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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际花盛衰记-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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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欧罗巴说,她知道去哪儿寻找你的下人,因为你要有一个跟班。这是我们安排,跟安排这两名奴仆一样。”

艾丝苔和吕西安说不出一句话。他们听着西班牙人说话,望着正在接受他命令的这两个宝贝。这两个人,一个是那样凶悍倔犟,另一个是那样阴险冷酷,而脸上却显出眼服贴贴,忠心耿耿,这奥秘究竟在哪里呢?艾丝苔和吕西安像保尔和维吉妮◎见了两条可怕的蛇一样,惊呆了。西班牙人猜透了他们的心思,在他们耳边用温和的声音对他们说:“你们可以信任她们,就跟信任我一样,对她们无须任何保密,这样她们就会感到高兴……去端饭菜吧,我的小亚细亚,”他对厨娘说,“而你呢,我的可爱的小姑娘,拿一副餐具来,”他对欧罗巴说,“这两个孩子至少应招待爸爸吃一顿饭吧。”

  ◎这两位是一部同名小说里的主人公,他俩相亲相爱,最终以悲剧收场。

 那两个女人走出屋子,关上门。西班牙人听见欧罗巴在来回走动,他便张开大手对吕西安和姑娘说:“她们就在我的掌心里!”这手势和话语都叫人颤栗。

“你从哪儿把她们找来的?”吕西安高声说。

“嘿,”西班牙人回答,“我当然不会到御座脚下去找她们!欧罗巴从泥潭里出来,怕再进去……当她们不能使你们满意时,可以拿‘神甫先生’威胁她们,你们会看到她们会像老鼠听到猫来了一样吓得发抖。我是驯服野兽的人。”他微笑着补充了一句。

“我看你倒像个魔鬼!”艾丝苔娇声地喊了一句,一边紧靠到吕西安身上。

“我的孩子,我试图把你送上天国,但是侮过自新的妓女对教会来说总意味着一种愚弄。如果有一个这样的人,她到了天堂还会变成妓女……你得到了好处,让别人忘了你的身世,而且很像一个体面的女子,因为你在那边学到了你在过去生活的污秽圈子里永远不知道的东西……你什么也不欠我的,”他在艾丝苔脸上看到一种优美的感恩表情,说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他指了指吕西安……“你是妓女,你将一直是妓女,到死还是妓女,因为虽然驯兽者有引人入胜的理论,但是在人世间,该是什么人,就只能成为什么人。驼背人◎说得对,你有谈情说爱的才能。”

  ◎指德国医生加尔(一七五八—一八二八),他的颅相学包含宿命论成分。

 人们看到,西班牙人是个宿命论者,就像拿破仑,穆罕默德和许多大政治家一样。奇怪的是,几乎所有的实干家都有宿命论倾向,正如大部分思想家倾向于上帝一样。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艾丝苔以天使般的温和口气回答说,“但是我爱吕西安,我死也爱他。”

“过来吃饭吧,”西班牙人突然说,“祈祷上帝,叫吕西安不要很快结婚,因为他一结婚,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结婚之日,就是我死亡之时。”她说。

她让这位假教士走在前头,以便踮起脚尖凑到吕西安耳边讲话,而不被人看见。

“这个人派了两条鬣狗来看住我,叫我屈服于他的权势,这是你的意愿吗?”她说。

吕西安点了点头。可怜的姑娘强忍悲哀,显出愉快的神情。但是她的内心受到可怕的压抑。经过一年多诚心诚意的眼侍,她才对这两个被卡洛斯·埃雷拉称为“两条看家狗”的可怕的女人习以为常。

吕西安返回巴黎后,他的举动中有很大的策略性改变,这大概正在引起和已经引起所有老朋友的猜疑。对这些人,除了用自己的成就、无可指摘的衣着和与他们保持距离这几种方法外,他没有进行其他报复。这位诗人过去是那样感情外露,那样好与人交际,现在变得冷漠而拘谨,就连巴黎青年认定的楷模德·马尔赛的言行也不如吕西安更有分寸。至于才能,记者已经作了证明,很多人乐意把吕西安与德·马尔赛对比,认为诗人略胜一筹。德·马尔赛戏弄吕西安,显现出狭窄和卑劣。那帮暗中行使权力的人对自西安十分赏识,他便把自己要在文学上获得荣誉的想法抛得一干二净,不论是他的以《查理九世的弓箭手》为原题重新出版的小说获得成功,还是他的十四行诗集《雏菊》引起轰动,多里亚只用一周时间就把它们售完,他对这一切都无动于衷。德·图什小姐恭维他时,他微笑着回答说:“这是死后的荣誉。”

