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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在一旁帮点小忙,她的效率便减了一半。最后只有我一人毫无用武之地,偶尔捡捡茶叶,完全是个坐着混吃等死的闲人。
闲来发现,这个家还有一个人和我一样,蛮清闲的。
晚上灯下做做功课,白天院中练练枪法。
无论家里有多拮据,他的衣物永远是一尘不染的,待人亲和有礼,加之相貌又好,受到众多邻里的一致好评。
丁芷嫣除了是个当之无愧的贤内助,还是真了不起的母亲。
只是,这孩子小时候与现在比起来,除了会耍出一套已练到炉火纯青的枪法,还有一个很大的变化就是,他很少与我讲话。也许是丁芷嫣的担心渲染了他,这孩子原就比别的孩子早熟些,知道的自然也多,即便不多他也该觉察到些什么。
闲了几天之后,我终于找到了一件活计,代人写书信。
识字的都出去打仗了,留下不识字的不知前方如何而空熬白头的事已是这里的常事,我便开始慢慢将他们的思念化作文字送去远在他方的亲人。
本是个打发闲散时间的活,我做着也快乐,没想过还有什么报酬,不想没几日,大家在饭桌上看着比往常略微丰盛的菜,我正要说玲珑不懂得心疼人家的血汗钱,玲珑便已向大家解释道:“这是那些乡亲们送的,不止今天,我们得好几天不用上街买菜了。”
丁芷嫣闻言放下碗筷,“乡亲们?如今大家生计皆是不易,怎么……”
玲珑有些憋不住气道:“我拒绝过的,可是他们放在门口就走了,说是作为……”她抬眼觑了我一眼,大家便都看向我。
“我?我怎么了?”
“他们说是作为姐姐替他们写书信的谢礼,姐姐可有代人写信这事?”
我这才明白,说好分文不取,笔墨纸砚自备,我自己乐在其中的同时,不曾想竟能得到乡亲们如此的厚爱,晚饭便不觉得又多吃了一碗。
以后的日子里,找我代写书信的越来越多,但大多数的生面孔,那些旧面孔多半因为收不到回信,心中虽有定数但宁愿相信对方收不到信而不是对方已经不能到收信,宁可抱着一丝希望去放弃也不愿带着坚持去等待绝望。
这便是战争,生离死别这样容易,合家团圆却这样难。
玲珑望着每日前来求信的邻家三娘,终于如愿得到一张沾着污渍的信笺欣喜若狂而去的背影,良久,回过头文问我道:“姐姐,人为什么要打仗呢?”
我犹在三娘丈夫的来信之中伤感,新婚三日便被编入军中,如今已是三年,他失了只臂膀,但依旧还得上战场,只因他还能跑得动,他收到三娘的信惊喜难以描述,再上战场总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气,可是再等他连跑也跑不动了,躺在上万个伤兵之中,第一次给三娘回信,也是最后一次给三娘写信,只盼她好,另寻好人家再嫁,而后便是一封休书。
三娘每日必风雨无阻地来求信,终于她期盼的信到了,我却怎么也念不出口,三娘等着我念信的时候,眼中蓄着满满的期待和紧张,我念到她的丈夫失了条臂膀时,她已红了眼圈,却依旧强作镇静地听我念下去,她的信给他鼓励,她带泪而笑,“那个傻瓜!”
念到‘只盼你好’时,我怎么也念不了下一句,三娘已经拿了信去,擦了脸上的泪,只笑道:“这人一走就是三年,也不曾说过什么好话哄人开心,如今就这话最是动听,才让姑娘见笑了。三娘已得夫君回信,心中无憾,即使他缺了胳膊少了腿,他依旧还是三娘的夫君。”
她走得急,拿着信的样子如获至宝,一个盼信良久的人,怎么会不让人把信念完?她大概,已知道那句‘最是动听’的话后面会是什么,听不见就可以作不知道,不知便是福。
见玲珑还在等我回答,决定今日就写到这里,收了纸笔招呼她坐过来。
“人打仗,不外乎就两种,一种为公,一种为私。为公者因战而战,为私者……”
“为私者因利而战,对不对。”玲珑接道。
我点点头,“现在只希望这因战之战不会拖太久。”
可是,这乱世离和平统一还差得很远。
初平三年四月,长安传来消息,董卓被杀,其义子吕布掌权。
这消息如同一口烧热的油锅里滴了滴水,有人在大呼痛快,有人声讨之声更甚,而我想到是便是向晚。
吕布杀了董卓,就代表她成功了,可是成功之后,她该怎么办?她现在又在哪里?
