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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西边的战况频频告急,他的心跟着越来越冷。想知道他怎么样了,更想知道她怎么样了。可是他什么也问不出口,一个人在帐中从天明坐到深夜,帐中炭火烧的恰到好处,他却觉得冷。和衣拥被坐在榻上,随梦追寻到他们的年少时光。
认识阿瞒之前,他是袁家里最得意的一件作品。世代位居高官的家庭,严父慈母的培养,他的确算是袁家世代真传的得意之作。母亲是父亲一时兴起宠幸了的婢女,不想却创造了他,而后成了袁家的长子,却非嫡亲。所以他得更努力地让所有人对这件作品感到满意,让母亲少吃点苦,他唯有比正夫人所出的袁术努力千倍万倍。
慢慢地他深谙与人周旋之道,人们只知道袁家大公子温润如玉,儒雅有礼,举止投足之间无不受人瞩目,就连最了解自己的母亲也以为如此。
直到碰见曹阿瞒,他才知道,原来这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不是生养自己的母亲,而是那个动辄唇畔都挂着一丝放/荡不羁笑意的纨绔少年。初识,他正与傅卯时一行地头蛇纠缠,具体来说应该是他被一群地头蛇纠缠上。他以为他的面具无懈可击,唇边永远是那道恰到好处的弧度,任君无理取闹,我自巍然不动。
那时他被傅卯时等人堵在一个破巷子里,脸上的面具的确无懈可击,可是心里却早已将眼前那个寻事挑衅的人恶毒地诅咒了千遍,搓圆捏扁了百遍。正当傅卯时一行人觉得演独角戏很无趣之际,身侧猝不及防地插/进一声嗤笑。众人愣怔了一瞬,把视线纷纷转向声源时,他发现傅卯时那些地头蛇的脸色不可抑制地白了又青。
于是他也有些好奇打量着这倚墙而立,一脸看好戏地看着他们的少年。见众人看他,毫不惊慌失措,只是摸着笑痛的肚子摆摆手,“继续继续,不用在意我。”
傅卯时一行人像看怪物一样瞪了他一眼,恨恨地啐了声正要离去。
那少年身形一动,已经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扬着下巴挑眉看向他:“喂,你有胆子在心中将这些人意/淫/着,就没想过付诸于行动么?”
袁绍脸上的面具有些松动。怎么说他在心中将一群地头蛇……意/淫/着呢?有人这么直白又露骨地滥用措辞么?
但看到傅卯时领着那一行人黑了脸色,他脸上由衷地绽开一个笑容,最后竟有些收不住,扶着身旁的颓垣断壁笑得浑身颤抖。
他用了多年的面具,无懈可击的面具,竟然被一个陌生人一眼看穿,还一语将它戳/破。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也有些神奇,等清醒一点时,他们俩的衣裳无一处完整,地上还有嗷嗷乱滚的几条地头蛇,他们扶着墙挥着汗水,抬头目光交汇,不可抑止地齐声笑起来。
他觉得这几年,就今天真正地活过。不用压制自己,不用勉强自己,不用维护那个无懈可击却又不堪一击的面具。
他很痛快!
记忆的最深处,那个唇角依旧带着血污的少年笑得没心没肺,向他伸出一只手来,“我欣赏有潜力的人。曹操,小字孟德,你可以叫我阿瞒。”
他亦伸出手,扯着有些疼的嘴角,“袁绍,小字本初,叫我本初就好。”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还没等清醒过来,他又跌进一个绵意冗长的梦里。
笑靥清浅,眉目如画的女子。一行一动,一言一笑,深刻得让人心疼。为什么会是心疼?他下意识地去抚/摸痛处,抬头时,她已转身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那人拥着她,唇边绵长温柔的笑,眼睛看向角落里的他,刺眼的胜利姿态。
他猛地睁开眼睛,一片漆黑,炭火还在噼啪烧着,灯火却不知在何时熄灭了。
他定一定神,这才发现帐外有人唤了数声“盟主”。
盟主?是了,差点忘了他还有一样是赢过他的。袁绍起身扯扯嘴角,揉着眉心声无波澜道:“怎么了?”
帐外的声音顿了顿,应道:“那边传来消息了。”
他被那个梦缠得心烦意乱,闻言更是没好气地升高了音调,“什么消息要三更半夜来报!”
外面的声音迟疑了半晌,终于低声道:“曹将军西进的义军几乎全军覆没,将军……将军本人也行踪不明。”
等了许久不见帐中的人有反应,来报的人垂首侍立了半天,正要默默退去,忽闻帐中有什么东西碎裂,声音在冷寂的夜半中尖锐而绝望。
有什么东西比死亡更可怕的?那应该就是绝望了。
灯火通明,笙歌徐徐,香暖帐,美人舞。他明明置身其中,却是半梦半醒。像是被什么噩梦魇住了,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可是身体却在这一片歌舞升平中和谐地配合着。
他的面具,终于又回来了。
可是为什么有什么地方这么疼,这么难受?甚至连呼吸也觉得不顺畅?
