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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把她们主仆领进一间敞厦,整装休息。敞厦内摆设简单,桌椅板凳都以木制品为主,看上去有些粗糙,坐卧皆很舒服。隔壁房间传来说话谈笑声,都是女眷和孩童,应该是其他来赴水木之约的客人。
丫头奉上茗茶,端来干鲜果品,介绍说一应食物皆山庄自产,请她们随意品尝。苏嬷嬷拿出小银锞子打赏,两个丫头都微笑摇头,礼貌婉拒。苏嬷嬷以为丫头嫌少,讪讪一笑,又忍痛将赏银加倍,结果还是被拒绝了。
“嬷嬷快请收起银钱,我们不奉迎打赏的客人,也不怠慢不打赏的客人。先生教我们德行清明,不能生腌臜心思,一旦德行有亏就失去仰慕先生的资格了。”
另一个丫头忙接着说:“先生教我们待人一视同仁,来者皆是客,我们都会笑脸相迎,还请嬷嬷姐姐们不要费心思,我们谁的赏银也不收。”
明珏击掌赞叹:“好丫头,先生乃是清贵之人,下人也风骨非凡,佩服。”
丫头受到夸赞,很高兴,将明珏引为知音。明珏也很高兴,苏嬷嬷拿出的银锞子至少有五钱重,不收正好省下,她不吝啬奉承话,省下银子才是王道。
“多谢小姐夸赞,奴婢告退,嬷嬷姐姐们有事尽管喊我们。”
两个小丫头出去,顺手带上了门,明珏看着她的背影,嘲笑摇头。水木以正直清高的思想教化下人,而自己却大把大把捞银子,但不知这思想能武装她们多久。就象xx表面天天都叫嚣为人民服务,而暗里却私欲膨胀,贪腐层出不穷。
“九小姐,是不是奴婢不应该收人家的赏银呀?”丝菊憨憨的问。
明珏微微皱眉,应付一笑,不知该如何回答丝菊的问题。说该收,那她岂不是生了腌臜心思,不以高尚的思想教化下人,说不该收,那才是违心之言,有银子不赚才是傻瓜。象这样的问题,不知道如何口是心非的人还真不好回答。
“这个问题呀!呵呵,不能直接回答,要因时而论,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到底是收还是不收呢?”丝菊的憨厚令明珏挠头汗颜。
“紫竹,你告诉她,以后再来丫头由你调教。”明珏嘬着茶,顺利转移目标。
“真是笨。”紫竹戳了丝菊的额头一下,“你怎么不想想天底下谁比水木先生更有钱,谁比水木先生更清贵,他的丫头当然跟我们不一样了。”
“说得对,一语中的。”明珏点头称赞。
水木是天下首富,又是尊贵的帝师,一国君主都不能与其比肩。而她洛明珏只是混迹于底层的小人物,靠蝇营狗苟的算计过日子,拿什么跟水木比?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的丫头也无须高尚,对得起良心即可。
风兰努着嘴想了想,说:“九小姐,奴婢认为有钱人赏的银子该收,遇到没钱的人也不能去争,就象上次那个打赏金锞子的人,收他的赏银反而让他高兴。”
明珏拍了拍风兰的手,没说话,风兰这番话深合她心。劫富济贫都被人津津乐道,何况是收富人的赏银,可对于贫弱可怜之人,还是要留善念和爱心的。
山庄的丫头敲门进来,笑着说:“洛九小姐,先生请您去赏美阁。”
“好,请你带路。”明珏又对下人说:“你们就在这里等我吧!”
“嬷嬷和姐姐们可以去菊园转转,园中的秋菊开得正艳。”
出了敞厦,小丫头问:“洛九小姐可坐轿子?从这里到赏美阁要走两刻钟。”
明珏摇头说:“我坐轿子路程不可能变短,速度也不可能快多少,只不过是我省力别人费力而已,不如一路走过去,正好可以欣赏山庄的景色。”
“洛九小姐是明白人,又是善良人,难怪能得先生青目。奴婢听水桃水杏说,他们都伺候先生十年了,从来没见过有人能让先生吃瘪,洛九小姐是第一人。”
“那你们应该恨我扫了先生的威风呀!”