央了不少人打探长安里确切的消息,可都如石沉大海一般被董卓的死讯掩盖过,根本没有人在意那个曾经在他身边逗留过的弱小女子。
初平四年,六月。
曹孟德家书中第一次提到要曹子修不日启程随军而战。
丁芷嫣为此连饭也没吃,独自关在房里谁叫也不出。
我叫住正要再作劝说的子修,道:“让你娘亲静静,你先随我来。”
☆、【070折】此情,不思量
【070折】此情,不思量
六月天的夜,夜色里带着深蓝的底子,缀满星罗棋布的星辰,也许就在某一个角落,也有人像我现在这样看着未满的上弦月缀在那星罗棋布之中,想的可能还是同一件事。
晚风有些凉,我打了个寒噤,回头看曹子修就跟在离我五步之外,深眉紧缩。
我不由地笑笑:“也没什么事,你倒不必这么紧张。我只是想问问你,随军出战这件事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曹子修抿唇不语。
好吧,于公于私,我都不希望他从军。
史载他英年早逝,若按现在算来,还有不过五年的时间。于公,五年之后他死,曹孟德就失去了他最满意的接班人;于私,五年之后他死,丁芷嫣可还撑得下去?而我更不能明知结果还不拉他一把。
为今我只想到两种办法,一劝,不行就再劝,二随,实在劝不住,我便同他一起从军去。
“你不回答,可是在顾虑什么?”
他愣怔了下,反问道:“我有什么可顾虑的?”
我摇头,“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你有什么顾虑。你可知道你娘亲一个人将你带大有多么不容易,你这一走,就是把她的命带走。”
曹子修嗤笑一声,“所以你想说,我不必随父从军?”
我看着他。怎么从他语气里听到那么重的讽刺意味?
“凡事都有轻重之别,你自己衡量一下那一头于你更重,你就会知道你该作何选择。”我加重了语气道,“我没有要阻止你上战场的意思,但我却不能看着你去送死!”
一丝惊异从他眼底一闪而过,只一瞬便又恢复如初,“当初你们把我送走,也是怕我会死,那时我小,我无话可说。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你们都怕我死,可为什么就不问问我怕不怕就擅自替我做决定?是谁跟我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不敢说我可以重于泰山死,但我一定不要一辈子就这样无所作为地死去。我坚持练枪,娘亲曾极力反对,可那是父亲教我的,不为防身,只为杀敌的红缨枪法,父亲教我时就已想到终有一日会我的用处,你说那头更重,阿岚?”
人果真一代混得不如一代了。
我是来当说客的,结果反被说了一顿。
这是曹子修长大以来第一次与我说这么多话,那一声‘阿岚’更是恍如隔世,那时我还得弯下腰才能与他平视,而今我得仰着头才能看清他的脸了。
劝说失败,我踩着凌乱的步子离去。我该回去关上门,盖上被子,静静地等着该来的事情。而不是吸取了那么多的教训还是死性不改,妄想改变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即使我做出了什么,改变了过程,结果还是那个结果。
我不知道曹子修后来是用什么办法说服了丁芷嫣,知道连丁芷嫣的意志也沦陷了之后,我才开始真正不敢再将曹子修当做小孩子看。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去应付自己的事,再将他当成小孩子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他连行程也安排的紧凑,就在说服丁芷嫣的第二天便要出发。
我在他的践行饭桌上说我也要去前线,所有人形色各异地看着我。
我说:“这是主公的意思。”
丁芷嫣闻言惊讶得连手中的筷子也握不住,家书是她第一时间拆开的,所以是什么情况她最为清楚。
我怕再有什么意外,忙说道:“夫人您那天不是给了我张密条么,那便是主公的密令,请恕岚嬗先前有所隐瞒。”
丁芷嫣不愧是个聪明人,只是定了定神,再无别样地给曹子修夹菜。
饭后我帮玲珑收拾,跟她说了些抚/慰的话,好说歹说才将她不平的情绪压下去。
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我本能回头看是丁芷嫣,玲珑还在说为什么不能带她一起去之类的话,我拍拍她的肩道:“好了小姑奶奶,你这话唠叨了快一刻了,这里剩下的我来,你去看看子修那里还有没有什么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