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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管家道了声是就去了。
而我也正冒着一身冷汗,听到那声音我还以为是来追究雪无意去向呢,还好只带来的只是曹阿瞒一个人的魔音……
这个仲夏的第二件事,就是曹爸要回来了,一推再推的行程终于落定了,而我们的曹大公子却愈加闷闷不乐。
一匹疯惯了的野马突然间被拴住都会觉得像撞墙,何况是一个人。所以听到那个延迟的日期,曹爷就像重新打了管鸡血,活脱脱地开始奔忙起来。
……
袁绍的离去就像一颗投入池子里的碎石,波澜过后慢慢重归平静。时间没有因为少了谁而停止不动,而依旧流水一般潺潺流过这个年代的隙缝。
而我是被一个时代遗弃在令一个时代的产物,没人告诉我该怎么做,我能做的只是等待,等自己未知的命数如何流入已知的历史洪荒中。
☆、【008折】时光,来复去
【008折】时光,来复去
时光来复去,冬去春又来。
遥望碧空几缕薄云随风浅淡了影子,蓦然想起那些握不住时光而兴叹的词。什么白云苍狗,什么白驹过隙,什么时光荏苒岁月无痕。
七年的光阴正像一支疾驰而逝的箭,呼啸而来,无息而去。如果不是这个身体在生长,如果不是眼前的那道影子愈加宽厚挺/拔,我会觉得我是一不小心睡了个过头的回笼觉,醒来我还是我,他们却不是他们。
镂空的卧麒麟熏香炉里燃着日前刚从蜀地送来的甘松,内室里白烟如缕,气息清冽,入鼻微苦,等那苦劲过后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清凉之感,让人不觉得清醒,正适合在初春之际点燃。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曹大爷竟然选了这种气味特异的甘松作为自己的熏香,只要在他看得见你的范围内,必然闻得到这种香,嚣张而无声地告知你,你已经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了,老实点!
人嚣张也就无语了,连气息都如此霸道,还是袁绍那种温润而清幽的沉香好些……
眼前黑子落下,久不见白子行动,对面的人不耐烦了。
“一百两,你想什么呢?快走啊!”
无声叹息,拈了白子落下。
黑子紧随其后,配着嘲弄的嗓音,“都这么久了,棋艺怎么还是烂得跟破草鞋一样?”
我挑眉白了他一眼,“彼此彼此,每次要不是我,你怎么从你老爹的失败里获得一点成就感?”
我的棋艺的确不好,但经过这几年的千锤百炼,不说那成就已是惊天地泣鬼神,至少也可以出师了!倒是这个无赖,一从他爹那里玩输了就立马回来找我重新来过,路数全是他爹的,然后由我破阵,他围观,等参透了再去找他爹赢一把输一把,然后再如此反复。
今天这盘棋从日上三竿到残阳西去,还在激烈厮杀中,都说虎父无犬子,曹爸能生出一个千古留名的儿子,也算他和他老婆有能耐,但是连棋艺也这么刁钻,就差让人白头搔更短,让自己不至于死那么惨……
到了这一步,来人在外面开始传晚膳了。
我指尖拈着一枚白子迟迟不落。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七年时光流水般从指缝间溜去,抓也抓不住,从最初的静观其变到现在的来之则安,一时想不起是时间改变了我,还是我在时间中改变了,只是走到这一步,我似乎已经弄丢了最初的自己与后来的退路。
某曹忽然也不说话了,一手把玩着一枚正待归处的黑子,一手支着下巴静静地看着。
我细细琢磨着走势,演算着自己接下来的退路,头也不抬地问:“你看什么?”
答曰:“你啊。”
逆光看去,华灯初上的光晕里,那张轮廓渐朗的脸柔和得像国画大师笔下刚刚晕染开来的浓墨,温润得一塌糊涂。如果不是已经了解了这个人的内里,套一句台词来说,爱上他,哦他喵就那一秒钟的事。
再过些日子他就满二十了。古代男子的弱冠年纪,却还是像七年前的市井无赖,高阁纨绔。而接下来就是他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这副模样,像是准备好了的样子么?
我嘴角一抽,“我脸上有花?”
那厮微笑摇头,“谁说我在看你脸?”
顺着他的目光看来……piupiupiu——那是老娘最近长得像蒸馒头一样疯狂的小胸!
手中白子一滑,险些落下!
喵了个咪的!老娘前前后后算来也有三十二的大龄了,竟然被一个二十不到的臭小子活生生地……给调戏了!
