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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小娃娃,四阿哥觉得很满足,不只怀里,便是心里,也觉得极其温暖熨贴,小娃娃奶声奶气,却一本正经地和他说话,让四阿哥打心底里涌上许多的喜欢,这喜欢,胜于笔墨纸砚;胜于见到阿玛赏他的名驹;这喜欢,让四阿哥想把小娃娃抱回宫去,日日听她说话,教她认字,和她分享他的一切。
小娃娃很小,可是,却极聪明,她把大人的话记得牢牢了,转用了来叮嘱他,要他平日要荤素搭着吃,多吃,最后,还叮嘱他以后要天天喝牛奶。
牛奶!
四阿哥的嘴角不着痕迹的抽了抽,皇宫里的人,都喝人奶,谁喝牛奶?那个能喝吗?
能喝吗?
小娃娃恼了,说道:小牛犊长得壮,全凭牛奶,又絮絮叨叨教他怎么煮牛奶能去腥味儿。
市井里不是总给疼爱又不易得来的儿孙取个贱名儿,以期盼儿孙好养活?
也许,贱物也养人?
要不,回宫后试试!
临分别时,小娃娃送了他一只小兔子。四阿哥知道,这是她很喜欢的,也是因为这只小兔子,才有了今儿的相伴,四阿哥想了想,把自己最喜欢的小玉马送给了小娃娃,那小玉马,是小时候佟额娘给他的,他打小便带在身边。
拜小娃娃所赐,回宫后,皇阿玛更关心他了,狠罚了一些因为佟额娘去世便看低他的奴才。四阿哥的日子便又回复了几分往日的旧模样。
那只小兔子,四阿哥藏在了枕边的一个箱子里,在守孝的三年里,总能带给他一些不明来由的温暖与慰藉。
只是,之后多年,四阿哥再不曾见过那个小娃娃,是了,小娃娃的闺名是玉儿。
如珠如宝,如玉似璧。
玉儿。
这名字,四阿哥含在嘴里,却再不曾出口。女子的闺名,除了家人,夫婿,亲近人,并不轻易告诉别人。四阿哥想,也许,以后,他便要如别人一样唤她伊拉哩氏……
手上这已陈旧黯淡了的小兔子,如同那曾有的温暖,淡出了他的世界,四阿哥难得地有了一丝伤感的怀念。
“爷,这天冷风凉,您披件儿衣裳。”
乌喇那拉氏温柔的叮嘱后,一件外裳落在肩上。四阿哥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把小兔子扔到一边的箱子里,“这都是我幼年的玩物,都封存起来吧。”
“是。”
吩咐罢了,四阿哥再不操心,这些,都是妻子该打理的,是她的责任,他的心神已经转到了这些日子官员任免的差事上——明儿,还须得再去请教请教太子爷。
四阿哥很忙,一直忙,打六岁开始,他就没不忙的时候,以前忙读书,后来进了朝堂后要帮着太子爷,跟一帮面上恭谨实则老奸巨滑的官员们斗心眼子。
刚开始,四阿哥没少吃亏,明亏也是亏,暗亏也是亏,吃亏,从来不是四阿哥愿意干的事儿,因此,四阿哥把精力全用到了朝事上。
妻妾?
妻子是用来管家的,妾是用来放松精神的,一句话,女人,是用来传宗接代的。
别的,还有什么用?
四阿哥很累,要把一帮脸厚心黑的朝堂官员踩在脚下,有时,你得比他们脸还厚,心还黑。
四阿哥看着朝中官员对着皇父歌功颂德,犯了错不改,下次还犯,气得不行,可是,皇父说,难得糊涂,有时候,上面儿人得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可太较真儿,朝堂上的官员不是圣人,不能过于苛求。四阿哥知道皇父说的有理,可是,他却看不得这些,因此,只能花了更多心力在朝事上,让那些钻空子的无路可走。
最初办差时,四阿哥很暴躁,不过,四阿哥觉得,不论谁遇上一帮无耻之徒,都得暴躁,不过,四阿哥觉得皇父说的有理,有时候,你一急,喜怒形于色,你就被人猜出心思了,你心思被奴才们摸透了,你就输了。
输给奴才?
这样跌份儿的事儿,这样让人抓狂的事儿,怎么能有?
当然不能有!
于是,四阿哥喜欢上了佛经,每日手腕上都挂着一串儿佛珠,那珠子,是皇父赏的,日久天长,但凡他动气了,总习惯性地捋下来转转,以此平息怒火,平息心情,让人一日比一日更难看透他的心思,猜透他的喜恶。
被皇父夸了,得皇父赏了,出宫建府了,有嫡子了!
