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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是淡淡的,爱搭不理的语调。明明是你们自己要去吃,又不是我,我管你们吃什么呢。
如果是一般的人,听到“随便”二字,也就没话说了。很简单,有啥吃啥,客随主便。可是十一却越发凑上去说:“我带女孩子吃饭,从不随便,一定要是她喜欢吃的。”
是哦,反正整天游手好闲,以勾搭女人为毕生事业,以成为情圣为伟大理想,当然要在女人面前装大方装体贴了。秀儿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我喜欢吃山珍海味,鱼翅燕窝,你有吗?”喜欢装冤大头是吧,那我就一竹杠敲死你,看你以后还夸不夸口。
只见十一脸不变色心不跳,笑得越发迷人,声音也越发温柔了:“有,怎么没有?我带你去的这家四海楼,是大都最好的酒楼,只有你想不出来的,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
等等,这人的眼睛和声音里,怎么有了那么明显的宠溺味道,似乎秀儿问他要吃好东西,让他格外怜惜,也格外开心一样。
秀儿一惊,忙甩了甩头,尴尬地笑着说:“我开玩笑的啦,你看我头上包成这样,去那种达官贵人聚会的场所,怎么见人嘛,你还是先送我回家吧。”
菊香自上车后就没有吭声,眼睛一直在两个人身上睃过来又睃过去。这会儿也开口提醒道:“少爷,秀儿头上有伤,吃山珍海味恐怕不好,那些东西好多都带发物的。”
十一沉吟了一下,马上又说:“没关系,四海楼也不是只有这些东西,那里也有很轻淡爽口的小菜和补汤的。”
秀儿还是拒绝道:“还是不要吧,听说那地方很贵的,太破费就不好了。”
十一不以为然地一笑:“这点钱我还有。”
当然知道你有!大都巨富关家的独子,家里在全国各地都开有医馆,每年光靠卖那种药,进帐就不计其数。秀儿至今怀疑,关老爷能混进太医院,真正靠的其实并不是医术,因为,蒙人有他们的一套治疗方法和禁忌,不是很相信汉人医生的。但,炼制那种药,蒙人就明显不如汉人了,因为汉人有几千年的文明史啊,文明,不就是使各种技艺更精进吗?
家财巨万的十一公子,荷包里当然总是鼓鼓的,只是,“你的钱还不是你家里的钱,都是你爹挣的,你又挣到一分钱了?”说完,秀儿咬住嘴唇懊恼地想:干嘛那么多嘴,他请吃饭是好意,反正他家钱多,他又是宝贝独子,他不花谁花?
没曾想,十一没说什么,菊香倒咋呼起来了:“秀儿,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我家少爷可不是只会花钱的败家子,他现在挣的钱虽然不多,可绝对够他自己花的,他可没花老爷的钱。”
秀儿惊讶地看着十一,十一对菊香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低斥着说:“你少说两句会死啊,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就算她认为我是败家子又如何,又不是她一个人这么以为了,我要是在乎这些假惺惺的名声,早不这样了。”
秀儿不由得认真地打量了他两眼。看他惬意地靠在车壁上,随手拉开窗帘,看着外面繁华的街景,眼睛里浮现的,竟然是纯然的快乐,嘴里也乐呵呵地说:“人生在世,就是要活得潇洒自在,想怎么过就怎么过,若整天怕这个怕那个,生怕别人议论自己什么,那还活着干嘛?俗语云,哪个人前不说人,哪个背后无人说。别人怎么看我,怎么说我,与我何干?我又不是为他们活的,本少爷我只要自己活得开心就行了。”
听到这话,秀儿陡然升起了一股知己的感觉,一时冲动下,竟脱口而出:“我也希望这样,我也喜欢照自己的心意而活,哪怕被世俗之人侧目,甚至鄙视。”
十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轻问:“比如……”
他知道她这话只是开场白,真正要说的还在后面。
第一折 (第二十七场)比如
当十一问秀儿“比如”的时候,倒把秀儿问住了。
要不要把这种正在筹谋中,还未来得及实行的计划告诉他呢?要是最后弄不成,会不会变成笑柄?
