洗礼后,又过一月有余,沈殊白终于得到大燮三公的扶植,继任大燮帝位,同月,改年号元徽,史称沈徽公。
时间没过多久,南方的燕次帝国传来护国将军钟庭翊暴病身亡的消息。消息一出,险些颠覆的便是整个中洲大陆的格局。
为兑现当初承诺,北烨大燮同时干政,不久后,燕次永初二年被废弃爵位,罚永世幽禁的晏永旻被以王子降生,大赦天下之名被免罪,并最终偏安于燕次东南一隅。
“殊白,当初你不是说,不可能有真的遗诏么。既然如此,你手中的最后那幅图?”
“你说如果印章是真,君父的亲笔题字、绘图是真,那么,那画是不是也就算得真呢?”
“你的意思,难道?”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小衍你这么聪明,我不信你猜不出。”
“果真是拼在一处的么?”一声呵,像是终于释怀,“那父亲和你当初的约定是什么?”上前一步,苏少衍盯看向他的眼。毕竟时已至此,当初再如何的不可说不能言,时限过去后,都不一样失去了效用?
“说半壁江山你信么?”
于是笑,只是笑,沈殊白站在他身边,放眼,是正在着手修葺的王都城殿,太冶宫虽固若金汤,到底在剧烈的地崩过去,不少的宫殿也还是出现了不同程度坍塌和损毁。为节省开支,更为最大限度安抚民心,沈殊白此刻自是不可能干出那新建宫殿的事。
“不信。”停了一下,苏少衍开口道。
“……就当那是假的吧。”
“记得那时在燕次,阿毓承诺你的,也是半壁江山。”
“那时我与他都不过是慷他人之慨,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好奇钟庭翊是怎么死的么?”
“你总有你的办法,再者,若你真不想说,我即使问出来,又有什么意思。更何况……你还那样恨他。不过要我猜,应该是那画有问题。”
“没错,那画的一方颜料中确实被我动了手脚,少时我学岐黄本为保命,现在不想,救人之手,终成杀人。”
“杀人人杀,江湖如此,皇权之路,又难道不是如此?明知走上这一步,就再无回头可能。但自始至终,却还是有那么多人为之义无反顾。”
“你这是在说你自己吗?”
“我与李祁毓不同……对那个位置,我从来清楚自己要做的,都不是争,而是如何有朝一日顺理成章的接过。”
“偶尔糊涂,也是美德。”话语一歇,再言已过了大半刻,倒是蜀中的六月天气总是这般说变就变,交睫间,细雨便滴答落了下来,长条石铺就的甬道上,深浅的水洼被往来的宫人踏碎,同时碎裂的,更有两道倒映着的同样风雅的人影。
“我赢了天命,却还是赢不了你。”到最后,到最后的最后也还是不肯说出一句分手。分明伤怀却又决绝的,甚至连一丝的叹息也不愿施予。
“殊白……”
“走吧。”伞握在手里,却终始没有撑开,沈殊白走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等再送你过了这道殿门,说不定雨就会停了。”
“小衍,江山美人,人有时候只能选一样。”孤身揽下所有的罪责,那人忽作一副不正经的牵了牵唇,“还记得那日在密林里我说过的话么?”
是真的,“忘了罢。”心里的话与落在耳边的声音一同响起,沈殊白看着他,也只是看着,“我现在才开始庆幸,你从未真心选择过我。”
他用手背遮了遮眼,视线越过殿门,仿佛真的望见了外头的夕阳。
住下步子,苏少衍也回身,那一瞬的交望,仿佛一辈子就都这么过去了。
漫漫曲折的,却是也短,却是也长。
作者有话要说:殊白正式退场。。。让我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一哭。。。T T
、第139章【完结章】
花冷琛和步月行从胶夏国回来雍州乃是在半年之后。这一日是个晴天,步月行一路风骚的挎了个深靛色的包袱,菱形的嘴角微翘着,显得心情极好,倒是跟在他身后的花冷琛进门后一脸不容置否的耸了耸肩,干干道:
“小衍,你在这白住了这么些日子,居然也不记得要替为师收拾屋子吗?”
“里头装着什么?”懒把那早书信了说十日前就要归来,却平白让自己多等了这么多天的事先数落一通,苏少衍指着步月行那一包的鼓胀,道。
“我的战利品啊。”
“都不过是些香料而已。”抱着臂花冷琛接话道,言罢步月行冷冷一个白眼,将包袱小心放在了庭院的石桌上,此时北烨的时节已值腊月,盛月斋虽种了为数不少的花,但独独少了素心雪里这一种,花冷琛从前对此的解释是,只怕大徒弟会吃醋啊,但苏少衍心里晓得,他其实是担心步月行吃醋而已。
是故在此百花凋谢的时节,除了屋里尚含着花骨朵的水仙外,庭院里并无其他的香气,如此一来,包袱中隐隐透出的幽香,便愈发显得特别。
“密教的那帮小子解决起来实在太没挑战性了。”撇了撇唇,步月行拆开包裹,顺手递给苏少衍一个乌色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