本想忍忍就算了,跟这种渣渣计较只会让自己折寿,但那丫的不温不火地又添了一句:“最近长势喜人嘛,怎么,你没束胸么?再这样下去的话你男装就穿不了了,要不……”
Pia!!!
棋盘与棋子齐飞,怒火同怒吼共鸣。
老娘掀桌而起,某曹翻身飞遁。
待翻飞的衣角尘埃落定,拍了拍手,微微而笑:“哦哦,这下可以吃饭咯,早就饿扁了!”
深呼吸三下,又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再如数喷出去我扎死他得了我!
每次找我下棋的人是他,无胜负不收场的人是我。于是只要每次临近饭点还没有定局的时候,他就会想尽办法惹毛我,让我掀了棋盘,他再持正当理由欢天喜地地去吃饭,等吃饱喝足了又摆好之前的棋盘来像个手不释卷的乖学生一般在我的房间里坐好,见我回去还一如既往地奉行伸手不打笑脸人原则,风度翩翩谦和有礼地挥挥衣袖邀请,“来来来!一百两,咱继续!”
……
灵帝熹平三年,谯县宗庙内外入眼尽是一色曲裾深衣。
众人垂手侍立,目光皆投聚在祠堂牌位前跪行大礼的华服男子身上。他身着三重衣广袖礼服,身姿挺拔,一行一动犹如湖中优雅的黑天鹅般悠然自若。漆黑的眼睛里少了平日的玩味而多了丝前所未有的稳重反倒让人觉得惊奇。
我瞪大了眼睛,一场千年古人的成年冠礼仪式华丽丽地展现在眼前,活生生的,而那文字或千年之后情景再现又怎能比的上这样一场视觉盛宴?!从这周身的景物到人物背景,大到整个宗庙的排场,微及一花一草一木无不经过精心筹备。看看我们这些围观的曹家仆人就知道了,一身绫罗绸缎,比回家过年还喜庆。
行礼完毕,万众瞩目的主人公同志端正地跪坐在祠堂前,整齐披散的长发被一丝一缕小心翼翼地梳理起来。
抬眼看去,从我这个角度看到的只是一面侧影,唇角微抿,眼神专注的模样再加上这周围调节正好的气氛,让人胸腔里不免泛起一丝潮涌,细细回味一下,竟像是老娘嫁女儿的心情。
给他束发的曹爸眼眶早就红了一圈。
古时候,不论男女都要蓄留长发的,等他们长到一定的年龄,要为他们举行一次“成人礼”的仪式。男行冠礼,就是把头发盘成发髻,谓之“结发”,然后再戴上帽子。
结发完毕,按照之前的排练,我端着一顶金边钨丝帽上前。
这工作本来是轮不到我这等小辈的,谁知道当年参与过曹爸冠礼的刘老头昨晚吃错了什么,于是错过了为曹大公子的冠礼。由此,我就担当了侍奉冠帽的重任。
垂首奉上冠帽,正碰上他在曹爸转身的缝隙抬起眼睛直逼而来的目光。那神情哪里还有优雅与稳重可言?明明就是一个小计成功的小人嘴脸……突然想到刘老头那张蹲茅厕蹲得白里透青的老脸……可怜的老人,现在还不知道中了这小娃子的招了,应该还在为自己贪嘴而错过曹家独苗苗的成年仪式而悔青了肠子吧。
见我皱眉,那厮还甚是得意地扬扬眉毛,嘴角微不可查地抿成一个上弦月的弧度,在曹爸为转回身为他加冠的时候神色恢复如常的庄严。
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送给他当座右铭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加冠后,又由指定的贵宾前来加冠三次,分别代表了此人今后是个成年人,拥有治人、为国效力、参加祭祀的权利。
冠礼仪式进行到最后一项,宣读祝辞。
那位满面红光的贵宾抖了衣袖,捧了祝辞,正要开口宣读,噤若寒蝉的宗庙里蓦然炸来一声尖细的,“圣旨到!”
所有人先是愣了一下,回神来时,一队宦官模样的人已经行到眼前,人们忙不迭地跪下去。
阿瞒微蹙了眉看向我,我混在人群里轻轻地点了点头。这就是我和他的赌约正式开始的一个起点。
……
曹大公子把玩着手中的棋子,眼睛凝视着当下的局势,眉间微蹙,唯有指尖可以看出他此刻的焦灼和烦躁。
结了发,换了常服,人看起来倒是比以前精神了不少。只是这性子……
扬手一推,棋局顿时乱了。
“不玩了!”曹阿瞒双手一抱,负气一般地扭过身去。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那你就准备直接还钱吧!”
他登时回头白了我一眼,又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微笑:“别忘了咱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