这些,都是让四阿哥高兴的事儿,不过,随着年纪越长,四阿哥越喜欢板着一张脸,不为别的,只想着不让人打自己脸上看出什么来,他更不愿意跟老八似的,成日家见了谁都笑。
皇子,当有皇子的尊贵气度。
便是尊重一帮功高的老臣,也不用恬着脸赔笑吧,那都是奴才才干的事儿。
当然,四阿哥也不会吝于在奴才们差事办得好的时候给个笑脸。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
第一个女儿夭折时,四阿哥也伤心过,毕竟,是自己第一个孩子,不过,他是男人,岂可儿女情长,四阿哥在伤心过后很快收敛精神接着办差。
儿女?
儿女以后会有很多。
嫡子很聪明,被他额娘教得很好,四阿哥为此,不免对发妻更喜欢了。不过,妻子是用来尊重的,心烦了,累了,四阿哥更喜欢去李氏武氏那儿,小妾不管家不理事,自该想着法子逗他开心,把他侍候舒服了,若不然,要小妾干嘛。
当然,皇子们的妾还起着拉拢官员的作用,不过,再拉拢,那也是奴才,给他们几分面子也就罢了,不用太当回事。有眼色的,自然知道该如何行事,那没眼色想借着皇子的名头乱来的,不用等人出手,四阿哥自己必会出手敲打。他是皇子,岂能被一帮奴才坏了名头!
当然,四阿哥自认不是悭吝之人,在他认可范围内的事,他还是愿意伸伸手,帮帮忙的。但有一点,必须是他自己乐意,而非被逼无奈的。
四阿哥最恨人逼他了。
他的皇子尊严不允许,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也不允许。
当四阿哥已经快要忘了那个昔日抱过的小娃娃时,他却又一次见着了她。
其时,他二十,她已十二岁了。
八年时间
过去,昔日怀里软软小小的一团已长大了,是个姑娘了,美丽、娇嫩、动人心神……
366番外——四阿哥二
事隔八年再见到玉儿时;四阿哥脑子里曾学过的所有形容美人的诗句都跑了出来;那些诗、词在四阿哥的脑子里都跑了一遍后,最后剩下的却只有两个字:如玉!
美人如玉。
十二岁的女孩儿还未完全长开,可那精巧美丽细致的五官;却与八年前一般无二;只她露在衣外的肤质,让人必一见难忘再不会错认的——如玉;无暇,除了这个女子;别人;再难拥有。
当这个女子抬起眉眼,望着远处轻笑时;其人;似不在凡间。
“长大了啊。”明知她不可能记得他,可是四阿哥仍然这样感叹,目的,自是为了打破那种若有若无地真实存在的遥远。
可是,这个小女子,事隔八年,却一眼认出了他,这个小女子,见着他,极自在地说笑,湣鹫獍顺傻某沙な惫馐遣淮嬖诘模瑴‘佛这八年来,他们朝夕相处的那样熟谂,湣鸬蹦晗嗉彼皇撬乃辏膊皇鞘瑴‘佛他们当年相见,便是大人,而现如今,只是老友重逢。
不诲言,四阿哥心里因此升起隐晦的愉悦。
八年,于成人而言,不过是时光的自然流逝,可于孩童,却是一个成长与认识世界的最重要的阶段。一张白纸一样的孩童,在这个过程中被人为地染上各种颜色;在认识世界的过程中,那张白纸被她所遇到的所有的人或有意或为意地描绘了许多,许多,于是,最初的最初,那曾经的记忆变得黯淡,甚或被更多艳丽的颜色所掩盖。
曾经的一面之缘,在一个普通四岁孩子成长八年后,可以鲜明如昨日吗?
不能!
四阿哥知道,他四岁时必然不能如她一般记住一个只见过一面、相处不过一两个时辰的人。
可是,她记得他。
她不仅记得同样从十二岁长到二十岁的他,她还一点不生疏。
惊奇吗?
骇异吗?
可是,因为这记得,四阿哥这样温暖,这样幸福,这样满足。
二十岁的四阿哥比起十二岁的四阿哥成长太多,几年朝堂沉浮、世事挣扎,让他懂得了太多,了解了太多,洞彻了太多。何谓真情,他知道。
这个他曾抱在怀里的的小娃娃,这个由小娃娃成长而来的少女,她待自己与待别人不一样。
是的,不一样。这种区别对待,不仅四阿哥自己知道,老八老九老十知道,皇帝也知道。这个小女子,美丽,任性,一切行事却直指本心。
皇阿玛说她是赤子之心,天人感应,故而能引来神鹰。
事隔八年,他再一次把目光落在她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