算了,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就不如一吐为快。像十一这样放恣洒脱的人,应该不会笑话的。
想通了,秀儿就开口说:“比如,我想唱戏,不是偶尔票着玩,而是真的唱戏,在班子里拜师傅,入乐籍,挂牌,正儿八经地唱戏挣钱,养活一家人。”
十一和菊香互相看了看,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秀儿。可能是秀儿的想法太出乎意料之外,所以一下子也不知道如何反应。
秀儿不好意思地对十一说:“首先要感谢你急人之难,把你家的房子借出来给我们一家栖身,但这到底不是长久之计,没有借人家房子住一世的。即使这次阿塔海肯出面干涉,解除勃勃这个难题,让我们住回原来的房子,可我们一家老小不能住在自己的房子里喝西北风吧。我爹娘已经把家产荡尽,如今是在靠典当娘的首饰过日子,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我爹总说要出去找事做,找了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估计也指望不上。爹指望不上,我家还能指望谁?娘体弱多病,妹妹们还小,就只有我了。”
“这话,你跟娥儿提过吗?”问出这句的时候,十一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没有一点把握,秀儿是不会说出来的。
“提过了。”
果然,那,“她怎么说的呢?”
“她答应去跟她师傅,也就是芙蓉班的班主说说。听她的口气,应该没问题的,她说我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人。”
如果不是曹娥秀一再夸奖称赞,秀儿可能想都不会往这上面想。她一家都是老戏迷、老票友没错,她也的确会唱很多戏,可那毕竟只是玩耍性质,既没认真训练过,也没认真表演过——只除了跟曹娥秀搭戏的那一次。
十一的神色无比郑重,眉尖微微蹙起,认真地看着秀儿说:“你要吃这碗饭当然没问题,无论长相还是唱功都是百里挑一的,可是你知道这碗饭多难吃吗?今天看到曹娥秀的遭遇,你有什么感想?”
“没什么感想,她之所以会陷入这个烂泥坑,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也说还有很多有头有脸的男人想娶她做正室的,可是她偏偏就喜欢那个家里有母老虎的阿塔海,有什么办法?”
在婚恋问题上犯糊涂的女子比比皆是,如自己的姐姐蕴华,甚至连命都送掉了,姐姐可没唱戏。一个女人怎么处理她的情感问题,与她从事什么职业并不直接相关,所以,不能把曹娥秀今天的遭遇,算到她是戏子头上去。
看秀儿振振有词,十一叹息道:“你年纪还小,不懂男人。娥儿现在红透了半边天,那些戏迷当她菩萨一样,别说娶她当正室,把她请回去供在神龛上都愿意。可是对戏子的迷恋只是一时的,很难长久保持。你看那些捧戏子的大佬,哪个从一而终了?多半都是今天捧这个,明天捧那个。就算够真心,把娥儿八抬大轿娶回去,娥儿也没法一直保持在戏台上的妩媚样子,那男人很快就会发现,他娶回去的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跟别的女人没什么区别。到那时候,他就会嫌娥儿出身低,当过戏子,高居正室之位实在有点辱没家声。”
就算是这样,“可是已经娶了,难道变妻为妾?只听说把妾室扶正的,没听说把妻室扶歪的。”
“你别以为不可能!”
秀儿本来看十一的表情太严肃了,就想说句笑话逗他笑笑,却只得到了他兜头一大瓢凉水,接着是,“就算不,可是一味地冷落她,不以正室之礼相待,娥儿又能如何?到时候一切都要这男人的脸色了。”
“那照你这样说,唱戏的人,就没好下场了。”似乎,曹娥秀也曾这样感叹过。
“据我听到的,看到的,好像真没有。”
说到这里,十一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就是坚决反对秀儿唱戏,坚决打破秀儿关于戏子也有好归宿的一切幻想。
秀儿沉吟半晌,最后不得不承认十一的说法是正确的,因为,“曹姐姐也是这样告诉我。其实你说的这些道理,她心里何尝不明白,所以,她情愿选择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样至少,她能得到一些真正的快乐,而且还能继续站在戏台上。”
一个名伶,从此不能再唱戏应该是很痛苦的吧。像曹娥秀这样,跟心爱的男人偶尔聚聚,然后就站在她心爱的戏台上,继续唱戏,继续享受她的盛名,也是一种活法。除籍收山,嫁到那男人家里去,在他威风八面的正室手下做个没地位的小妾真的比这好吗?
秀儿把自己的看法跟十一说了,十一也陷入了沉思。也许,他考虑曹娥秀这件事只是站在一般大众的立场上,认为女人做无名无份的外室名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