“奴婢不敢,再说先生才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他的气度称的第二,天底下没人敢称第一。要是先生忌恨洛九小姐,就不会亲自派车去接你们了。”
“水木先生虚怀若谷,不愧是天下真正的名士,所谓真名士自风流,形容水木先生最恰当不过。你们伺候在真名士身边,能得先生教化,也是三生有幸。”
“呵呵,连皇上都说先生是真名士自风流,洛九小姐也是才学渊博之人。”
“同先生比,只是沧海一粟,实在不足挂齿。”
丫头觉得自己清高风雅,不屑于去收赏银,怕污了德行。所谓鱼有鱼路,虾有虾路,要想攻破这小丫头的防线,有银子是行不通的。可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须知裹了蜜糖的奉承话更是一文不值,明珏自产自销,要多少有多少。
很快,小丫头就被明珏的“风度”和学识折服,几乎成了她无话不说的闺密至交,对明珏的敬仰之情就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明珏没想到自己对丫头都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很自恋又不惭愧地表扬了自己一通。
看到萧怀迦正和几个男子朝她们走来,边赏景边谈笑风生,明珏神色一变,迎着他们走过去。萧怀迦给明珏使了眼色,暗示不便多言,神色淡然平和。和他一起的男子见到有女眷经过,忙退到一边让路,只有一人仍堵住她们的去路。
“这不是二嫂吗?不,应该称呼洛九小姐,一月不见,你好像变了一个人。”
说话的男子眼睛滴溜着上下打量明珏,目光中透中淫邪轻浮,嘴角的调笑令人生厌。明珏仔细一看,原来是萧家二房的嫡长子,排行第四的萧怀通。看到萧怀通,明珏就想起平氏乃至于温顺侯府,心中不由发堵。
“承蒙四爷记得,明珏告退。”明珏要跟小丫头离开,却被萧怀通拦住了。
“洛九小姐,今日难得一见,六弟也在,不如……”
“这位爷请自重,洛九小姐是先生的贵客,你别自找麻烦。”小丫头很不客气地打断了萧怀通的话,转向明珏,说:“洛九小姐请,先生正等着呢。”
萧怀通很不愤,要训斥小丫头,却被萧怀迦拉到一边,低声斥责了几句。明珏暗哼一声,抛给萧怀通一个极度蔑视的眼神,跟着小丫头继续向前走。
水木山庄很大,远远望去就是一块平地,地面绿草葱笼,花树繁茂,亭台楼阁、假山湖塘散落在繁花碧树间,谨致罗列,透着浑厚了然的大气。
大概走了一刻钟,两人来到一座高耸的门牌面前,门牌里外有侍卫把守,银漆铁栅大门紧闭。侍卫看到她们,不理不睬,小丫头递上令牌,门才打开。
从门牌进去是山庄的内院,从正门进去是山庄的外院,内外院独立于山庄之内,四周有铁栅围墙,没有令牌,连山庄里的下人都不能随便出入。
水木饮食起居在内院,公干会客在外院,聚集一百零八名美女的赏美阁则位于内外院之间。内外院之外的厅堂房舍有的是客居,有的是下人和护卫的住所。
明珏咂舌艳羡,心中憧憬无限,脑海里漫无边际地畅想着将来,等咱有了钱,这样的山庄盖两座,住一座,送给中国铁路一座,等咱有了钱……
一个姣美俊秀的大丫头迎上来冲明珏行礼,“洛九小姐,先生在书房等您。”
“烦请姑娘带路。”
水木的书房在内院,是一座古朴精致的小院,与赏美阁只有一墙之隔。悠扬细乐隐隐相闻,酒醇茶香萦萦缭绕,自赏美阁弥散而出,令人心旷神怡。
丫头把明珏领进小院的正房便退下了,一袭生机盎然的碧影带着优雅的随意迎上来,冲明珏淡淡一笑,做了请的手势,姿态清贵高雅。
正房原是三间,中间不曾隔开,一通到底。书房内有几架书架,一张书桌,几把椅子,摆设装饰极其简单。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墙上挂着几幅字画,一看便是名字手笔。书房格调简约质朴,却隐约透出浑然厚重之感。
似乎在转瞬之间,明珏心里就萌生出一个想法,没有在脑里熟虑深思,便把想法附诸于语言,心最简单的字眼痛快表达,“先生,天王盖地虎。”
水木眉头微微一耸,面色清平,眼底笑意渐浓,“什么意思?”
“天王盖地虎。”
明珏又重复了一遍,瞪着明媚清澈的大眼睛注视着水木,不错过他面庞眼底一丝一毫的变化。水木与她四目相对,依旧沉静平和,没有丝毫异常。她仍盯着水木,宁错钩,不放过,一直没发现期待的情绪,她突然感到失落和迷茫。
“你在跟我对暗语?”
“就算是吧!”明珏坦然承认,眼底闪过几丝委屈、几丝茫然。
“什么意思?或是说有什么出处?”
“你真的不知道吗?”明珏噘了噘嘴,又说:“也没什么,就当我没说。”
水木浅浅一笑,甩开扇子挑了挑明珏的肩,示意她坐下。与水木对面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