有人在耳边欢笑,觥筹交错中,笑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它在说:“还是袁盟主有先见之明,否则吾等也免不了葬身沙场全军覆没。”
它在说:“不知所谓的人,是该给点教训!”
它还说:“此次西进,听说董卓可是下了血本围剿义军,他下落不明也算是有些能耐。不过,听探子说,是他堂弟曹安民在最后关头将马匹让给他,自己倒给董卓的援军扎成了刺猬……”
他头疼欲裂,有些支持不住,帐中的畅谈欢笑蓦然静止。
意识中抬起头来,帐中多了两个浑身血污,与这个觥筹交错的聚会格格不入的人。他的瞳孔猛然收紧,意识全然清醒过来,随着踉跄而来背脊却依旧挺/直的人,面具有些裂痕,左边的心脏此刻有些雀跃。
他没死,果然没死!
可是视线落到身后那个少年身上,呼吸跟着一滞——他回来了,那她呢?!
曹孟德唇畔一直噙着一丝笑意,血染战袍,形同一个睥睨修罗场的鬼魅,事实是,他的确刚刚从修罗场上回来。
袁绍还未有所反应,帐中有人回神来见这个刚刚还在谈论,此刻便已现身的鬼魅人物步步紧逼,低喝一声,“侍卫何在,都瞎了眼了吗,还不快护驾!”
有人闻言上前,还没近身,曹孟德已经站住,手中闪过一道雪色寒光,那人闷声一哼应声倒地。静默的帐中血腥弥漫开来,方才还在歌舞升平的舞姬尖叫着躲闪,有人酒醒了大半,纷纷起身横眉立目却有胆怯于他手中那把手起刀落的倚天剑。
袁绍心中有些痛快,却依旧维护着自己的面具,一如当年面对傅卯时的挑衅。曹孟德眼中的笑意更盛,嘲讽地斜着嘴角,“袁绍,这回,你可痛快了。”
咔嚓一声,面具差点维持不住。他猛地起身,有些头重脚轻,双手撑在佳肴琳琅的桌面上,不可抑制地颤抖。
正当僵持的局面有些无法收拾之际,大帐的帘子一动,进来一个娇小的影子。他的眼睛跟着一亮,对上她比夜色更冷寂的眼神,千言万语一下子堵在胸口生疼着,失去血色的唇本能地吞吐着两个字:岚嬗。
从没觉得如此庆幸过,老天在眷顾他,让他懂得失而复得的东西,胜过以往的一切荣耀。
曹孟德斩杀了他两名近身侍卫,不再置于一词,转身自行离去。可是他明白,此后曹孟德是曹孟德,袁绍是袁绍。那个放/荡不羁朝他伸出手说‘你可以叫我阿瞒’的少年,永远只能留在梦中了。
他没有来得及记住最后的离别,因为面前那个眼神冷寂的女子在朝他微笑。那是他从来没从她脸上见到过的笑容,连帐中通明的灯火亦为之失色,只是为何会这样冰冷?
幡然醒悟,才知道原来已是诀别。
他再也支撑不住,倒在榻上任自己被冰冷覆盖。
后来才知道当初曹孟德在生死一线时,他身后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将回来求援过。只是那时还在理智与情感中挣扎的他错过最佳时机,下面的人将那出言不逊的少将处以军刑,执意不肯支援,任那少将在军帐外跪了几个日夜才等到岚嬗和曹孟德的归来。
他将连埋进柔/软的锦被里,任其吸收冰凉的水渍,原来老天从来就不曾眷顾他,失而复得再失却,比无底的深渊更深,更可怕,更令人绝望。
☆、【051折】生死,两相茫
【051折】生死,两相茫
西进讨伐一战,曹孟德近乎全军覆没。死里逃生一劫后,曹孟德和袁绍彻底决裂。
另起义军,这就是他的开始。
可是这个开始的前提是,要我回谯县。
七月流火,我却觉得周身冰冷。再看他那神色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换做以前我应该学他耍些无赖,只是无端地脑子里一片空白,一个字也说不出。
亲历战事,每每午夜梦回我都会被那当胸一箭惊出一身冷汗来,还有那人愤懑的眼以及那句“我曹孟德从来不需要女人为我挡箭”的话回响不绝。我懂他要我走,是要保我在这乱世之中性命无虞,我没的拒绝更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