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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户人家,抱养了一个女婴,后又过继了一个远房侄子。待养大后,把养女嫁给了过继侄子,可谓亲上加亲吧。结果怎样?老两口小两口三天两头吵架,老两口愣是被小两口气死了。”
说着又猛抽了两口烟,用嘴叼着烟袋嘴,一只手扶着,一只手指了指屋门外,又道:“远的不说,就是咱前邻家,梁龙年,”说着看了看宏远娘,“就是你大爷,这可是过继的亲侄子吧,不也是一天价吵吵闹闹的。我看梁龙年过的日子还没我们舒心呢。”
“也确实如此。”王奶奶接话茬说:“可是,等躺在炕上了,他们(指抱养或过继的)最起码给口水喝。咱俩要是动弹不了了,指望哪个呀?”
“你就知道你动弹不了了呀?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死法。像焦长奎,活了六十八岁,一顿饭也没节过。在门弦上坐着坐着,头一歪就交代(死)了;还有不认头(绰号),也活了快七十,走着走着道,往前一趴,没了。谁也不让伺候。”
“像这样的死法感情好,不受罪还不折腾人。可能有几个?还是耗在炕上得多。”
“这人啊,能说能动才叫活着。要是躺在了炕上,吃喝拉撒都让人伺候,那叫受罪。”
“赶上了也没法。”
“要是耗在了炕上,咱就把地卖了雇人伺候。伺候人的挣钱,被伺候的掏钱,完全是金钱关系,谁也不欠谁。留下这处宅子,谁管发送(葬埋)谁要。两眼一闭,还知道什么!”王长柱吐着烟雾不屑地说。
原来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没儿女的老人去世以后,谁管发送(葬埋)谁䞍受宅院。这是梁晓乐后来才知道的。
“咱就这几亩地,能吃几年呀?”王奶奶白了老伴儿一眼。
“你还想活七老八十哇。”
“死不了怎么办?”
“人往好里混不好混,往坏里走还不好说?!大不了一包砒霜全解决了。”
听着老两口你一句我一句地申辩着自己的理由,宏远娘有些不知所措,静静的坐着倾听。见王长柱说出无奈的下策,忙搭话说:“大爷说什么呢?大家老邻旧舍地住着,能看着你们不管吗?……”
“奶奶,将来我管您。”梁晓乐打断宏远娘的话,瞪着一双大眼睛认真地说。
“乐乐真好!王奶奶就盼着呢!”王奶奶立时换上一副笑模样,虽然如同水里的明月,镜子里的鲜花,只要孩子有这么句话,也暖心窝子呀!
“奶奶,等我长大了,给你种地。”
“呵呵呵,等你长大了,也就没王奶奶了。”王奶奶笑着说。
“不,有,王奶奶多会儿也没不了。”梁晓乐一副认真的样子,又把王奶奶、宏远娘和王长柱逗乐了。
让王奶奶没有想到的是,梁晓乐回去后,真的给她送来了一篮子苹果和一大包葡萄干,还有一包大米。她有好几年没吃过大米稀饭了,那股清香回忆起来还挺馋得慌滴。此是后话。(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宏远娘喊街
宏远娘和梁晓乐在王奶奶家玩儿了半下午,傍晚时分才回家。发现柴门上的松锁被人拽开,庭院里有散落的鸡毛。厦子里墙上挂着的草筐也掉下了来。心里不由一惊,忙看了看北房门,还好好的锁着,不像进了贼。
再看庭院里,有三只母鸡在西边儿菜畦里刨土,一只在枣树底下觅食,别的也没少什么。
自收了白菜萝卜以后,鸡栏门再没关,鸡们在庭院里散养,在北面墙根晒晒太阳。
“咕咕咕。”宏远娘开开北房门,从囤里抓了把玉米,撒在庭院里喂鸡,顺便数数数。
菜畦里的三只母鸡“咕咕”叫着跑过来,又从枣树底下的柴堆旁边跑来一只公鸡。
家里一共养了八只鸡,三只公鸡五只母鸡。怎么剩了两只母鸡两只公鸡了!
一下午家里没人:宏远爹去地里砍柴,宏远一个人和小伙伴儿们玩儿,梁晓乐磨着宏远娘在王奶奶家串门。宏远娘觉得在外待不了多大功夫,就在柴门上锁了把松锁(不用钥匙就能扽开的锁),看样子是进来人了。
母女两在庭院外面又找了找,“咕咕咕”地叫了叫,仍然不见有鸡走回来。
“看来是丢了。”宏远娘自言自语的说。
“娘,你也喊喊街,让他们给咱放回来。”梁晓乐怂恿宏远娘。
“我可喊不出来。等你爹回来再说吧。保不准一会儿天黑了(鸡)还能回来呢?”