可怕的西班牙人用铁腕将他创造的这个人物控制在一条线上,线的尽头,成功的名利在等待着耐心的政治家。吕西安下榻在马拉凯河滨的博德诺尔单人套间,以便靠近泰布街。那个为他拿主意的人住在同按五层的三间房内。吕西安只剩下一匹马,用来骑坐和驾车,还有一个仆人和一个马夫。他不在外面吃饭时,便到艾丝苔那里用餐。卡洛斯·埃雷拉对马拉凯河滨住宅的下人严加监管,致使吕西安的一年全部开销不超过一万法郎。多亏欧罗巴和亚细亚无法解释的一贯忠心耿耿,艾丝苔花一万法郎已经足够了。

吕西安去泰布街,或从那里离开时,都非常谨慎小心。他去那里总是坐出租马车,车窗帘子下垂,而且总是叫马车驶进院内。因此,他对艾丝苔的激情,以及他在泰布街有一个小窝,这一切上流社会全然不知,也完全没有影响他的事业和关系。对这件微妙的事,他嘴里从来没有透露过一句不谨慎的话。他第一次旅居巴黎与科拉莉在一起时,犯了这类性质的错误,他从中吸取了经验。他首先给人以生活高雅和有规律的印象,这种外表可以掩盖很多秘密:每天晚上他都在社交场合,一直呆到凌晨一点;从十点到下午一点,可以在他家里找到他;然后他去布洛涅森林或走访别人,一直到五点钟。很少见他步行。这样,他就避开了那些老相识。某个记者或老同学向他打招呼时,他首先很有礼貌地点点头,使人家无法生气,但从中流露出深深的鄙夷不屑,使那种法国式的亲热无法实现。他因而很快摆脱了那些他不愿再与之来往的熟人。

一种旧日的怨恨使他不愿再到德·埃斯帕尔夫人家里去,虽然这位夫人好几次希望在自己家里见到他。如果在德·莫弗里涅斯公爵夫人,德·图什小姐,德·蒙柯尔奈伯爵夫人家里或别的地方遇见德·埃斯帕尔夫人,他会对她极为彬彬有礼。德·埃斯帕尔夫人也怀着同样的怨恨。这种情绪迫使吕西安处事分外小心,因为人们看到他搞了一次报复,加剧了埃斯帕尔夫人对他的仇恨。卡洛斯·埃雷拉还为那次报复狠狠责备过他一通。“你还没有那么大权势,能对任何人进行报复。”西班牙人这样对他说,“一个人走在路上,头上是火辣辣的太阳,即使有最美的花朵,也不能停下脚步去采摘……”

吕西安重返巴黎,又交了无法解释的好运,这使那些年轻人感到不快,惹他们生气。他前程似锦,拥有实实在在的优势。如能捉弄他一番,那些年轻人才开心呢!吕西安自知有很多敌人,对朋友们这些鬼主意并非一无所知。所以,那位神甫令人钦佩地提醒他的养子防备社交界的冷枪暗箭,防备对青年人来说是致命的轻率冒失。吕西安大概每天晚上都要向神甫叙述当天发生的大小事情,他确实这么做了。靠着这位良师的指点,他驱散了最诡诈的注意,即社交界的注意。他有英国式的一本正经,又有外交官式的审慎的坚强防护,他没有给任何人以权利或机会来观察他的事情。他那年轻英俊的面孔在社交界终于成了像出席礼仪的公主一样毫无表情了。

一八二九年年中,有一桩他与德·格朗利厄公爵夫人的长女联姻的事。这位公爵夫人当时至少有四个女儿待嫁。谁也不怀疑值此联姻之际,国王好意地把侯爵的爵位还给吕西安。这桩婚事将决定吕西安政治上的发迹,他可能被任命出使德国某宫廷的公使。特别是三年来,吕西安生活十分正规,无懈可击,所以,德·马尔赛说了一句关于他的这么奇怪的话:“这小子大概有个很厉害的人看着他!”

吕西安由此几乎成了一个人物,而且,他对艾丝苔的激情大大帮了他的忙,使他扮演一个正人君子的角色。习惯于过这样的生活,能使那些野心勃勃的人少干很多蠢事。那些人不依恋任何女人,不会让自己受肉体对精神的反作用的制约。至于吕西安所享受的幸福,那是一种一文不名,饥肠辘辘,身栖阁楼的诗人的理想的兑现。艾丝苔是多情的风尘女子中的理想人物,她使吕西安回忆起与之共同生活一年之久的女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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