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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百姓慌乱之下,刑场中一片狼藉。
宫中李辰祁闻风下令出动龙庭卫兵,齐峰带着一千兵士匆忙前往。那些黑衣人却已是死的死逃的逃。
三百禁卫军伤了一半,昏了一半。周围百姓慌乱遁逃,黑衣人又针对刑场之中的一干人,倒是未有太多波及。
只是那钟家死囚,个个都未曾逃脱。更可怜了那钟相,竟被人摘去了脑袋,独留一具身躯。
众人不禁揣测,到底是何人与这钟相有此深仇大恨,竟是愿冒死罪,前来闹法场也要摘得他的项上人头。
第二日,由京城向外连放十二道皇榜令,彻查黑衣人叛党一干。只是那群黑衣人就如同人间蒸发般,谁也无从下手,无从着落。
京西的青玉庄内,一身布衣的南竹独坐在内院。自他搬来青玉庄不过三日。因是皇帝赏赐,故而府中的奴仆早在自己搬入庄内的那日起便已齐备。
只是南竹喜静,故而前楼之后便再无人伺候。而往日穿惯了素衣,若非进宫,南竹的身上依旧是那几件昔日在入齐府时,齐家总管给自己的衣服。
“你倒是挺自在。”
突兀的声音响起,不用看,但是声音,南竹便知道来者何人。
唇角微挑,手中执壶的手一顿,在一盏空杯中洒下热茶。七分即停,刚刚好就够一饮。
一道轻风划过,身前多处一抹艳红身影。
只见来人毫不客气的拿起桌上的瓷杯,当即仰头一口喝尽。
南竹见状,摇了摇头,笑着替对方再满上一杯。随后轻巧执笔,在纸上落下字句:今日这身比之往日,顺眼。
一身艳红的阎绝杀一挑眉,唇边挂起邪笑:“没想到你还会说这般话,怎地?是想与我做爱?”
南竹不恼,眼中七分笑意三分无奈。这人绝非逞口舌之勇,若自己出言相激,倒是容易出事。
眼下,该是换个话题为妙。于是,南竹转而写到:何时出京?
这话问的微妙。谁人会想到,前几日钟家法场的动乱,正是出自他们精心的安排。
本是要劫法场的阎绝杀一行人,在那日天牢生变之后意识到。太多人想在暗处对钟昀不利,而毫无自保之力的钟昀,如何能躲过一次次的暗袭。
由此,南竹便出了这么个偷天换日的计划。让阎绝杀代替钟昀换入天牢,替钟昀被押往刑场。而当日那场混乱中,阎绝杀与其手下会将原本一具无头尸体换回死囚‘钟昀’。如此,便能功成生退,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这场买卖,即便连李辰翔也不知道。齐澜私下会这么做,完全是因为钟昀的父亲,曾对齐家有恩情。
故而那日本欲前往找李辰翔说情,见得齐澜一面的南竹,最终还是选择放弃。李辰翔是何人?心思慎密,狡猾难测。与他多接触一分,便容易多暴露自己一分。
若是因此而让他怀疑到什么,导致钟家之事生变。那齐澜心里必定不会好过,而自己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而今,阎绝杀与齐澜的买卖也算达成。之后便是等齐澜回宫助李辰翔登基,自此将杀手楼纳入正轨。
黄泉杀手楼本就是朝廷心头之病。昔日几次差点被剿灭,而此次与齐澜合作,便是因齐澜答应,自此朝廷不会再对杀手楼出手。但相对的,杀手楼亦不能随意去动宫中权臣。
既然此事已尘埃落定,那自然的,阎绝杀便无需再留在京中。毕竟,京中乃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很想我走?”
阎绝杀并非故意刁难,只不过每见南竹的话,总会会错意。连得他自己也莫名其妙,却又无法控制。
阎楼主爱留多久便是多久。不过,阎楼主不是说楼中琐事过多?南竹只是好心提醒罢了。
南竹提着笔,写得有些心不在焉。
即便能开口,他还是选择书字。因为人之口,更容易宣泄出多余之物。就比如一人心底的情绪。
而暂时,除了齐厉及离开的钟家俩人,尚且无人知道自己已能说话一事。或许私心下,南竹便是想将这一面,待齐澜回来才对其展现。
“哼。不用你操心。明日我便离开。”阎绝杀说着,撇开头去不看南竹。
南竹顿时失笑。这人,与当初相见简直天差地别。莫非是因为换了一身红装,脾气也跟着大了起来?
不过,这身红衣更适合他。比之那死气沉沉的黑色。想来这次行动,让京中充斥着捉拿黑衣人的风潮,他才换改头换面吧。
“我给你的穷奇令呢?”