………………
宏远爹进门时已经是蚂蚱眼儿了,那四只鸡还是没回来。宏远爹房前房侧又找了一个遍,仍然不见踪影。
“庭院里好像进人了。”宏远娘说,:我走时记得把松锁锁上了,回来时只是挂在上面。庭院里的鸡毛也比平时多。”
正在这时。宏远一路蹦蹦跳跳着进了庭院。宏远娘又问:“宏远,今儿下午你一个人回来过没有?”
“没有啊。”宏远见娘亲一本正经的看着自己,觉得不对劲儿,忙问道:“怎么了?”
“咱家的鸡丢了。”梁晓乐抢着回道。
“丢了几只?”
“四只,一只公鸡,三只母鸡。”梁晓乐伸着小手指头比划。
“啊!三只母鸡!往后一天就少拾三只鸡蛋呀?”宏远的小脸儿一下爬上一片阴云。自从梁晓乐把鸡们催生长大,母鸡下蛋以后,他天天都有鸡蛋吃。小模样也见好,个儿也见长了。
“没少别的东西吧?”宏远爹问。
“没看出来。北房门锁得好好的,屋里也没翻过的样子。看来没进北屋。”宏远娘说。
“莫非又有人算计上我们了?!今年比往年还早了些!”宏远爹脸上爬上一丝儿愁云。
“今年的鸡长的比往年快。个儿大。五只母鸡都下蛋,我还想着卖两只公鸡过年呢?”
“这是往年的做法。今年咱有钱了,不卖,年下杀了上供、自己吃。”
“一天拾五只鸡蛋,一家子吃不清,真叫人心疼。”
“娘,你也喊喊。三奶奶那次没了鸡,都喊了。信奶奶没了羊也喊了。”宏远认真地说。
“娘,喊喊,叫他们给咱送回来。”梁晓乐爬上宏远娘怀里,说着摸起耳垂儿,对接上灵魂。
“我可……”宏远娘刚想说“喊不出口,”猛觉心里一阵豁亮。浑身就像一下增添了无穷力量,顿觉胆子壮起来,很有股要高声大喊的冲动。
“要不,咱也喊喊。”宏远娘(梁晓乐)望着宏远爹。“他们欺负惯了咱,不欺负咱就好像吃了亏似的。如今咱有老天爷给咱撑腰。让他们也知道知道咱也是人,也有尊严。是被冤枉的。往后谁再欺负咱。老天爷爷也不饶他们,替咱把他们欺负回去。”
“这话你也就在家里跟我说说吧,你当街喊出去,老天爷爷怎么不饶他们,怎么欺负回去?你看得见,摸得着?”宏远爹笑着说。
“最起码,让他们知道咱不是永远逆来顺受,下次再来偷,心里得掂量掂量。”宏远娘(梁晓乐)说。
“爹,就是,他偷咱的,让他不得好死!”小宏远在一旁帮腔。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你……喊的出口?”宏远爹望着宏远娘,一脸不信任。
“怕什么呀?!三大娘那么和善的人,不是也被逼着喊街了。这种偷鸡摸狗的小事,族长又不管,喊几嗓子,出出心里的闷气!”宏远娘(梁晓乐)说着,望了一眼宏远爹:“你不觉得心里憋屈?!”
“要喊你就喊去。”宏远爹摸了一下脑袋:“我巴不得你有这个胆量呢?!”
“娘,你喊去!你快喊去!骂他们不得好死,吃咱的鸡肉噎死!骂街的都这么说。”宏远教给亲骂词呢。
“那,好吧,我试试。”
“哎,撂下孩子,别吓着她。”宏远爹关心地说着,就要去接梁晓乐。
“我不。”梁晓乐一扭身,用另一只胳膊搂住宏远娘的脖子,做出“就是不下来”的样子,心里却在说:“我是主角,没我就没戏了。”
宏远娘(梁晓乐)说:“没事,我又不大声招呼,抱着乐乐还给我壮胆儿呢!”
宏远娘也没远处找高岗,就在自己家门口的平地上喊起来了:
“婶子大娘、爷爷奶奶们,我家今天下午跑丢了四只鸡,一只大红公鸡,两只麻子皮儿和一只芦花母鸡。谁看见了,给我们说一声;跑谁家去了,把它们撵出来;哑巴牲口子不知道好歹,啄了你们的菜或是吃了你们的谷,我这里给你们赔礼道歉了。要是有谁想昧下它们,最后吃亏的还是你们。我实话告诉你:我家的牲口子是被老天爷爷施了咒念的,只许我们家养,不许别人动。有谁把我们家的鸡放在他们家的鸡舍里,一鸡舍的鸡整晚上怪叫,全村子的人都能听得到。现在天黑了,鸡也进鸡舍了,我喊话后,谁家的鸡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