阎绝杀不知何时又盯住了南竹,南竹一愣,随后伸手去取腰际的令牌。
“别动!”
一个闪身,人已站在了南竹身侧,一手直接压上南竹手背:“谁准你给我取下来的?我告诉你。除非我问你取回来,以后若是我见你时你将此物遗失。哼……”
威胁的口气。虽然未把话说全,但南竹却明白阎绝杀的意思。若是丢了,怕自己是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这般为难自己,又有何意?他日齐澜发现,不知又会起何波澜。
无奈之下,南竹也只能苦笑着将东西慢慢收了回去。
“大人,大人。”
正值此时,一人身影匆忙从那外院跑来。
南竹识得那声音,是府中总管张生。
不过片刻,人已经到了眼前。而身旁的阎绝杀,早在声音刚起之时,便纵身隐去了身影。
不着痕迹的将桌上的卷纸收起。南竹平静的抬头,疑问的眼神看向张生。
“大人,宫中来人了。您快……”
张生的话才到一半,一行凌乱的脚步便紧接着在院中响起。越过张生,眼前,是穿着铠甲的禁卫军,而为首的,便是齐澜心腹之一,齐峰。
“把人带走!”
作者有话要说:写了半天才写完……各位,其实我想说,阎绝杀是个好娃。
第二十五回
宫中生变,君王欲殒。
短短八字,却是让一朝臣子一朝民,个个心惊胆战,惶恐不安。
几乎是被拖着上马,一路急赶,才进宫中便一径带入霖殿。原因无他,路上须臾,齐峰已经道明一切。
表面功夫必须做足,即便齐峰知道事因与南竹毫无关系,但依然强势以待。只因皇帝一早咳血,再次昏迷不醒。
而这段日子作为皇帝御医的南竹,若帝王出个岔子,自然第一个被牵连。
“皇上怎么会再次昏倒?”
齐澜走前曾与齐峰提及,皇帝还尚且有半个月的命。半月之内,南竹亲口应允可保无恙。可如今离那半月之约尚且还有十天,怎地突然就出了状况。
南竹摇了摇头。一切尚要等自己看过才能知道,可心底却有些底。若非有人暗中做了手脚,皇帝的病定不会有所变化。
而今,自己心底也有些慌乱,不知能否将人救回。若真是出了个万一,那非但是自己逃不过,或许这场帝王争夺的局面就会一边倒。
踏入霖宫,尚未进入里殿。忽而身侧一阵风过,接着便是衣襟被人大力一把揪起。
“该死的庸医!若今日父皇有人万一,定要让你陪葬!”
熟悉的声音,南竹循声仰头,望进那一双冰冷的眼中,心里不由一沉。
那脸上的表情是假,行为动作亦能是假,可那眼神中一闪而逝的杀意不假,而这话,或许也是不假。
李辰翔,是真的打算让自己消失。
“三弟,别冲动。还是快让南竹进内殿看看父皇的状况。”一旁的太子李辰祁强势的拉开李辰翔,继而对齐峰使了个眼神。转向南竹时,带着不容违抗的威严之色:“南竹,尽一切所及,必须让父皇安然无恙。否则,你也定是逃不过。”
南竹忙伏地一跪,算做回答。继而起身匆匆走往内殿。
身形一愣,看着床榻旁默默守着的女人,南竹不由眯起了眼。然只瞬间,便又恢复常色。
“你来了。”不轻不响的一句,宋萱秋木然的看向南竹,空洞的双眼虽盯着人,却更像毫无聚点。“皇上他……”
语未过半,竟是眼角落泪。声无哽咽,因以无法言语。
如此绝色佳人,如今守着床榻黯然伤神,伤心欲绝之情令人动容。只不过,这一切在南竹眼里看来,却如此可笑,如此的……虚伪。
若起初只是在李辰祁与她之间徘徊不定,那如今的南竹可以清楚的肯定,动手加害之人,定然是眼前的东霖皇后。
早就有心扶持幼子登基。那九皇子不过十岁,如何能顾揽大局。若是登基,那她这皇后真正能做得了主,得了这天下。
如此野心勃勃,处心积虑。宋萱秋,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自己认识的妹子。更不是昕墨喜爱的那名纯情女子。
这个皇宫,这个东霖,这副皇权名利,当真是会改变一个人,可怕到无以复加。
垂头走到床前,在宋萱秋的注视下伸手把脉。宁下心神,细细思量。而后一颗心越来越沉,最终颤抖着收回了把脉的手。
绝杀,无解。
这一次,南竹知道。皇帝的性命已经到了尽头。即便自己医术再超绝,亦不过能让他再醒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